第八七三章 人事癲狂 血色成長(下)(2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2848 字 2020-06-13

他們原本就是在梓州經營了數年的地頭蛇,計劃周詳以快打慢,雖然風險大,但終於讓他們撈到了成果。寧忌被其中一名高壯的漢子扛在肩膀上,手上、身上綁得嚴嚴實實,身上長短雙刀自然也早被拿下,九人自認做了大事,接下來便是在華夏軍形成大包圍前迅速脫離,這個時候,寧忌也陡然發難。

對於一個身材還未完全長成的小孩子來說,理想的武器絕不包括刀,相對而言,劍法、匕首等武器點、割、戳、刺,講求以最小的出力攻擊要害,才更適合孩子使用。寧忌自小愛刀,長短雙刀讓他覺得帥氣,但在他身邊真正的殺手鐧,其實是袖中的第三把刀。

那只是一把還沒有手掌大小的短刀,卻是紅提、西瓜、寧毅等人冥思苦想後讓他學來傍身的武器。作為寧毅的孩子,他的生命自有價值,將來雖然會遭遇到風險,但只要第一時間不死,願意在短時間內留他一條性命的敵人居多,畢竟這是關鍵的籌碼。

寧忌自小苦練的,是藏於袖間、掌間的這把短刀,這中間還不只是武術的掌握,也夾雜了戲法的思維。到得十三歲的年紀上,寧忌使用這把刀,從袖間到掌間,甚至於拿著刀在對方面前揮手,對方都難以發覺。它的最大用處,就是在被抓住之後,割斷繩子。

九名刺客在梓州城外匯合後片刻,還在高度提防後方的華夏軍追兵,完全想不到最大的危險會是被他們帶過來的這名孩子。背負寧忌的那名大漢乃是身高將近兩米的巨人,咧開嘴哈哈大笑,下一刻,在肩上少年的手掌一轉,便劃開了對方的脖子。

人還在站著,鮮血噴涌而出,寧忌在空中翻下地面,飛到已全力擲出,直取對面一名女子的左眼,那女刺客身邊還站著她的丈夫,下一刻啊的一聲,臉上便是一片血光,她的左眼被刀光掃過,眼睛已毀,飛刀待過她的側臉,人卻未死。寧忌一落地,抄起一把鋼刀便投入林中。

眾人追將上去,寧忌步履飛快,帶著眾人繞了一個小圈,沖回原地。其時那對夫妻尚在處理傷勢,寧忌從後方沖出,照著躺在地上的眼傷女人的肚子便全力劈了下去,那丈夫倉促間將寧忌格擋開,寧忌借勢往地上滾落,便展開最為刁鑽的地躺刀照著那女人殺過去。

地躺刀斬腳劈腿,本就難防,再加上寧忌身形不大,刀光更是凌厲,那眼傷女子同樣躺在地上,寧忌的刀光恰到好處地將對方籠罩進去,女子的丈夫身體還在站著,兵器抵擋不及,又無法後退——他心中可能還無法相信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孩子心性如此狠辣——轉眼間,雙腿中刀,寧忌從他的腿邊滾過去,直接劈斷了對方的一對腳筋。

他們又哪里能想通,雖然在許多事情上寧毅都關心孩子的心理成長,但在這樣惡劣的戰爭環境下,對於戰斗與自保的事情,沒有人敢有所保留。自小教授寧忌武藝的要么是紅提、西瓜這等經歷過戰陣的高手,要么是杜殺這樣的狠辣人物,再或者陳駝子一般的邪道高手,對敵人的弱點利用起來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相對而言,似乎只有偶爾指點一下寧忌的陳凡,能帶給他些許豪邁的氣息。

至於寧毅,則只能將這些手段套上兵法一一解釋:金蟬脫殼、以逸待勞、趁火打劫、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等等等等。

寧忌對這些兵法早已爛熟於心,只是這一次才終於遭遇到如此多的敵人,運用出來。他砍了這對夫妻的腳筋,也不殺人,在其它幾人急忙趕回前又迅速逃離,於樹林之中伏擊落單者。

如此這般,待到不久之後援兵趕到,寧忌在樹林之中又先後留下了三名敵人,另外三人在梓州時或許還算是地頭蛇甚至頗有名望的綠林人,此時竟已被殺得拋下同伴拼命逃離。

從梓州趕來的援手大多也是江湖上的老油條,見寧忌雖然也有受傷但並無大礙,不由得松了口氣。但另一方面,當看到整個戰斗的情況,稍加復盤,眾人也不免為寧忌的手段暗自心驚。有人與寧曦提起,寧曦雖然覺得弟弟沒事,但思考之後還是認為讓父親來做一次判斷比較好。

至於寧忌,在這件事後,反倒像是放下了心事,看過死去的嚴師傅後便專心養傷、呼呼大睡,許多事情在他的心中,至少暫時的,已經找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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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睡夢中下意識地醒過來,扭頭望向一旁時,父親正坐在床邊,籍著些微的月光望著他。

「爹,你過來了。」寧忌似乎沒感覺到身上的綳帶,欣喜地坐了起來。

寧毅便連忙去攙扶他:「不要太快,感覺怎么樣了?」

「我沒事了,睡了好久。爹你什么時候來的?」

「沒有多久,聽說你出事,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不過沒告訴你娘,怕他擔心。」

「我沒事,那些家伙全都被我殺跑了。可惜嚴師傅死了。」

寧忌說著話,便要掀開被子下來,寧毅見他有這樣的活力,反倒不再阻攔,寧忌下了床,口中嘰嘰喳喳地說他睡得太久,睡不著了,寧毅吩咐外頭的人准備些粥飯,他拿了件單衣給寧忌罩上,與他一道走出去。院子里月光微涼,已有馨黃的燈火,其他人倒是退出去了。寧忌在檐下緩緩的走,給寧毅比劃他如何打退那些敵人的。

「聽說,小忌你好像是故意被他們抓住的。」

某一刻,寧毅微笑著問出這句話來,寧忌微微一愣,過得片刻,卻點了點頭:「……嗯。」

「為什么啊?因為嚴師傅嗎?」

「嚴師傅死了……」寧忌這樣重復著,卻並非肯定的語句。

「這些年來,也有其他人,是眼看著死在了我們面前的,身在這樣的世道,沒見過死人的,我不知道天下間還有沒有,為什么嚴師傅死了你就要以身犯險呢?」

寧忌沉默了片刻:「……嚴師傅死的時候,我忽然想……若是讓他們分頭跑了,或許就再也抓不住他們了。爹,我想為嚴師傅報仇,但也不只是因為嚴師傅。」

少年坦坦白白,語速雖不快,但也不見太過迷惘,寧毅道:「那是為什么啊?」

「爹,我這些天在醫館,過得很太平。」

「你哥替你擋下了很多事。」

「但是外面是挺亂的,很多人想要殺我們家的人,爹,有很多人沖在前頭,憑什么我就該躲在這里啊。」

少年說到這里,寧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只聽寧忌說道:「爹你以前曾經說過,你敢跟人拼命,所以跟誰都是平等的。咱們華夏軍也敢跟人拼命,所以即便女真人也打不過我們,爹,我也想變成你、變成陳凡叔叔、紅姨、瓜姨那么厲害的人。」

「……」寧毅沉默下來。

「嚴師傅死的那個時候,那人張牙舞爪地沖過來,他們也把命豁出來了,他們到了我面前,那個時候我忽然覺得,如果還往後躲,我就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變成厲害的人了。」

「……爹,我就用盡全力,殺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