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二章 彌散人間光與霧(六)(2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3920 字 2020-06-13

「我看看……」

寧曦撇了撇嘴,寧忌看了幾眼,卷宗都差不多,皆是鄭七命等一幫人對寧忌戰場表現的講述,後頭各人也已經簽押完畢:「這個是……」

「當然是有用的,跟我現在的事情有關系,你不用管了,簽字畫押,就表示是對的……我本來都不想找你,但是得有個步驟。你先簽押,鴨子得上來了。」

「什么事啊?」寧忌皺眉。

「那我能跟你說嗎?軍事機密。」

「是不是我三等功的事情?」

寧忌看著寧曦,寧曦扶住額頭:「……」

「……哥,我聽說爹不肯給我那個三等功,他也是想保護我,不給我就算了吧,我也沒想要。」

「……你先簽字,他們說的不是假話吧。不是假話這個功就該給,你拿命拼的。」寧曦這樣說著,眼見寧忌仍然猶豫,道,「而且是爹讓我幫你申訴的,說明他也願意把這個功給你,我知道你視功名如糞土,但這關系到我的面子,我們倆的面子,我非得申訴成功不可……這幾天跑死我了,都不是這些供詞就能搞定,不過你不用管,其他的我來。」

寧忌嘆了口氣,一份份地畫押:「我真的不太想要這個三等功,而且,這樣子申訴上去,最後不還是送到爹那邊,他一個打回,哥你就白忙了,我覺得還是不要浪費時間……」

「你不懂,走了程序以後,爹反而會認的,他很重視這個步驟。」寧曦道,「你雖然最近在當醫生,但是知道成都主要要辦什么事吧?」

「成立代表大會,昭告天下?」

寧忌如此回答,寧曦才要說話,外頭小二送烤鴨進來了,便暫時停住。寧忌在那邊畫押完畢,交還給兄長。

寧曦收好卷宗,待房間門關上後方才開口:「開代表大會是一個目的,另外,還要改組竹記、蘇氏,把所有的東西,都在華夏人民政府這個牌子里揉成一塊。其實各方面的大頭頭都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了,怎么改、怎么揉,人員怎么調動,所有的計劃其實就已經在做了。但是呢,等到代表大會開了以後,會通過這個代表大會提出改組的建議,然後通過這個建議,再然後揉成政府,就好像這個想法是由代表大會想到的,所有的人也是在代表大會的指揮下做的事情。」

店里的烤鴨送上來之前已經片好,寧曦動手給弟弟包了一份:「代表大會提意見,專家做解法,人民政府負責執行,這是爹一直強調的事情,他是希望往後的絕大部分事情,都按照這個步驟來,如此才能在將來成為常例。所以申訴的事情也是這樣,申訴起來很麻煩,但只要步驟到了,爹會願意讓它通過……嗯,好吃……反正你不用管了……這個醬味道確實不錯啊……」

寧曦開始談美食,吃的滋滋有味,黃昏的風從窗戶外頭吹進來,帶來街道上這樣那樣的食物香氣。

寧曦間中詢問一句:「小忌,你真不參加這次的比武大會嗎?」

寧忌道:「也沒什么厲害的。我要是參加少年場的,就更加沒得打了。」

寧曦便不再問。事實上,家里人對於寧忌不參加這次比武的決定一直都有些疑問,不少人擔心的是寧忌自從與母親探望過那些戰友遺孀後情緒一直不曾緩和過來,因而對比武提不起興趣,但事實上,在這方面寧忌已經有了更為開闊的計劃。

他早已做了決定,等到時間合適了,自己再長大一些,更強一些,能夠從成都離開,游離天下,見識見識整個天下的武林高手,因此在這之前,他並不願意在成都比武大會這樣的場面上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往後去到其他地方,寧忌這個身份終究會給他帶來比一般人更多的危險。他雖然仍舊年少,但在戰場上見過了許多生死,便不會盲目地自大。相對於武者或是什么衣著光鮮的公子哥身份,一個游歷天下的大夫,能夠走得更遠也更安全——畢竟誰也不至於隨便殺大夫——這也是他近來不斷練習醫術、為人療傷治病的原因。

當然,他心中的這些想法,暫時也不會與兄長提起——與家里的任何人都不會透露,否則將來就沒有走的可能了。

他想到這里,岔開話題道:「哥,最近有沒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接近你啊?」

「什么?」寧曦想了想,「什么樣的人算奇奇怪怪的?」

「嗯,譬如說……什么漂亮的女孩子啊。你是咱們家的老大,有時候要拋頭露面,說不定就會有這樣那樣的女孩子來勾引你,我聽陳爺爺他們說過的,美人計……你可不要辜負了初一姐。」

他一個才十四歲的少年人,說起美人計這種事情來,委實有點強作成熟,寧曦聽到最後,一巴掌朝他腦門上呼了過去,寧忌腦袋一晃,這巴掌從頭上掠過:「哎呀,頭發亂了。」

他整理頭發,寧曦哭笑不得:「什么美人計……」隨後警覺,「你坦白說,最近看到還是聽到什么事了。」

「也沒什么啊,我只是在猜有沒有。而且上次爹和瓜姨去我那邊,吃飯的時候提起來了,說最近就該給你和初一姐操辦婚事,可以生孩子了,也免得有這樣那樣的壞女人接近你。爹跟瓜姨還說,怕你跟初一姐還沒成親,就懷上了孩子……」

寧忌原本隨口說話,說得自然,到得這一刻,才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微微一愣,對面的寧曦面上閃過一絲紅色,又是一巴掌呼了過來,這一下結結實實打在寧忌腦門上。寧忌捧著腦袋,眼睛緩緩地轉,然後望向寧曦:「哥,你跟初一姐不會真的……」

寧曦一腳踹了過來,寧忌雙腿一彈,連人連椅子一塊滑出兩米開外,直接到了牆角,紅著臉道:「哥,我又不會說出去……」

「你你你、你懂個什么你就瞎說,我和你初一姐……你給我過來,算了我不打你……我們清清白白的我告訴你……」

「我學的是醫術,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寧忌梗著脖子揚著紅臉,對於成人話題強作熟練,想要多問幾句,終於還是不太敢,搬了椅子靠過來,「算了我不說了。我吃東西你別打我了啊。」

「吃鴨子。」寧曦便也豁達地轉開了話題。

兄弟倆隨後說著些瑣碎事情,吃完了一整只烤鴨和各種配菜——他們自小都修習內家功,消耗大飯量也大——寧忌偶爾瞅兄長一眼,對於某個禁忌的事情倒是好奇起來,決定下次與初一姐見面,要偷偷給她把個脈。可惜他往日跟著下鄉時只當拎包助手,後來長期在軍中治外傷,喜脈倒是從未真正號過,也不知道能不能號出來。要是號出來了可得警告他們快點成親……

不過該怎么說呢?要是在初一姐面前說,免不了又挨一頓打,尤其是她要是有了寶寶,自己還沒法還手……

兄弟倆此時各懷鬼胎,飯局結束之後便干脆利落地分道揚鑣。寧忌背著醫葯箱回到那仍舊一個人居住的院子。

這時候夕陽已經沉下西面的城牆,成都城內各色的燈火亮起來,寧忌在房間里換了一身衣服,拿著一個小小的防水包裹又從房間里出來,隨後翻過側面的院牆,在黑暗中一面舒展身體一面朝附近的小河走去。

成都城內河水眾多,與他居住的院落相隔不遠的這條河叫做什么名字他也沒打聽過,如今還是夏天,前一段時間他常來這邊游泳,今日則有其他的目的。他到了河邊無人處,換上防水的水靠,又包了頭發,整個人都變成黑色,直接走進河里。

遠遠的有亮著燈光的花船在水上游弋,寧忌劃著狗刨從水中流暢地過去,過得一陣又變成躺屍,再過得不久,他在一處相對偏僻的河床邊上了岸。

脫掉水靠放開頭發,抖掉身上的水,他穿著單薄的黑衣、蒙了面,靠向不遠處的一個院子。

熟練地翻牆而入,寧忌在後院的陰影里走,不多時,又沿著牆壁、爬上屋頂,四處巡查了一番。這是一處三進的富人宅邸,居住在這里的人看來還並不多,最後方的院落是一處綉樓,有丫鬟與下人嘿咻嘿咻地將熱水提上二樓的房間,寧忌在樓頂上看了片刻。

「這么早就洗澡……」

他心下嘀咕,隨後想起今天與兄長說的生孩子之類的事情,便從樓頂上爬下去,在二樓的外牆上找了一處落腳點,探頭往窗戶里看。

這個觀察的位置很好,不光能看見窗戶里,而且也能看見院子前方的許多事情。

房間里洗澡的熱水已經放好了——寧忌是很奇怪女人夏天洗澡還要熱水這回事的,但想起這綉樓中的女子總是一副郁郁不歡的樣子,身體必然很差,也就能從醫學上解釋得過去。

不多時,一名肌膚如雪、眉如遠黛的少女到這邊房間里來了,她的年紀約莫比寧忌大個兩歲,雖然看來漂亮,但總有一股憂郁的氣質在眼中郁結不去。這也難怪,壞人跑到成都來,總是會死的,她大概知道自己難免會死在這,因此整天都在害怕。

由於早已將這女子當成死人看待,寧忌好奇心起,便在窗戶外偷偷地看了一陣……

然後,前方的院落間,有數人在說笑之中,相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