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晦氣(1 / 2)

一眾嬪妃被安置在絳紫宮的偏殿里等候。孟桑榆抱著阿寶獨自坐在一邊,並不與眾妃搭話。不似竊竊私語,眼里偶爾閃過隱晦笑意的眾妃,她時不時抬頭往正殿瞟去,臉上的表情是滿滿的焦急。

周武帝也緊緊盯著正殿的大門,等候太醫出來回稟情況。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怎么能不心疼?親眼看著兒子臉色青紫,呼吸幾近斷絕,那種無能為力,痛徹心扉的感覺到現在還留在心里。

但越是擔心,他此刻的心情就越是陰郁,無他,只怪他的耳力太過靈敏,那些嬪妃們的竊竊私語一字不露的傳入了他耳里。什么叫『多管閑事』?什么叫『命怎么那么大』?什么叫『真會做戲』?這群該死的女人!

周武帝鼻頭聳動,發出凶狠的嗚咽。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張張或嬌俏,或可愛,或艷麗的面孔是那么的丑陋猙獰,令人作嘔。

正等候著,殿外傳來『皇上駕到』的通稟聲。一眾妃子立即收起臉上輕松的表情,齊齊擺出一副心憂如焚,受驚過度的臉孔,動作齊整的不可思議。蒼白的臉色,微蹙的眉頭,各有各的美態,各有各的味道,還真是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憐惜。

原來她們平時就是這樣對付朕的?周武帝喉頭發出郁躁的低鳴,心里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阿寶怎么了?是不是人太多了害怕?沒關系,等五皇子平安了我們就離開,再堅持一會兒,啊!」聽見阿寶的低鳴,孟桑榆俯身,湊到他耳邊說悄悄話,末了還親了親他聳動的小鼻頭。

周武帝心頭高漲的戾氣一瞬間就被這個親吻打散了,不自覺的輕哼一聲,嗓音變得又甜又膩。他已經從最開始迫不得已遷就德妃,到後來的心甘情願討好德妃,再到如今下意識的討好德妃,這心路歷程已經徹底升華了。

假皇帝進來時,一眾嬪妃早已跪在宮門口迎接。路上他聽太監回稟了事發的全過程,止不住為德妃的英勇機變,挺身而出感到詫異。這種情況,誰不遠遠躲開去?偏她不管不顧的沖上前,果然是個單純的女人!

假皇帝搖搖頭,心中卻更添了對德妃的幾分欣賞與喜愛。他不自覺的搜尋德妃的身影,見她墜在眾妃身後,懷里鼓鼓囊囊的,裹著自己的愛寵,形象著實有些滑稽,眼里一下就盪開了濃濃的笑意。

「愛妃快起來,地上涼,你身子又正虛著,小心染病。今日五皇兒能夠平安無事,多虧你了。」他徑直走到德妃身邊,親手攙扶她起來。

這溫情脈脈的眼神,溫言細語、小心呵護的做派像在周武帝心上狠狠插了一刀,扎得他鮮血直流。他齜牙,低低咆哮起來。

孟桑榆順勢站起,飛快的捂住阿寶的嘴,朝假皇帝諂媚一笑。假皇帝莞爾,眼中的柔色更濃,刺痛了一眾嬪妃的眼。本以為德妃大勢已去,沒想到她又復起了,還拿賢妃母子當踏腳石,當真是好本事!

偏殿里伺候的一名宮女眸色暗了暗,悄悄繞進內殿,向手腳虛軟,受驚過度的賢妃稟報情況。

李貴妃抵達偏殿時正好將假皇帝的做派看進眼里。若是往常,她定也會像旁的妃嬪那樣,認為德妃礙眼,可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只能諷刺一笑。主位上的妃子收到消息都來探望,偏你心愛的人兒穩坐鍾粹宮中,對此不聞不問,端的是好高的姿態!既然如此有資本,為何不大膽站出來斗上一斗,找別人為她擋刀擋槍算什么?!

心里的想法越來越陰暗,李貴妃面上卻顯得愈加柔和,娉娉婷婷的走過去給假皇帝行禮。假皇帝收到沈慧茹指示,對李貴妃不理不睬,只扶著孟桑榆在自己身邊落座,靜候太醫診斷。李貴妃好不尷尬,勉力一笑,在他下首落座。

不一會兒,兩名宮女攙著臉色蒼白,已重新打理了一遍的賢妃進來。看見假皇帝,她快走兩步,身子一軟就要行禮。畢竟是做了一夜夫妻,賢妃又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臉色蒼白時更添了幾分嬌弱之姿,令人心中生憐。

假皇帝連忙將她拉起來,抱入懷里拍撫。賢妃鼻頭一酸,潸然淚下,哽咽道,「皇上,剛才嚇死臣妾了!臣妾以為再也見不到皇兒,這叫臣妾日後可怎么活啊……」

假皇帝將她摟的更緊,不停柔聲安慰。

殿中眾妃,除了孟桑榆和李淑靜,俱都用又妒又恨的眼神看著親密相擁的兩人,恨不能和賢妃換換。

孟桑榆撇嘴,只管低頭安撫脾氣有些陰郁的阿寶。李淑靜伸手拿了杯茶徐徐啜飲,用平靜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兩人,就像看一出戲。

周武帝緊緊盯著幾乎快合為一體的兩人,半晌後低哼一聲,漠然的轉開了眼。民間有句話怎么說得?天要落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這話雖然糙,卻真切的詮釋了周武帝此刻的心情。除了冷眼旁觀,他還能做什么?

賢妃哭了好一陣兒,臉上精致的妝容卻半點不花,反倒看著更美了,與她先前在御花園中狼狽不堪的模樣簡直像兩個人。那時才是真正的傷心,如今這樣卻是在做戲,兒子還躺在里面診脈,安危尚且不能確定,她卻還有心思邀寵,這女人……

周武帝搖頭,心中暗嘆,止不住的想到:若是桑榆,怕是守在皇兒床邊半步不肯離開,自己來了恐都不會出來接駕,更分不到她半點關注!

就在這時,太醫身邊的侍從拿著一張方子出來了,同假皇帝行禮問安,匆匆往葯房跑去。假皇帝連忙攜著賢妃一同入殿探望五皇子,眾妃待李貴妃與德妃起身移步後方才魚貫跟上。

五皇子躺在榻上,眼角還掛著淚,看見假皇帝後淚掉得更凶了,期期艾艾的叫著父皇,還要掙扎起身給父皇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