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1)

公司要求辦事處員工定編定崗,以適應迅速崛起的市場。臨時宣傳員要解散了。解散那天,她們瘋了,彈蹄跳腳,七嘴八舌罵了我個天昏地暗。尤其是「老玉米」,罵得嘴唇兒都脫了皮出了血,卻仍不解氣,突然施「殺手」,用「一指禪」厾向我的腦門,我猝不及防,忙著躲閃,誰知「老玉米」招法老辣(看來經常在她孩子腦門上練習),不容我閃開,她已經得手收式,在我腦門上留下了倆紅紅的「玉米粒」。雖然受了點小傷,還好事件就此平息。

我開始招聘新員工。由於正值高考結束,招聘比較順利,一個星期不到,就招來七八個落榜的人才。這多少讓我感到有點意外。內勤要求條件高些(我定的),來了幾個,有男有女,男的我一眼便給否了;女的接見了幾個,卻總覺不盡我意,因此遲遲沒有定下來。直到有一天曹斌急著索要招聘人員的資料上報公司,生氣地訓斥我說,「讓你找老婆呢這么難!再給你兩天時間,招不上來我從公司下派!」我一聽就慌了,這不是給我眼里插棒槌安眼線嗎!心里不禁暗罵,「你小子裝什么君子!我沒老婆想挑個好你眼氣!你他媽的有老婆了還是勾引小姑娘呢!」

不情願歸不情願,但不敢抗令不遵,我正要從應試的「矬子」中撥出來一個「將軍」來報上去,正好又來了一個應聘女子,叫馮曉靜,從學歷、談吐、儀表各方面都比前幾個強,我沒有猶豫就把她給報上去了。

但公司還是派了個人,給我當副手。他姓朱名元,人長得精瘦,屬於肉食動物見了都傷心地要哭的那種;腮陷、顴高、額突,鼻子上架著副眼鏡,鏡片像酒瓶子底一樣厚實;眼睛高度近視,摘了眼鏡不能分辨遠於眼睫毛的任何東西。他來報到那天是傍晚,我剛從外面吃飯回到辦事處,他背著個小包在外面敲門,我說請進,他便從門縫閃了進來,站在門側,活像披著張人皮的骷髏,嚇了我一大跳。他說話聲音很輕很慢,很斯文很謹慎,讓我有幾分不待見,心里暗自忖度,招他那天鄧岩一定是把眼鏡落家里了: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男人,在市場上怎么吃得消?不管他,既來之則用之。老規矩,先讓他帶業務員發一個月的傳單,受得了留下,受不了走人。

馮曉靜人長得並不比鄧岩差,只是缺少都市少女氣質中帶有的那股「都市」味道,這應該與生長環境有關系。她性格開朗活潑,說話隨意直爽,沒有鄧岩那股沉靜,文雅,有時給人感覺不夠穩重。可話又說回來,這年頭還能找出幾個像鄧岩那般斯文的女孩?估計有也都讓古董商收藏了。

馮曉靜的工作表現不錯,處理事物能力很強。需要特別說明的是,自打她上班,辦公室(兼我的卧室)整潔利索了許多。除此,她還常幫我處理一些私人事物,比如買飯,幫我洗掉堆積在一起的臟衣服(內褲除外,這東還得自己悄悄解決)等等。

我低估了朱元。他看似一臉斯文,弱不禁風,輕言少語,實則很有主見,做事偏激。有天中午,他從下市場回來,向我慢條斯理匯報,說在發傳單的過程中,有個業務員耍奸取巧被他開除了。我聽了一怔,心想你也太不拿我這主任當干部了!

「誰給你的權力開除員工?」我的臉拉得比驢臉還長,沉聲質問。

他看著我沉默不語,皮薄骨兀的臉上毫無怯色,抬手推了推架在小尖鼻子上的眼鏡,竟然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