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2 / 2)

苟保安是a市康品健公司元老級人物,資格最老,工齡最長,年紀最大的。康品健集團總部在a市組建公司初期,他從機關單位棄政從商下海,跳到康品健公司,任第一屆總經理。當時公司規模很小,還遠不及現的在一個縣級辦事處,談不上什么管理,苟保安做得心應手。可受大環境的影響公司發展很快,像滾雪球一樣,規模不斷壯大。苟保安在機關里學來的那一套再也不能適應公司發展的管理需要,很快便被總部派來的執行經理取而代之,任了副職。到鄭熠陽這一屆,ay市公司管理細化,他任了法務部長,得了一個「凈壇使者」一樣四處陪吃陪喝為公司疏通關系的美差。

苟保安並沒因得美差自足,反而常常郁悶。常年在機關單位工作,讓他已經患上了嚴重的圖虛重名的機關症,在加上本是公司元老,曾居高位,使他對每一任總經理都帶有很重的排斥心理。可是私企公司不像機關單位那么縱容人。因此,他只能像一只已經沒有能力捉到獵物的老狐狸,貓在一角。多年的機關工作經歷,培養出了他老練深沉的城府,狡黠圓滑的性格。他雖然每時每刻都在祈禱站在他頭上的總經理遭遇不幸,他好咸魚翻身,發泄滿腔怨恨,可卻從不太過顯露。當每一屆總經理離任時,他都會有一種比較普遍且獨特的方式表達自己內心的歡喜——買一瓶好酒,讓老婆子弄幾個好菜,偷偷地在家里慶祝,希望老天垂憐,讓他東山再起。可是他的期望每一次都落空了。直到有一天,總部明確地提出干部年青化的口號,他才照著鏡子,掰著手指算著年輪,好好的評估了一下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從此,他只能即不甘心又不積極地做著「凈壇使者」一樣的工作(要不是他還具備熟絡的人脈,公司可以利用,連這份工作他也早得不到了)。

「如果早一點兒得到信兒,還好弄。現在,估計都市報的版都排出來了,再有關系也好弄了。」苟保安一只胳膊平放在桌子上,一只胳膊肘兒拄著桌面,手的中食指間夾著吸了半截的煙卷,耷拉著眼皮,沉著像木雕一樣沒有表情的臉,慢慢吞吞低聲低氣像說夢話。

鄭熠陽從心里厭惡他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表情。「有沒有補救的辦法?」他耐著性子斜睨著苟保安問。

苟保安松弛的眼皮仍耷拉著,仿佛睡著了,反映慢得像得了老年痴呆症,彈了彈煙灰,吐出五個字兒,「現在,不好說。」

鄭熠陽不再指望從苟保安的嘴里聽到希望,皺著眉頭,移目轉睛掃向坐在苟保安身旁的企劃部長楊大偉。楊大偉在苟保安彈煙灰的那一剎間就預感到了要問他,下意識又把低著的腦袋往下扎了扎,好像感覺到風險來臨准備裝死的負鼠。可是,裝死對鄭熠陽起不到作用,正所謂飢不擇食,再挑剔的動物在這個時候也不會拒絕腐食。

「楊部長談談你的看法。」鄭熠陽盯著楊大偉說。

楊大偉裝死裝不下去了,只好抬起頭,把身子坐正一些,謹慎地說:「我是這樣想,我們既然不能阻止都市報撤下這篇文章,只能是亡羊補牢,根據刊出的內容,再有針對性的撰寫文章,聯系晚報或是早報發表造勢,降低在消費者心目中的負面影響。也可以考慮電視台,不過制作帶子的過程會比較慢。」

鄭熠陽表情沒有什么變化,看來對楊大偉的建議不是很滿意,「這是下一步你們企劃部肯定要做的工作。問題是現在!明天報紙出來我們馬上要怎么做才能把影響降到最低!」鄭熠陽神情凝重,目光從楊大偉的身上移開,從各部長的臉上逐一掃過,語帶慍怒地說,「我說諸位部長,平日都是能說會道的健將,怎么關鍵時候都啞了?發言積極點兒行不行?怎么想就怎么說,集思廣益總能找到辦法。都說說,別等我挨個兒問。」

「我說說我的看法……」鄭熠陽話音剛落,鄧岩便開了口。鄭熠陽像終於得到台下捧場的藝人,目光馬上投了過去。我不由微抬起頭,偷偷地觀察鄭熠陽看鄧岩的表情,還沒有看出點兒端倪,就覺得也有一雙窺視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盯著我,我下意識地轉動眼球暗暗搜尋,一雙眼皮厚得像雞肫一樣的眼睛映入了眼簾。毫無疑問,那是譚玉健的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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