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2 / 2)

「先讓我去解決一個更要緊的問題,回頭我找你……」我一邊抱著肚子夾著腿,狼狽不堪地向廁所跑,一邊對鄧岩說。

那半日,我在廁所里辦的公,搞得鄧岩沒能和我商量了事。因為這個辦公地點是不許女人進入的。

朱元打印回來,鄧岩吩咐他來探望我。這個時候,我已經在廁所里呆了有一個半小時。只要我直起身,就覺得還沒有排泄干凈。可是,除了這掛大腸,肚子里已經沒有什么可排泄之物。反反復復地提褲子脫褲子,我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幸好馬桶是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死物,否則,也一定早就跟我翻臉了。為了節省力氣,我最終坐在馬桶上不動了。

「周經理,你這是怎么了?」朱元看著馬桶上仿佛被抽去筋骨已經虛脫了的我,神色惶恐驚異地問。

我看著朱元,眼里流露出求救的光芒,腦子里想著在陵陽縣時我為了保護他挨揍的情景,痛苦且有氣無力地哀求,「兄弟呀,你報哥哥恩的時候終於來到了……送我去醫院……」

朱元見狀,馬上明白了我可能得了會致死的急症,一掃往日的死板和沉郁,慌張起來,「我去叫公司的車,再來背你!」他說著,邁開兩根兒小細腿,扭頭就要往外跑。

「別,別去了……」我著急地把他叫住,「車已經被鄭總開去下市場了。」

「啊——那我背你去打車!」朱元又掉頭回來,手忙腳亂慌慌張張地就要把我從馬桶上抻起來,背上他瘦如排骨的背。

「急也沒有這么急的!」我急了,使出最後一點兒力氣掙扎著大叫,「我還沒擦屁股呢!」

朱元一聽,這才明白過來,幫我收拾一番,才又背起我往廁所外踉蹌地走。其實我不重,可是他的小身板實在太單薄了,讓我感到爬在他的背上充滿了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被摔在地上,幸好出了廁所,走近樓道後有兩三個同事聞迅過來幫忙。一個肥壯的同事要從朱元的背上把我接過去,朱元著急地說:「我能行!你快下樓去找輛車吧!」那肥壯的同事聽了,才忙掉頭迅速得好像滾皮球一樣下了樓去。

檢查結果是急性腹瀉。醫生說這病不得了,很容易要人的命!我若再來得晚一些,恐怕他就沒有機會做「神醫」了。醫生問我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我擔心公司的形象,害怕對市場不利,影響到我的銷售業績,沒敢說是喝康品健口服液,撒了謊。醫生沒有追問,給我提議住院治療,我堅持不住,他無奈,給我輸了兩大瓶子液後,又開了有一大麻袋的葯,吩咐我按時吃,並要求我明天後天大後天……接著再來打點滴。我點頭,心里卻另有想法。我同醫院也打了不少交道,了解醫院的套路,清楚這些醫生醫術越來越高,可醫德卻越來越差!只要患者不把錢包都留下,他們是不會主動讓你離開的!

朱元把我送回了宿舍,並請了假照顧我。他對我太夠意思了,讓我的心里充滿了感激。他可是曹斌的表弟啊!傍晚,他到街上去買飯,我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開始了唐吉訶德式的臆想,想鄧岩一會兒就會敲門,抱著一束鮮花來看我,臉上露著惶恐的表情,俯在我的身邊極為關切憂傷地詢問我的病情,還用纖細柔潤的小手撫摸我的額頭。

一天的腹瀉已經瀉盡了我所有的力氣,除了腦子還願意這樣想一想,別的地方哪兒也不願動彈了。想著想著,我幾乎嗅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幽香,熏得我迷糊起來,可腦子里的臆想卻更加活躍,快要同睡夢續編在一起的時候,耳畔真的傳來了門鈴聲。絕對不會是朱元,朱元是帶著鑰匙出去的,他知道我病重,不會讓我去給他開門的。那還能是誰?真的是鄧岩嗎?!我一陣心慌意亂,腦袋瞬間脹大了一圈,把自己搞得更加迷糊了,連滾帶爬地下了床,不知道怎么到的門口。門鈴聲仍在繼續,那平時聽起來不起「耳」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怎么如此的美妙?讓我完全陶醉了,忘記了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