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2 / 2)

我走出人事部,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在進辦公室門的那一刻,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充足的氧輸進大腦,青春不滅的激情瞬息復燃,驅走了昨天的怨恨、萎靡、沮喪和猜疑,使我精神為之大振,陡然變得豁達開朗。

我不能讓公司里的人以為我是個不能承受挫折可憐的懦夫,博得他們當面的同情,卻遭到他們背後譏笑;我要讓鄭熠陽知道我沒有那么脆弱,不是一個讓他輕易就能玩弄於股掌的奴才,我可以接受挫敗打擊,但不接受屈服和侮辱!我要在康品健公司生存下去,而且要生存得很好!我還要繼續勇敢地面對他,雖然我改變不了他還有可能對我濫用職權的現實,但我可以改變自己的接受方式。譚玉健說得對,「大丈夫能屈能伸,想成材就得受點兒折磨……」我鼓勵著自己,暗下決心要挽回我所失去的一切,而且要做得比以前更好。我昂起頭,挺起胸,像個恢復傷病的剛強戰士一樣邁步走進了辦公室的門。

中午剛下班我收到了一條留言,是馮曉靜發給我的。自從處理過張威那件事兒後,我只見過馮曉靜一次。那次是她回公司接受財務培訓,中午下課後她故意在大門口磨蹭著不往外走,我下班到外面去吃飯,走到大門口便偶然地在她故意安排下碰到了她。她慢慢地向門外走著,做出好像沒有看到我的樣子。我叫她,她早有預料迫不及待地回頭看我,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開心地回應。

我約她同我一起去吃飯,她欣然答應。在吃飯閑聊時,我發現她言行中總有幾分不自然,像在同一位領導交談帶著拘謹。我在陵陽辦事處時她對我足夠尊重,卻從來不把我當成領導,在一起交談就像朋友那樣說話隨意,常帶調侃。我喜歡那種感覺,認為我們就是朋友,我們之間的友誼不會因為某一方的地位發生變化而改變,所以現在她這種表現讓我覺非常別扭。我找著自己在陵陽工作時和她聊天時的感覺,讓她知道我們所處的環境雖然是新的,但友誼如舊,以使她恢復自然活潑,像以前面對我時那樣面對我。聊一會兒,她的基本恢復自然狀態,可總還是讓我覺得不夠流暢,像彈奏曲子時有一個音符不合拍,缺一點兒什么東西在里面,可又說不清楚是什么,因此我只能把它歸於長時間不見,溝通少的原因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電話都沒有打過,這一次的相遇好像成了訣別前的邂逅,從此誰也不再記得誰了。

「今天上午我看到簡報了。你還好嗎?如果方便,給我回個電話。」這是馮曉靜在我bb機上留言的內容。我沒有猶豫便按照留在bb機上的電話號碼拔了過去。

除了懷有虛情假意的人,所有同情別人的人總認為被同情者和他一樣脆弱,需要呵護。在電話里馮曉靜表現出了深深的擔心,濃濃的愁緒。而我已經不在意這件事兒了,所以語氣輕松,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句不想在這件事兒上多提。沒想到這讓馮曉靜更加起疑,反而以為我是故意做出這份兒輕松來安慰她的,按她的臆想,現在的我大概已經凄苦得像個沒娘的孩子了。

掛掉電話,我把兩腿翹到桌面上,身子仰靠著椅背,望著天花板發愣。我總有一種感覺,常把馮曉靜和李婷弄混,她倆對我說過的話,我常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對我說的。我很奇怪怎么會有這種感覺,我和她們相識時所處的環境迥然不同,她們形貌上的差異也十分巨大,性格中除了都帶點兒直爽,其它各個方面也相去甚遠。我也常常試著把她們兩個中任何一個同鄧岩放在一起混和,可怎么也混和不到一塊,就像油和水一樣不能相溶,白與黑一樣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