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回家(2 / 2)

晚明 柯山夢 2357 字 2020-08-22

等了好一會,哭聲漸漸小點,張婆和菊香幾人扶著趙夫人出來,剛出三進的大門,趙夫人便看到老汪抱著的壇子,慘叫一聲又暈了過去。陳新趕快跑入正堂搬出來一個椅子,張婆等人把趙夫人抬到椅子上坐了,又掐人中又扇風,好半響,趙夫人悠悠醒轉,攤在椅子中,眼睛無神的看著前方,嘴巴微微顫動著。

「夫人,老爺是六月初五走的,老汪那日沒護住大當家,都是那人突然從艙中鑽出,我實在沒有看到,否則即便搭上我老汪性命,也要護得大當家周全,請夫人、小姐處罰。」老汪將額頭在地板上磕得嘭嘭響。

疤子也把頭埋著,發出嗚嗚的聲音,正廳外一陣腳步聲,久違的趙小姐出現在門口,穿著一件漂亮的連衣裙,發釵橫斜,應當是剛剛起來,她臉色蒼白來到趙夫人旁邊。

「娘,娘。」趙小姐叫得幾聲,也是泣不成聲,幾個丫鬟婆子更是哭成一片。

陳新在旁邊對趙夫人勸道:「夫人若是難過,哭出來更好一些,不要憋壞了身子。」

趙小姐抱著趙夫人的腿道:「娘你聽陳賬房的,你跟我說說話。」

趙夫人便如同傻了般,眼睛發直,沒有任何反應。

宋聞賢原本就是來做個樣子,眼看著趙夫人沒有反應,不由得有點著急,自己那點場面話講不出去,就找不到理由離開。他看陳新也是束手無策,腦中一動,到老汪面前,一把拿過趙東家的骨灰壇,來到趙夫人旁邊。

「夫人,我等護衛不周,任夫人處置,趙東家鶴駕西歸之時,托我等一定將他骨灰帶回,雖是萬水千山,總算是帶回來了,請夫人收好,才好處理喪葬之事。」

宋聞賢把骨灰壇舉在趙夫人眼前,趙夫人的眼神慢慢落到那壇子上,終於啊的一聲哭出來,眾人才放下心來,哭出來就好,否則一直憋著肯定會出事的。趙夫人把壇子一把抱在懷中,與趙小姐挨著頭,哭得鼻涕橫流,張婆趕快過來一張手帕。

宋聞賢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事已至此,夫人請節哀,眼下最緊要便是喪葬之事,夫人和小姐突遭大變,不宜再操勞,此事便由我和陳賬房來主理,黑炮兄弟幾位協助。」

趙夫人抹了一把淚,哭著道:「宋先生你看著辦就是,我早跟他說,別走海了,那銀子是那么好掙的,他就是不信,原來還說,等著他回來定下香兒的婚事,也好早點看到孫子,哪知現今四七都過了,還有什么說的,嗚。。。。。。。」趙夫人說得幾句,再說不下去。

宋聞賢看趙小姐雖然也在哭,但明顯比趙夫人穩定些,又轉過來對趙小姐道:「小姐若是同意,我此時便和陳賬房先去辦著,另外船上還有些大當家和其他大人的貨,也是急著要處理。」

趙小姐臉上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她看著陳新道:「陳賬房忙過外間的事,能否到此處幫忙,我一個小女子好多事也不懂。」

「那原本就是在下本分,小姐不說,我也是要來。」

趙小姐搽了淚,神態間已恢復不少平靜,她點點頭道:「如此宋先生和陳賬房就先把急事辦了,這里有汪叔他們就夠了,你們也是外邊走了兩月,也別太操勞,今日便在家休息。反正四七都過了,也不急一兩日了。」

陳新和宋聞賢對趙小姐的恢復速度都有點驚訝,不過兩人確實有事,對趙小姐和夫人施禮後退出來,陳新走到側門時,趙小姐突然在後面喊了一聲:「陳賬房明日還請早些來。」

宋聞賢聽了,看了陳新幾眼,陳新在一邊答應了。

兩人走出巷子後都無心交談,一路匆匆忙忙趕到鎮海門大街,雇了一輛驢車很快到了碼頭。

陳新遠遠就看到劉民有幾人在碼頭邊,他一下車就拉過劉民有問道:「民有,拉貨的車租好沒?」

劉民有看他一頭的汗,輕松的笑道:「看你急的,盧驢子說不就是些銅錠么,那用的著這么急,車早租好了,盧驢子非要等你來,不然我們都搬走了。」

陳新也不解釋,上了甲板,對朱國斌道:「國斌兄弟,你看這樣如何,律方和寧大哥都有傷,不能在船上呆久了,我雇了個驢車,麻煩國斌跟那邊的張二會小兄弟一起護送他倆先到我住處,先找大夫來看看。」

朱國斌是個直腸子,聽了馬上同意道:「行,陳哥你安排就是。」

秦律方則喊道:「陳哥你別管我們,我還能幫著搬東西呢。」

「好了,看到那邊那個大個子沒,他一個人能頂十頭牛,你們有傷,以後養好了再幫陳哥,現在都聽我的。」

打發走了朱國斌三人,總算都是同伙了,陳新一揮手,盧驢子打開底艙,和那王勇一起把上面的俵物往二層傳,他們並不搬下船,劉民有等人只是把俵物堆在二層個艙室中,慢慢露出了下面的銀袋,盧驢子又在外面套上袋子,一個個傳上去,代正剛輕松的提了,放到岸上雇來的兩輛馬車上,陳新和宋聞賢總共有三萬六千多兩銀子,一千三百多公斤,不過對兩輛運貨的馬車也並不沉重,等十多包銀子都裝好,陳新又把那支斑鳩銃也裝入一個袋子,放到了馬車上。

陳新讓劉民有坐在馬車上,王勇和代正剛都在後面押車,對劉民有反復叮囑一定要看好,又讓代正剛一定要守住放貨的屋門,兩人雖覺得奇怪,但還是滿口答應,然後那車夫一鞭子甩過去,馬車慢慢往鎮海門走去。

剩下幾人又把三層中放的天津那位大人的一萬多兩銀子取出來,裝到一個馬車上。

宋聞賢自己的錢已經搬出來,心情放松許多,他對陳新道:「陳兄,現在可以告訴你,天津的這位大人是副將錢中選大人。」

陳新無所謂的道:「天津這邊怎地你們不找巡撫了。」

宋聞賢一笑:「現今天津這巡撫卻不算什么,實權不過一個督糧道,跟登萊巡撫無法比的,我們找他作甚。陳兄弟要不要同去?」

「今日不去了,我還是回去看著放心些。過兩日吧,宋先生你晚上住何處?」

宋聞賢哈哈笑道:「這個嘛,陳兄就不用操心了,舞刀弄槍非我所長,依紅偎綠還是可以的。」

陳新搖搖頭,這文人倒真有趣,他也胡吹道:「那我讓這位小兄弟護送你,他的棍術可是很好的,對付兩三個人不在話下。」宋聞賢看著精瘦的海狗子,略有點懷疑,不過這光天化日的,別人也未必知道車上是銀子,只要到城門找到錢大人家丁就安全了。當下跟陳新辭別,往鎮海門趕去。

碼頭上只剩下了陳新和盧傳宗,盧傳宗看海狗子也跟著走了,對陳新道:「陳哥,那咱們倆就開始搬俵物吧,快點的話還能趕個晚飯。」

陳新微微笑著,把手背起道:「這俵物又不是銀子,哪用得著自己動手,你去找挑夫來搬就是,順便再租幾個馬車,一次都拖到俵物店去。讓他們快點,我還一大堆事情。」

盧驢子抓抓耳朵:「對啊,我現在不是纖夫,也不是挑夫了,老子花錢讓你羅教來搬,搬死你,你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