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要好處(2 / 2)

晚明 柯山夢 2375 字 2020-08-22

「大人,咱們沒領狼筅,空出來的兩個人是不是用刀棍?」朱國斌對鴛鴦陣有點研究,過來跟陳新商量。

陳新拿著把長刀在比劃,這種是真正的長刀,刀刃長度超過五尺加護手和刀柄全長兩米出頭,刀刃並不寬,看起來像加長的戚家刀,重量二斤八兩,「刀棍不是騎兵用的嘛,咱也沒有馬頭可打,暫時不用,狼筅也不要,又大又長不方便,換成長槍,咱們去的威海周圍山多,暫時還是長槍、長刀管用些。」說著把長刀遞給朱國斌看。

朱國斌把刀接過,熟練的比劃兩下,很有殺氣。戚繼光到薊鎮練兵後,對鴛鴦陣做了修改,有過多次變動,所以陳新所看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中是不同的,戚繼光最後將冷熱兵器編制完全分開,作戰時配合使用,與同時代歐洲的步兵編組思路有所類似,使用冷兵器的稱為殺手隊,采用鴛鴦陣型,取消了南方鴛鴦陣中的槍棍、長刀、鳥銃。加入了大棒和長槍,因為北方不產竹子,所以狼筅有時也用長槍替代,大棒和長槍都是為了更好克制北方游牧騎兵,長槍及遠,大棒用來敲打馬頭馬臉,或是對付重甲難透的敵人,騎營用的大棒不便雙手揮擊,在前面加了刀片,就是現在船上的夾刀棍,陳新覺得可以拿來試試,所以也要了一些。

陳新目前要去的威海主要是山地,陳新今日跟鍾道台打聽了一下,威海周邊的山賊和土匪不少,這些人只有少量的馬,別說重甲了,可能連衣服也未必穿得整齊,所以還是長刀更有威懾力一些。

朱國斌將第一隊兵在甲板上排好,第一排是兩個圓牌兵,各配腰刀一把,圓牌一面。第二排兩個長槍兵,第三排同樣兩個長槍兵,第四排兩個鏜鈀手,最後兩名長刀手,朱國斌現在只是試一下,因為小隊隊正和伍長都沒定,所以還不能定下正式的陣型。

隊正一般配旗槍和腰刀,直領一個火兵,火兵屬於煮飯打雜的,每個戰兵都可以對他呼來喚去,陳新對這個火兵角色比較糾結,火兵使用一個鐵尖扁擔,可以多挑些補給,減少主戰兵員的體力消耗,但陳新覺得如果是近距離的內線作戰,完全可以不要這個火兵,如果是外線作戰,一個火兵也多拿不了多少補給,似乎浪費了一個兵員。

陳新當初幫助周少兒背鐵鍋,不光是收買人心,他希望在軍隊中培養士兵和軍官的友愛。這個火兵角色的存在使得隊伍中有了一個二等人,與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但是想來想去,戚爺爺打了幾十年的仗,設定出來的編制,自己這個半罐水不要自作聰明的好,有點不情願的保留了下來。

「周世發,以前的錢副將用的什么編制。」陳新問身邊的周世發,想征求些意見,這人當過家丁,也砍過人腦袋,陳新就帶在身邊做警衛,另外從纖夫中挑選了一個比較強壯的,叫聶洪,加上海狗子和張大會,總共四個親兵。

「大人,錢副將手下兵額是三千多,吃了一半的空餉,養了三百個家丁,大部分家丁有馬,不過沒有什么編制,習慣用啥兵器就是啥兵器,剩下那一半兵,月餉也是克扣過的,勉強吃得飽飯,要是打仗的話,就得靠我們這些家丁了。」

陳新奇怪道:「那上次征調你們去山海關,錢副將怎生湊得齊人?」

「路上抓些乞丐流民就是了,或者出發前找些地痞游手,到了點過人數就算,以前鄧柯山都來點過兩次卯。」

「嗯。」陳新點點頭,這樣的隊伍打得過建奴才怪,自己眼下這個鴛鴦陣的編制缺少遠程打擊力量,他打算把朱國斌那一隊全部變為火銃兵,自己隊伍中能射箭的只有朱國斌和周世發,培養一個弓手至少要半年,熟練的起碼兩三年,而且身高臂長和力量都有要求,自己可沒精力去培訓,所以火槍兵是必須要的,一到威海就要讓匠戶開始做火槍。

陳新心中最重要的對手是後金,這些韃子在大明的民間幾乎是威名赫赫,光憑名聲就能嚇跑一半,看到辮子再嚇跑一半。他想起朱國斌是遼東來的,轉頭問他。

「國斌,你以前在遼東當的什么兵?你看過韃子打仗沒?」陳新還是第一次問起朱國斌的出身,朱國斌顯然是當過職業軍人,而且還識字,以前在海船上,大家身世都不清不楚,不太好問,現在朱國斌願意當自己的屬下,自然可以問了。

「大人,屬下參加過遼沈之戰,屬下當時是夜不收伍長,所在的軍伍離浙兵不過十余里,屬下到過離渾河戰場幾里的地方。我到的時候,川兵已經從北岸退回。」

陳新動容道:「國斌竟然目睹過渾河血戰,當時情形如何?」

朱國斌露出回憶的神情:「韃子打仗軍容嚴整,士卒悍不畏死,當時浙兵槍炮震天,韃子以游騎在外圍游走,引誘浙兵射擊,到浙兵火葯耗盡,建奴四面圍擊,箭如飛蝗,沖陣時重甲長兵在前,輕甲短兵在後,領催和白甲押陣,號令森嚴,無一退縮,破陣之後浙兵和川兵仍是死戰,作戰之堅韌,不輸於韃子,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的大明軍隊,每次想起,就覺得對不住他們。。。」

朱國斌停下不再說,陳新對渾河血戰有些了解,因為明朝廷刻意的宣揚,民間也流傳甚廣,只是沒想到自己身邊能有一個見證者。陳新聽著這個旁觀者的講述,心中沉甸甸的,遼沈之戰前,誰能想得到沈陽竟然一天都守不住,浙兵和石柱兵是大明的精兵,名聲在外,竟然也全軍覆沒,對明軍的士氣打擊非常之大,在上升時期的建奴戰力果然強悍。

陳新又好奇道:「那後來呢?國斌你又是如何脫險的?」

「浙兵和川兵覆滅,大家都嚇破了膽,將官帶頭逃跑,屬下所在軍伍潰散,屬下雖有心殺敵,卻也不願白白送死,搶了兩匹馬先回了遼南老家,回去的時候家人都跑不見了,找了些時日也沒找到,沒想到各處墩堡很快就投降建奴,我想去遼西時已經走不通了,便與幾個人做了個木筏出海,想到登州來,半路浪大,木筏壞了,其他人都死在海里,我抱了根木頭,被趙東家救起來,然後,大人你就知道了。」

陳新點點頭,每個遼東逃出來的人,背後都是一段血淚史,不願做奴隸而漂海出來的人不計其數,死在海中也是不計其數,光是逃到鴨綠江邊,不願為奴投江而死的義民就有兩萬多人。

朱國斌最後嘆道:「也不知道我家里人後來怎樣了,跑掉了沒有。」

「放心,咱們總有打回去那一天。」

朱國斌遙望著北方遼東的方向,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當然,建奴不過數萬兵馬,我大明一時不利,總有一天能滅了他們。」

陳新則長長出口氣,這時的人恐怕沒人會認為建奴能定鼎中原,因為後金一貫表現得更象是有組織的馬賊,實情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大明被內亂耗盡了力量,這幫野蠻人也不可能有機會。

陳新隨後幾日便帶著幾人在甲板上演練武器和陣型,一邊操練那三小隊戰兵,第五天上午,兩艘船經過劉公島,來到了威海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