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軍閥(2 / 2)

晚明 柯山夢 2262 字 2020-08-22

「張大會從王承恩那里打聽到一些,孫元化在獄中只承認自己識人不明。又說大人在文登大練私軍,強占民田殘害縉紳。還說咱們逼迫遼兵過甚。想把遼兵造反的事情推到咱們頭上。」

張東低低哼了一聲,陰陰的道:「當時還是該一刀殺了,也省得他張口亂說。」

宋聞賢微笑道:「何苦動手殺他,溫體仁尚需用他對付周延儒。他在獄中只管亂說,朝中卻無人相信罷了,陳將軍、王廷試、呂直、耿仲明同聲只認他,不准攻擊叛軍和放叛軍進城都是他下令,證人無數,豈容他狡辯。朝官都知他是周延儒的人,他抵死不認,不過是想保住周延儒,無論他說什么,大家都認為是亂咬罷了。」

陳新雙手互握聽著幾人交談,此時沉吟著道:「他說這些自然是無人信,不過詔獄審過的,全部要記下來,皇上有沒有過這些話?」

周世發和張東對一眼,同時搖搖頭,宋聞賢又笑著插話道:「私下練兵皆是衛所軍戶,此事已在王廷試奏疏中提過。大人所慮者,不過是爭地一事,屬下卻覺得無需過慮。毛文龍死後,東江鎮從牽制建奴變為牽制朝廷,更釀成登州之亂。有了李九成投建奴的前車之鑒,任誰亦不敢隨意對付各地掌兵大將,眼下咱們在旅順有一支兵,要是有人對付大人,誰不怕這支兵也投了建奴,如此就更不需擔憂了。」

陳新聽完赫然一笑,旅順確實有這個作用,以前在兵部罵崔呈秀之時哪有什么勢力,現在家業越來越大,膽子似乎越來越小,無論從哪個角度,這次上京的風險也是極小,朝廷對各地大將的控制力正在降低。

他不由想到哪個祖大壽,對周世發問道:「祖大壽進不進京師?」

周世發稍稍回憶一下便道:「朝廷已經招過他兩次進京,不過他都以守錦州為由推脫,屬下他真是有些危險,一旦進京恐被逮拿,祖大壽自己也知道,如今他連寧遠都不回,一直呆在錦州不動彈。」

一聽祖大壽的反應,陳新不由微微搖頭,祖大壽算是當軍閥當明白了,絕不離開自己地盤,明目張膽的抗拒朝廷明令,如今朝廷也把他奈何不得。

從朝廷的角度來,現在對祖大壽絕不敢逼迫,因為他一眾親戚都在後金那邊,逼急了祖大壽極可能叛逃。大凌河之役造成遼鎮精銳盡喪,最後剩下的精銳也是祖家將,其中以祖大樂、祖大弼、祖寬等為首,要是他們再投敵,山海關以北將無兵可守,所以最後也只能聽任祖大壽留在錦州。

陳新嘆氣道:「祖大壽投敵又逃回,這算是失節了,朝廷也是不敢處罰,咱們占個地怎么就那么多人跳出來。」

宋聞賢三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周世發問道:「大人為何說祖大壽曾投敵又逃回?」

陳新收到的情報是三月傳來的,說是大凌河失陷,其中細節不多,陳新便按自己以前過的歷史說了出來。

陳新三人的樣子,不解的說道:「不是投敵,那他如何逃回的?」

周世發翻翻自己的冊子,了一會回道:「丘禾嘉上的塘報,說長山之戰後,他不甘兵敗,親自領兵夜襲建奴,恰逢祖大壽領兵潰圍而出,建奴大軍循環攻擊,他們力不能支,最後祖大壽藏於白雲山,待後金兵退後潛回錦州。」(注)

陳新愣了半響,低聲罵道:「這樣也行啊,那何可綱是咋死的?」

周世發繼續道:「說是潰圍之前一日,大凌河糧食已盡,何可綱讓祖大壽突圍,以後好好報答孫閣老,他自己為自己寫了祭文,戰死於大凌河。」

宋聞賢忍俊不禁,搖頭笑道:「在下倒覺得大人所說更為可信,若祖大壽果真能突圍而出,還用等著建奴圍城半年之久,怕是早就突圍了,這何可綱之事,卻不好猜測。」

他說完又對陳新道:「大人您,關寧軍這才是強軍,連巡撫也只得幫著他們編假話,朝廷最後怕是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關寧連吃敗仗,軍閥之勢卻越來越強,大凌河眾將和孔有德等人投敵,使得關寧軍成為了明金之間的中間力量,只要他們能守住寧錦防線,那兩邊會爭相來收買他們。

陳新在心里嘆口氣,當軍閥原來也是有學問的,吃敗仗也能吃得這么霸氣。

。。。。。。

陳新等人第二日繼續啟程,進入山東的轄區,沿途各城依然熱情接待,青州和濟南府各地州縣的態度比之萊州還好,特別是見識過陳新搶糧食的青州知府,完全以下官禮節面見陳新。

原來的山東巡撫余大成也被抓了,現在的是徐從治,登州之變比歷史上短了很多,這也使得原本會因此升官的許多人受到蝴蝶效應影響,比如謝璉、朱大典,原本他們應該是登萊和山東巡撫,現在徐從治上任就安安穩穩,他自然不會死在萊州,朱大典就沒有了機會,而謝璉更沒有登州之變的機遇,失去了臨危受命的復起機會。

王廷試不知道這些變化,他只是頗為享受這段旅程,每晚都是接風宴,銀子收了一大堆,陳新也跟著吃了不少花酒。王廷試白天幾乎都是在馬車上昏睡,到了晚上住宿時又精神抖擻,繼續戰斗。

這樣速度一直快不起來,直走了二十天,他們終於走到了天津,陳新筋疲力盡的回到這個古代故鄉。

ps:注:《崇禎長編》:遼東巡撫丘禾嘉。。。吳襄等發兵夜襲敵營,適祖大壽亦以是日率兵一萬三千潰圍南出。。。大壽僅以三人匿白雲山。。。至戍時始潛赴禾嘉軍。未潰前一日,凌城食盡,副總兵何可綱語大壽曰:子可出慰閣部,我當死此,自為文以祭,遂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