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渡口(兩章 合6000大章 求月票)(2 / 2)

晚明 柯山夢 3327 字 2020-08-22

等到安排完畢,他對多爾袞問道:「主子,要不要把復州城的紅夷炮也調來?」

多爾袞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先不必,統共也不過兩門,然莽古爾泰來決定。」

那梅勒額真還待再問,突然一匹哨馬急匆匆趕來,不及行禮便大聲道:「主子,有數千登萊騎兵從東面過來,此時怕是快到嵐崮河了!」

「什么?」多爾袞兩人同時大吃一驚,如果是步兵他們絲毫不怕,就算打不過,撤回去總是來得及的,現在居然冒出數千騎兵。

「快撤!各牛錄即刻整軍回援。」

「主子,那些包衣呢?」

多爾袞計算著路程。上一個復州河渡口大概距離此處三十里,並非片刻能到,而登萊兵最可能截斷那處,不由心急如焚,「別管了,讓他們自己想法子,跑不動的就地斬殺!讓護軍先趕到復州河渡口,守穩西岸官道。」

。。。。。。

復州河西岸渡口,一群後金兵開始集結。他們在復州呆的時間長,對周圍的地形也很熟悉,登萊騎兵突然出現,數量和速度都超過了他們的意料,哨騎剛剛報信不久。明軍就已經出現在嵐崮河邊,使得周圍的後金哨騎來不及在嵐崮河堵截,現在復州河更寬闊,但已是他們最後一道防線,否則在娘娘宮的復州主力將陷入圍困。

哨騎中便有塔克潭,他現在已經是他們牛錄的白甲兵,去年旗主莽古爾泰御前無禮。被狠狠打壓了一番,雖然賠給各個旗主的馬不算什么,但氣勢低了不少。皇太極以金州丟失為理由,要求正藍旗派兵駐守復蓋之間。防止登萊兵繼續進犯,莽古爾泰也沒有什么理由拒絕。

旗中私下有傳言說,大汗又想讓正藍旗損兵折將,削弱這位四哥的實力。塔克潭不信這種說法。但這是在影響到了他的收益,特別這次打察哈爾沒有征調正藍旗。他便失去了一次獲取免費馬匹的機會,這次到復州來,只得又騎上了他自己那匹剛剛長了點膘的戰馬,半個月下來那點馬膘又沒了。

而他的身邊有幾個用大馬哈魚皮做成衣服的甲兵,這種衣服上有一條條的豎行黑色條紋。他們牛錄在歷次損失慘重,這次補充了二十個寧古塔來的魚皮韃子,給他們分了地,不過起來他們都不會種,如果沒有包衣,塔克潭估計他們今年只能挨餓了。

這些人以前在遼東稱為生番女真,但連塔克潭也是稱呼他們魚皮韃子,因為相比於這些人,他感覺自己是個文明人。這些人大多在黑龍江和長白山以東的海濱,過著十分原始的部落生活,常年在山林中與猛獸毒蟲為伍,雖然性情凶悍,但他們的裝備十分低劣,鐵器和鎧甲比珍珠人參更加珍貴,箭支也大多是用動物牙齒或骨頭磨成,自然不是後金兵的對手,被俘獲後便成為後金兵的優良補充兵源,一旦給他們裝備了鎧甲和兵器,這些人是十分恐怖的戰士。

「阿木哈,准備重箭,那些尼堪要過河了。」塔克潭對身邊一個魚皮韃子說道,那人是難得懂蒙語的魚皮韃子,塔克潭只能通過阿木哈,才能指揮其他的生女真。

阿木哈連忙去跟其他魚皮人嘰嘰呱呱的說了一通,塔克潭把眼光放到對面,復州河和嵐崮河之間已經爆發戰斗,不時有一股股白煙噴出,塔克潭知道就是當年那支文登營,這事在八旗都不是秘密,尤其是身彌島和金州之戰,雙方人數相當,後金兵竟然大敗,塔克潭雖然沒有親身參與,但心中的懼怕更深了一層,而且不是自己給自己鼓鼓勁就能消除的。

這股明軍的目的他很清楚,昨天下午多爾袞便領著復州正白旗去了娘娘宮,人數將近兩千,如果被這股明軍截斷退路,雙方都是騎兵的情況下,損失會非常慘重。

而復州以北的兵馬主要是正藍旗,莽古爾泰似乎並不急於趕來,只派了一些白甲增強東面的哨探,塔克潭這個牛錄是負責復州到娘娘宮的補給線,原本他以為應該很安全,但現在卻要面臨他最怕的敵人。而且他還只能硬著頭皮上,否則旗主一定會殺了他。

嵐崮河邊的明軍騎兵越來越多,正白旗的哨騎抵擋不住,往復州河這邊退回來。

西岸其他趕到後金兵都開始下馬,拿出步弓准備迎戰,這里是附近唯一的涉渡點,另外一個地方則要到十幾里意外,靠近東屏山的地方,明軍是絕不願意從那里過河的。

對岸的後金哨騎開始過河,這里的水流雖然也平緩,但水深到了馬身,他們一入河便速度大減,塔克潭在河岸邊大聲呼喊,讓那些人走快些。

後面追擊的明軍哨騎來得很快,他們死死咬住後金兵的尾巴,到了離岸不遠處紛紛下馬。取出步弓對涉水的後金兵連連射擊。

幾匹被命中的馬匹在涉渡點,仰起頭灰灰的叫喚,撲騰起大股大股的水花,最後的幾名後金兵無法越過那些馬匹,停頓在中間成為靶子,他們身體抖動著被擊中,在水流中掙扎幾下,帶著一團紅色往下游滑去,很快到了水深處。被沉重的鎧甲拖入水中,。

「快拋射!」塔克潭對著身後阿木哈等人怒吼,一撥重箭飛上天去,剛到對面河岸就掉到地上,「狗奴才。換輕箭!」

塔克潭一把抽出順刀,阿木哈惡狠狠的對視著他,「明明是你讓用重箭的!」

塔克潭湊到阿木哈面前,大聲咆哮道:「用輕箭重箭你自己沒長腦子,狗奴才,最後跟你說一遍,拋射用輕箭。近射用重箭,再出錯老子便斬了你。」

阿木哈終於退縮,他又嘰嘰咕咕開始和其他生女真說話,塔克潭這才將眼光轉回。河中的後金兵過了危險距離,而那些明軍則開始卷褲腿,准備強渡,他低聲的狠狠道:「現在你們怎么過!」

。。。。。。

對面一陣吆喝。後面上來一股明軍,他們從馬上熟練的取下盾牌。十多人聚在一起嘀咕一番,把盾牌頂在頭上便向河邊走來。

「他們要來了!」塔克潭跳下馬來,取下自己的大刀和盾牌,那邊的明軍越聚越多,樣子都是些哨騎之類,他們取下弓箭開始在河邊對著這邊拋射,塔克潭聽到嘣嘣的震響,趕緊把盾牌頂在頭上,周圍地上一陣噗噗的聲音,塔克潭左臂一沉,上面咄一聲悶響,他不用便知道是支輕箭,肯定無法擊穿他三層牛皮的盾牌。

那群明軍交替射擊著,開始靠近河沿,雙方都有盾牌,弓箭殺傷有限,但塔克潭很快到有一隊騎馬的明軍趕來,他們開始下馬整隊,竟然是火槍兵。

「火槍兵也騎馬?」塔克潭心中一陣不忿,他很清楚自己的盾牌擋不住火槍射擊,這里到對面河岸只有五六十步,對方的火槍同樣能給自己好,他稍稍一考慮便道:「往後退,等他們下河靠近這邊再射他們。」

他牛錄的十多個甲兵同時往後退去,那些生女真又慢了一些,塔克潭連打帶踢才算讓他們明白過來,紛紛退後了二十多步。

「虎!」對面的明軍也到了河岸邊,他們十多人組成一隊,後面手執步弓,前排頂著盾牌排成密集的一行,一名領頭的一聲令下,組隊的明軍一聲大喝,開始涉水過河。

返回的後金哨騎里面有一個正白旗的護軍甲喇額真,他立即開始指揮西岸的五十多個後金兵,前排執方盾防御,後排持弓准備射擊。塔克潭預備好之後,往南邊了一眼,遠遠的似乎有煙塵起來,只要能守住一會,正白旗的先頭人馬趕回就沒問題了,但現在肯定有一場血戰。

等到明軍過了中流,正白旗的護軍甲喇額真大呼一聲,大部分都開始嘣嘣的放箭,破甲重箭一**射向河中,那些明軍狡猾的蹲低身子隱蔽在盾牌後,後面的人則用低低的拋射還擊,箭支射在雙方盾牌上咄咄直響。

對岸白煙咋現,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塔克潭前面的一名執盾生女真呀一聲大叫,被沖擊力撞得退後一步,差點跌倒在地,他連忙舉起盾牌一,只見後面的木板裂開了許多裂紋,他傻乎乎的大笑了一聲。

「快擋著。」塔克潭趕緊埋頭大喊一聲,那生女真聽不懂他的話,愕然的轉頭望向塔克潭,塔克潭還不及找翻譯,對面又一陣轟鳴,生女真的腦袋猛地向後一歪,連叫聲都沒發出便跌倒在地,腦袋上一個大大的窟窿,血水很快浸出,染紅了他投下的土地。

「傻子,傻子。」塔克潭對這些生女真的能力大大嘆息,他們剛來不久,根本就不知道火槍為何物,更不知道對面的明軍火槍能強到什么程度。在塔克潭來,現在就算他們再野蠻,作用也抵不過一個尋常的後金兵。

他不及再去可惜一個丁口,趕緊舉起自己的牛皮盾牌,離河岸的距離是能擋住鉛彈的,即便盾牌也很值錢,但總比丟命要好。

雙方的箭支嗖嗖的往來飛舞,連甲喇額真的慢慢開始焦急,塔克潭躲在盾後忍耐不住,微微探頭一,只見數個明軍盾牌陣前後連綿,快要接近河岸,塔克潭趕緊用右手抓住了大刀刀柄,等著近身搏殺的一刻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