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出太行(2 / 2)

晚明 柯山夢 2295 字 2020-08-22

劉民有連忙道:「那我來當吧。」

陳新似乎早知道會如此,聳聳肩膀就算是定下了。

劉民有幾口將扁食吃完,舒服的點起一根煙,每年的春節原本應該是他心情最放松的時候,全天下都在放假,包括遼東的後金也要過年,大明從上到下都沒有人上班。

劉民有回到明代後,也發現了一個古代的好處,就是沒有電話,這些科技手段既帶來便利,也帶來煩惱。在這個時代,至少不會擔心半夜被一個電話突然叫醒,然後讓你去辦公室加班趕投標方案。

實際上到了威海後,就是崇禎元年和二年是沒事情耽擱的,崇禎三年春節那次在北直隸勤王,崇禎四年春節在和孔有德打仗,整個文登都處於戒備狀態,今年總算是可以在家過了。

「你說。」劉民有吐出一口煙,突然問道,「到底哪里算咱們的家?我現在想起來,天津、威海、文登、登州都住過,這兩年出差。登萊到處跑遍了,在哪里都沒住過多久。好像對哪里都沒特別深的印象。」

「想這玩意干嘛,你的家該是在天津那個套三的按揭房里面。不過那玩意還不算你的,三十年後等你還完了貸款才算。我么,上輩子那個家不提也罷。」

劉民有出神的望著屋頂,外面到處放著鞭炮,遠遠傳入書房之中,好半響後陳新才道:「你知道我的目標,注定了要到處跑,沒有哪年是不打仗的,明年我估摸著。遼南得打,流寇也得打,如今流寇把山西禍害得差不多了,遲早要突入中原,軍隊要打仗,商社錢庄要跟著擴張,軍隊走到哪里,商社就要擴張到哪里,你恐怕也要多出幾趟差。」

「流賊和建奴。你准備主要對付誰?」

陳新長長出口氣,「流賊我就是想對付,也要對付得過來,根據各地傳來的消息看。流賊戰法已經自成一派,核心精銳的機動力奇高,隨行的大批流民則完成後勤任務。依靠這些精銳抱團搶掠,擊潰他們不難。要抓住他們的精銳很難,沒准沒剿滅他們。把自己的人馬拖垮了。這兩年估計戰場會在北直隸、河南、山西交界地方,商社要在河南幾處大城市建立據點,承擔兵站的職能。咱們的軍隊一進中州,那就是完全的客兵,就大明這種低下的地方動員能力,加上這群地方官的做派,軍隊不搶劫很難找到糧食,而一旦開始集體搶劫,則軍紀盪然無存,shime訓導都難以挽回,我寧可多花些銀子,保持這支軍隊一貫的面貌。」

劉民有對此當然沒有意見,登州軍最讓他自豪的,便是那種職業軍隊的風采和榮譽,如今的財力也是可以支撐這種職業化的。今年登州軍餉拿到了五十二萬兩,其他收入算起來超過七十萬兩,這還是在登州遭逢大變的情況下,有半年的時間貿易並不穩定,軍餉看著提高了,但是增加部分都抵了退養金,暫時不用發出去,分紅的利潤也是不發的,只是給軍需司發了一個分紅清單,軍需司自己按各兵的比例算到人頭,然後登記在每人的兵冊上。

去年四海商社的收益受到了登州本地動亂的影響,加之臨清的煙草競爭,利潤率約在五成,不過也讓各部士兵大為驚喜。去年的退養金入股還不算多,軍需司還預支了一年,但今年新增不少士兵,如果要保持收益,那就要持續的開發新產品,擴大商業利潤。

這個分紅牢牢控制在登州民政體系手中,軍隊和民政由此聯系更加緊密,軍律中也加入了對分紅的處理,一旦出現搶掠、抗命、逃跑等嚴重違紀,這些都要全部扣掉,加之屯堡中的固定資產和家眷,形成了嚴密的控制體系。一旦逃跑就意味著全家人失去財產和生存的機會,士兵幾乎沒有任何退路可言,只能拼力死戰。

登州組織結構的效率遠遠超過大明軍衛,也遠遠超過後金的八旗部落制,各種職能機構的配置能產生更大的動員力,只要陳新的財力允許,登州每個丁口都能在戰時產生一分力量。就算登州軍沒有嚴格訓練,光憑這個組織體系產生的約束力,也能讓士兵戰斗意志完勝大多數營兵。

劉民有計算一番後,對陳新說道:「上半年你可以把一個營轉為滿編,下半年應當能再轉兩個營,不過得看我的新產品,若是能做得好,明年你再轉兩個營滿編也是可以的。」

「光靠新產品還不夠,商業上不能心軟,王二丫在臨清就干得不錯,那些縉紳不講道理,咱們就得更不講道理,吳堅忠那個鏢局已經在濟南、臨清都設好分號,以後各地掌櫃不必打報告回登州,就近調動鏢局里面人手,實在棘手的,才調動登州的行動隊。」

劉民有聽了沒有說話,王二丫在臨清做得有點出格,死傷的無辜超過百人,後來還強占了東岳煙廠的工坊,當上了臨清煙業行會會長,通過這個行會分包給那些小作坊生產東岳牌香煙,利用地理優勢減小成本,主要制作那種低價卷煙,與文登香不再是同質的競爭。

不過王二丫也遭遇了兩次刺殺,一次是東岳老板的親友,一次是另外一個縉紳,王二丫還受了傷,秦榮等人又進行了報復,手段同樣十分殘酷,內勤行動隊留下了五個人,專門保護王二丫的安全。王二丫還堅持在臨清辦公,生意迅速的超過了崇禎四年。

劉民有有時自己想想,他若在王二丫的那種處境里面,或許還做不到王二丫那個程度。雖然他還是很不認可這種手段,但整個商社的人都是一片叫好,情報局和中軍部有些知道內情的,也是一片贊揚,稱王二丫為女中豪傑。劉民有最後只是寫了一封信,讓周來福傳給王二丫,希望她不要再繼續擴大打擊面,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王二丫這種做法,還是太過了些,山東官場也該再多用些力,全用暴力終究不妥。」

陳新知道劉民有心軟,想想道:「開年後我派人去一趟濟南,拜訪一下徐從治,有了臨清的例子,山東官場總會給些面子,不動武是最好。行了,今天過年,別扯這些工作的事情,等到初六咱們先合計一下,把今年的目標再細化細化。」

陳新抹抹臉站起來,「俺先去給王大人呂大人拜年了,晚上咱們兩家一起吃團圓飯。高高興興過個年。」

走到院子里面,陳新招呼了衛兵准備出門,卻見王碼夫正等在二進的門口,陳新看他表情就知道沒有好事。

果然王碼夫湊過來遞過一份情報道:「大人,臨清站急報,流賊三十六營一部,上天龍及黑心虎兩支,經吾而峪口越過山西界,進入涉縣,圖犯武安。另有零散賊騎現於平定州、懷慶、衛輝等地,直隸兵馬皆在真定、保定附近戒備,只是河南毛兵人少力弱,恐難抵擋,現有昌平左良玉、薊鎮川兵總兵鄧圯,石柱土司馬祥麟、張鳳儀等人應援河南,川兵乃經山海關回調四川之石柱兵。」

陳新拿過看了一眼,奇怪的道:「石柱兵怎么要走了?」

王碼夫如同人肉檢索一般,馬上回道:「京師站有過消息,石柱兵久客思歸,大凌河時後金兵剛撤走,川兵便鬧著回鄉,第一批由秦翼明帶著已還鎮。如今剩下約六七千川兵,分別由鄧圯、馬祥麟、張鳳儀帶領,鄧圯是遼鎮將官,馬祥麟、張鳳儀則為秦良玉兒子和兒媳。」

陳新回憶了一下地形,自語道:「北起固關,中間涉縣,南邊還有懷慶、衛輝,這伙好漢很有長進嘛,都知道故布疑陣了,沿著太行山把戰線拉開近千里,幾千官兵撒下去人影都看不見,山西的東南邊界怕是處處風聲鶴唳了。」

王碼夫低聲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准備一下,朝廷遲早要調咱們的。」

陳新把情報隨手扔回王碼夫,「不用准備,咱們繼續過年,你給宋聞賢傳一封急信,讓他去拜訪一下溫相和梁廷棟,盡量多說說咱們登州的難處,總之讓朝廷多拿些東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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