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友軍(2 / 2)

晚明 柯山夢 1984 字 2020-08-22

留營的參謀確認了捷報中的暗記和印章,大勝確鑿無疑,陳新在捷報後面附了一封信,說修武附近潰散流寇甚多,局勢還比較復雜,請呂直堅守大營,以防流寇趁亂摸營,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呂直高興得合不攏嘴,他連續派出幾批哨馬去修武核實,自己按陳新說的堅守大營,他也不去跟玄默回報,自己回了營帳琢磨給皇上和司禮監的報捷文書,讓其他各部明軍依然一頭霧水。這么大的喜訊,由司禮監先報給皇上,那效果是大不一樣的,所以他已經決定在玄默知道消息之前就把捷報發出去。

只有馬祥麟的川軍果斷出營,馬祥麟完全是憑著對陳新的信任作的決定。他們一路往修武北面而去,准備接應登州鎮,路上遇到的零散流寇越來越多,不過那些流寇都是望風而逃,連敢靠近的都沒有。與前段時間的彪悍挑釁全然不同。

馬祥麟開始也擔心是流寇誘敵深入,後來越想越不對,若是要誘敵深入,至少要上來打一下,然後裝作不敵引川軍入瓮,哪有這樣見敵就逃的。於是這一千多白桿兵加緊趕路,他們帶了不少輜重,速度並不快,快天黑時候才走了六十里,不過總算是跟登州的哨馬接上頭,找到了方向。

馬祥麟一聽說斬殺流寇上萬,驚訝得嘴都合不攏。這是在一天的時間內,而且陳新的人都是步兵。不象曹文詔那樣可以持續追擊,追殺的人頭比戰場多得多。雙方的塘馬來來回回。得到的消息更讓馬祥麟震驚,連紫金梁都被活捉了,這一仗可以說給了流寇重創。

川軍在路上扎營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繼續開進,下午才到了那日的戰場,這些西南來的強軍也看得目瞪口呆,方圓數里的戰場上一片狼藉,擺放著成千上萬的屍體,一些周圍的河南農戶在戰場邊緣撿拾家什。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看到有好的衣服上去哄搶,其他的鐵鍋水罐也是他們爭搶的目標。此時一看有官軍靠近,這些人馬上一哄而散。

再往里走就有些登州士兵,他們的軍服十分好認,領路的登州哨馬引著川軍前行,途中還有不少流民俘虜在清理東西。

那些看守的登州兵有些灰頭土臉,臉上一道道的泥土痕跡,軍裝上面也臟兮兮的。但精神都還是很好,他們好奇的打量這支明軍,對他們的帶鉤長矛和重劍很感興趣。

越往里走屍體越多,馬祥麟這部川軍也算見過大場面。但馬祥麟自己知道,陳新最多三四千人,一晚上殺了這么多人。確實非常強悍。

到了紫金梁原來的那個老營,陳新已經等在門口。他見了馬祥麟就拱手笑道:「馬將軍不懼流寇人多勢眾,獨自領兵來協助我登州鎮。這份膽略和心意,我感懷於心,日後必有回報。」

馬祥麟以下官禮見過,獨眼中滿是佩服,他對陳新道:「陳大人的登州鎮果然不同凡響,聽說一夜疾行百里,天明前短短休整,便一股將紫金梁生擒,斬殺流寇過萬,戚爺爺當年的戚家軍也不過如此。」馬祥麟說到此處,想起渾河邊一起浴血奮戰的那支浙軍,神色間有有些落寞。

陳新一時也想不到他的念頭,不過這支正宗的白桿兵能在情況不明朗的時候趕來戰場,那就是可以信賴的盟友,在西南地區交接這樣一支力量,對登州鎮肯定沒有壞處。

馬祥麟的人馬去了張獻忠原來的營地扎營,陳新則領著馬祥麟進了自己的大營,里面還有濃重的血腥味,但地面已經清理過,屍體都搬了出去,營中都是登州兵,他們此時大多不在戒備狀態,按各自的營伍的坐在地上休息,搭建的帳篷也是花樣百出,看著並不太整肅。

馬祥麟想起他們是長途奔襲,帳篷肯定是繳獲的,也難怪如此,他又看到東側有一堆肉一樣的東西,有些士兵在圍觀,他細看了一下,原來是一堆耳朵。

這些都是人耳朵,登州兵自然不是拿耳朵來吃的,流寇的首級不值錢,按照大明會典,戰北虜一顆腦袋升一級,如果不想升級,就得三十兩銀子,出邊斬韃虜一人,則兩樣都可以拿到,一直是軍功最厚的,建奴崛起後,賞銀升到了五十兩一顆腦袋,流寇的則是陣斬有名巨賊首級才升一級,不願升的給三十兩銀子,次巨賊才十兩。其他普通流寇,有兩種算法,一種還是算人頭,另外一種就是按多少副耳朵來算的,因為耳朵比較好保存,也比較好運送。

陳新有紫金梁在手,他也不想把人頭算太多,免得要升一堆朝廷的軍職,反而增加朝廷在登州鎮的影響力,其他的耳朵就隨那些友軍去分,先到的先得,馬祥麟這邊如此義氣,他也不能小氣了。

「馬兄今日剛到,本官按理該請馬將軍一醉方休,但我登州鎮征戰中禁酒,只好等返回輝縣再說。」

馬祥麟驚訝道:「陳大人要返回輝縣,不乘勝追擊流寇?」

陳新點點頭,「此戰雖是大勝,但紫金梁狗急跳牆,我登州鎮也損傷驚人,死傷合計近千數,可謂元氣大傷,無力再追剿流寇。流寇雖是大敗,但那些流民大多逃脫,不幾日又會嘯聚一處,馬將軍也不要冒進,還是先和我一起回輝縣的好。」

馬祥麟沒想到登州鎮損失近千,如果陳新不去追擊,那川軍這千把步兵追去也沒用,他只得答應跟陳新一起返回輝縣。

陳新微笑道:「這次不會讓馬兄白跑一趟,若非馬將軍部趕來,那些流寇恐怕還會卷土重來,這中間的原委,本官都理會得。」

兩人邊走邊說,陳新待人客氣,馬祥麟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陳新帶著他走到北牆,指點著北面的山地,說著那晚突襲的線路,聽得馬祥麟眉飛色舞。

馬祥麟對登州鎮的戰力更加高看一眼,兩人在營中吃過飯,馬祥麟才回了自己的兵營,他剛到大帳,手下的軍官就過來,這軍官皮膚黑得發亮,臉上兩道刀疤,他對馬祥麟道:「馬爺,那龜兒子登州兵送了東西來。」

馬祥麟瞪他一眼問道:「是些啥子東西?」

「一挑子耳朵,一包珠寶,還有三千多兩現銀,說是給每個兄弟二兩,還有五匹好馬。」那軍官舔舔舌頭。

「珠寶給老子看哈。」那軍官很快遞過來,馬祥麟隨便摸出一件,只見是個白玉獅子,他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其他幾件摸出來,也都是金銀鑲嵌寶石,做工都很精美,最後還摸到了一張兩千兩的銀票,叫個什么四海錢庄,是在東昌府取現銀。

馬祥麟把袋子收好,沉默一會才對那軍官道:「以後不准喊別個龜兒子,這些兵不比咱們差,這個陳將軍更值得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