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誰為之犧牲(1 / 2)

晚明 柯山夢 2943 字 2020-08-22

夜幕降臨,戰場上的喊殺聲逐漸停止,登州鎮連續兩次攻擊側翼,讓後金兵的兩翼土牆一度失守,原本看熱鬧的兩黃旗不得不出兵牽制,也遭遇了火炮的打擊,後金兵付出慘重代價,才穩定了戰場態勢,站穩腳跟的後金兵用土袋建起臨時胸牆,呈弧形保護兩翼。**

後金土牆後火光熊熊,成千上萬的包衣身影在盾車牆後面忙碌,挖掘著奪炮的壕溝,並把那道土牆加高,監工的後金余丁動輒斬殺,不斷有體力不支的包衣倒下,然後被余丁們斬首,腦袋被挑在高高的木桿上示眾,逼迫這些疲憊不堪的包衣們不得停止。

明軍第一線的堠台居高臨下,不時用弗朗機和火槍射擊,攻擊那些不慎暴露的後金兵。西官山上的紅夷炮斷斷續續的發射,他們的額射程基本覆蓋了西官山至旅順南城的范圍,自開戰以來,這些鐵炮各自發射了近兩百發炮彈,達到使用壽命的三成。

土牆內的登州軍大多就地休息,絡繹不絕的輔兵在運送補給,少量的小組在土牆外活動,提防後金兵夜襲。

陳新和劉破軍依然在北牆,面前建奴的土牆基本成形,他們暴虐的壓迫產生很高的效率,土牆正在不斷增高,他們的土牆也不完全封閉,留有很多的缺口,以方便軍隊出擊。

「大人,看樣子他們想增加到比我們的土城還高。」

陳新淡淡道:「但他們高不過堠台,只要堠台完備,他們就無法取得地利。」

劉破軍也道:「周圍高點都在我們手上,西官山的威脅始終都在,無論他們如何修建土牆,也無法擋住西官山的炮擊。駐守土牆的士兵無一刻不在威脅之下,屬下已經抽調三門六磅紅夷炮加強西官山。」

「做得很好,西官山不必強調強度,保持持續的打擊,讓他們精神緊張。本官會繼續向兵部要六磅炮,當年廣東福建那一批近百門小紅夷炮,應當還能調來不少。」

劉破軍答應了,他沉默了一會對陳新道:「屬下想請大人在水城總制全局。。。」

「你被建奴的決心嚇住了?」

「沒有,屬下不怕建奴。也不怕死,屬下是遼東人,天啟年遼東失陷,屬下流落登州,被楊國棟抓去當勞役。後來是大人救了小人的命,小人今日能統領上萬大軍包圍遼東最後一塊土,死亦無憾,此次建奴決心堅定,登州可以沒有屬下,但不能沒有大人。」

劉破軍說完就要跪下來,陳新一把扶住他。「軍中無跪禮,我知道你擔心建奴土牆高圍,我軍對射的傷亡會增加,不過我堅信他們打不下來旅順。因為他們是不同於建奴的軍隊,他們是為自己作戰,就如同你一樣。」

劉破軍低著頭不語,陳新知道他擔心什么。實際上他自己心中也有些顧慮,後金以土牆對土牆。完全發揮了人力的優勢,登州鎮不可能跟他們比誰的土牆高。

「破軍你記住,無論他們土牆多高,建奴終歸是要想打過來,那他們躲不過壕溝,你應該對你親自督建的防線有信心,你現在要穩住心態完善防御,而不是擔憂我的安危。比戰術更重要的是意志,將為軍膽,你以前一直做贊化的職務,要成為真正的將軍,堅定的意志比靈光一閃更重要,你唯一比朱國斌、鄭三虎他們差的,也就是這一點。」

劉破軍躬身道:「屬下受教。」

「夜間有什么其他安排?」

「戰斗工兵連突擊中路。」

「如何火力掩護?」

「試制的飛彪銃(見作品相關)四門,歸屬戰斗工兵連直轄,屬下准備集中在一處,突擊中路鑲黃旗。」

陳新轉頭看著劉破軍,「詳細點。」

「午時末刻出擊,全線炮擊和佯攻牽制建奴,戰斗工兵連三百五十人,配屬三個分遣隊,輔兵一百人,共四百五十人,預備投擲瓷蒺藜六百顆,小型震天雷一百顆。快打快走,由近衛營第一司負責接應。」

「修改一點,增加三個分遣隊,如果戰斗工兵連的突襲效果不錯,就擴大攻擊范圍,務必重創敵中路,尤其爭取摧毀那幾門小銅炮。建奴八旗體制各有歸屬,兵為將有,要打就要打痛一股,余者自然膽寒,其氣勢被奪,無論何法也難以戰勝我登州鎮。」

。。。。。。

戰事稍平,陳新回到北牆下的駐地,代正剛、朱國斌、鄭三虎都按時趕來報到,總結今日戰況,並安排夜間和明日的主要行動。

第一天的戰果讓他滿意,後金大概付出了兩千多包衣的代價,以後金的治療能力,那些傷員是無法救活的,這些人力對後金也是極為重要的,除了這個最主要的損失,大概還有數百蒙古人和四百以上的真滿洲,登州的火力優勢十分明顯。

登州的人員傷亡三百余人,陣亡的只有一百,交換比達到了十比一,皇太極堅持不了多久,後面後金兵土牆成形後,將會有一個對峙期,作戰的重心將轉換為壕溝拉鋸,從整個遼南戰場來說,還有一場交通線的破襲戰。

陳新早已做好准備,沙船將會運載小分隊登陸復州金州之間,這些分隊由山地步兵試驗連和特勤隊組成,他們會在蓋州至金州之間的廣大地域活動。這數百人將牽制後金兵數千的兵力,會讓皇太極握襟見肘。

劉破軍以軍令司司長的角色部署了夜襲行動,陳新實際希望在各營增加參謀長的職位,第五營已經有了嘗試。劉破軍以前是他的副官,學習能力比那些元老強得多,忠誠也沒有問題,是陳新重點培養的對象,這次旅順之戰也是乘機加強他的權威,讓軍令司的作用更強。

劉破軍布置完畢後,陳新叮囑道:「後金兵修築土牆是為了獲得掩護,就近集結兵力。以後的戰斗會隨時爆發,每日任何時候都有危險,大家要調配好士兵的輪休,發揮防御優勢養精蓄銳,各位自己也要注意利用時間休息,不會休息的將軍不是好將軍。」

。。。

子時過後,後金陣線依然沒有消停,包衣們依然在忙碌,土牆上不時飛出一根根的火把。遠遠的落在坑洞區,觀察是否有明軍的夜襲。登州陣線則一片安靜,偶爾有一聲槍響,不等後金兵反擊就消失不見。

陳新根本沒有睡著,雖然他也十分疲憊。但腦袋中時刻想著是否有什么遺漏,該如何跟朝廷叫苦,如何把青州得到手中,如何發展河南的基地,如何應付金州的丟失,如何保護朱國斌,如何擴展登州的土地。。。

他要應付的遠遠不是眼前的後金。但後金無疑是最重要的,雖然陳新告訴劉破軍要堅定心志,但他自己也有些擔憂,如果後金真的拼命。他們並不是沒有機會。

「等明日第一營的千總部到了,防守會更穩固。」陳新默默的想著。

這時帳外海狗子在低聲說話,「大人!」

陳新躺著回道:「是不是夜襲時間要到了。」

「是,大人是否要去城頭督陣。」

陳新立即坐起。疲憊不翼而飛,他是和衣睡覺。抓起帽子把鞓帶一捆就到了帳門,然後從門口的木架上取了匕首和短銃,插進鞓帶的對應位置就出門。

海狗子一看陳新的樣子忙道:「大人,鎧甲還沒穿。」

陳新領頭就往城頭走,「穿什么鎧甲,老子在旅順城頭,建奴弓箭火槍都射不過來,火炮又擋不住,就這樣。」

海狗子抓抓腦袋,想明白後跟在後面上了城牆。

晚上正好多雲,星月無光,城牆上沒有點燈籠,借著其他各處的火光,陳新好不容易尋到劉破軍的位置,那里聚集了中軍的鼓號手,還有兩門變令炮和兩個放煙花的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