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攻心戰(1 / 2)

晚明 柯山夢 2003 字 2020-08-22

幾聲沉悶的落地聲傳來,黃善從壕溝里面探頭去看了看,然後把鋤頭靠在壕溝壁上,坐下呼呼的喘氣。他所在的位置是在敵對雙方土牆的中間,他們正在用壕溝往登州鎮接近。

他們挖了幾天的壕溝,損失也是很大的,他們開始也不懂如何挖掘,結果直直的對過去,白天就被登州兵的火槍打得呆不住人,於是他們不停改進,晚間又橫著挖,漸漸找到點方法,就是晚間直進,白天橫向,馬上就要接近攔馬溝。

不過進度並不快,如果一旦覺得快了,牛錄額真反而要讓他們停下,免得成了登州鎮重點打擊的部分。這幾日登州鎮繼續進行零散的破襲,反擊都集中在鑲黃旗的位置,那種投石彈不定時發射,阿巴泰已經損失過半,但其他位置如果太過接近,也會遭到對方的猛烈打擊,所以他們這個牛錄也找到了訣竅,就是不要當出頭鳥。

黃善對旁邊監工的張忠旗道:「主子,再往前面挖的話,登州兵在攔馬溝里面就能扔瓷雷過來了。」

「老子知道。」張忠旗朝著後面看了一眼,那里的主土牆已經高達一丈五尺,超過了對面登州鎮的土牆,不過對射起來的時候,他們在七十步只能拋射,而對方能直射,打起來沒有什么優勢。而對方的炮兵十分活躍,他們對面就有一個對方的堠台,上面有幾門弗朗機,只要有誰不小心露了身形,對面就要打上幾炮,被幾兩的鐵彈打中也是很恐怖的,張忠旗親眼看過一個本村的人被打掉半個身子。他還是第一次覺得弗朗機如此可怕,上一次遇到張春那個車陣的時候,也沒覺得弗朗機的叫聲這么恐怖。

「腦袋放機靈點。」張忠旗對黃善道,「要是攻破這旅順,額真大人沒准給你抬旗啥的。你主子我就是這樣來的。」

「謝主子抬舉,小人一定努力。」黃善殷勤的給張忠旗拍打著身上的泥土,又摸出葫蘆給張忠旗喝水。

對面登州戰線突然響起一個叫喊聲,一聽就是個大嗓門,說的是漢語,雖然聽著有些悶,但聲音卻傳得遠。

「挖壕溝的漢人兄弟們。別給韃子賣命了,再往前挖一段,就往攔馬溝里面跑,看到有樹白旗的地方就趴在地上,等著咱們的漢人士兵來接收,過來了堂堂正正做人。有吃有穿,到了登州能分地,日後光復遼東,每家還有一百畝。。。」

「黃善,別聽他們瞎話,咱們這腦袋剃過的,一個就管五十兩。過去了一准被他們砍了腦袋,這登州鎮沒一個好東西。」

外面的聲音繼續喊著,「登州鎮陳大人公告,只要主動投降的,登州鎮絕不砍頭,這里有復州之戰俘獲的幾個漢人兄弟,他們如今在旅順當輔兵,這次表現優異。日後前景大好,我讓他們來給大伙說說。」

張忠旗呲道:「假的,不要信。。。」

一個大嗓門響起,「各位包衣兄弟,兄弟我是正藍旗的白有屋,前日才逃到登州鎮的,這邊有白面蒸餅。還有文登香抽著,兵爺都好得沒話說,想想你們在建奴那里過的啥日子,就是豬狗不如。要是能殺個建奴的腦袋過來,一次獎勵一百兩,在登州立馬分地。。。」

張忠旗頓時語塞,這個白有屋就是他們牛錄的包衣,前幾日早上點人,突然不見了,還以為是被炮打沒了,結果是逃去了那邊。張忠旗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打仗,雖然壕溝里面包衣都不說話,但張忠旗能敏銳的感覺到他們心態上的變化,尤其是殺建奴人頭獎勵一百兩銀子,立即就讓壕溝中監工的弓手緊張起來,他們的手全都在順刀的刀柄上。

對面喊話的人一個接一個,有復州之戰被俘的,也有金州之戰被俘的,全部都是包衣,一個個有名有姓,張忠旗大部分不認識,但最開始那個白有屋是絕沒有假的,張忠旗聽到那聲音確實是他。這些人對後金兵破口大罵,把他們親友妻兒的悲慘遭遇都說了一遍,大多是真實的,這些人到後來邊哭邊罵,連張忠旗也想起不少往事。

最後上來的更讓張忠旗幾乎掉了下巴,鑲白旗的巴克山,曾經的鑲白旗巴牙喇氂額真,那是張忠旗無限仰望的存在,居然也投降了登州。他用夷語和蒙語反復叫喊,張忠旗只能聽懂少許,大概是攛掇當年被建州征服的葉赫等部落的夷丁,把當年建州本部屠殺這些部落的事情又翻出來說。

後金陣線靜悄悄的,只有些撥什庫、巴牙喇在喝罵,不過罵得很沒有營養,壕溝里面監工的另外幾個弓手凶狠的環視著包衣,那些包衣神態各異。張忠旗也有些害怕,那些有妻兒在遼東的包衣還好,最怕就是黃善這種,光棍一個無牽無掛,萬一真是發個狠,難保不作出鋌而走險的事情來。他想到這里,往弓手那邊靠了靠。

「呸,狗東西不要臉,大汗對他那么好,他居然去投了尼堪。」黃善對著那邊罵道,「主子,奴才恨不得去把他全家斬殺了。」

張忠旗狠狠道:「何需你去,過得兩日大汗就會派人斬殺他全家。」

黃善義憤填膺,「主子,奴才覺得該把他全家都抓來旅順,當著那巴克山的面殺了。也好警告那些牆頭草。」

張忠旗贊許的拍拍黃善,「好好干,就算旅順打不破,日後去關內總是能立功的,抬旗了也能過好日子,不要信那登州鎮的瞎話。」

「奴才絕對不信,奴才只聽主子您的。」黃善堅定的道。

他剛說完,中路又是一聲炮響,黃善抬眼望去,一枚石彈騰空而起,往鑲黃旗的陣地落去。

。。。。。。

噗一聲,一個鑲黃旗的余丁被兩尺直徑的石彈重重壓入土中,上半身完全被石彈遮蓋,下面流出漿糊狀的紅色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