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送別(1 / 2)

晚明 柯山夢 2228 字 2020-08-22

草棚周圍地上沙沙聲響,冒出十多個黑影,封住了所有撤退的道路,用手中的強弩對准盧傳宗兩人,二屯嚇得發出一聲驚叫。()..♠

「在下與盧兄多年至交,在下真不願意在這里看到你,但你終於還是來了。」周世發的聲音從草棚中悠悠傳來,「去年一別,再見已是如此情景,可笑可嘆。回想往事,在下這心中此時百感交集。」

盧傳宗咬著嘴唇沒有說話,思考著脫身之策,他眼睛瞟向河邊的漁船,那上面也冒出三個人影來,盧傳宗不由喉頭發干。

「盧兄想在登州瞞天過海,也太不把我這個兄弟放在眼中了。不過盧大哥若是願意說幾句話,就丟下手中的短銃,到時我給你個痛快。」

盧傳宗遲疑了片刻,輕輕搖頭道:「我是個武將,不要人給痛快,周世發你一貫就是躲在暗處的,咱們就這么說話也習慣。我就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此處。」

周世發嘆口氣,「這幾個東廠番子都是高手,但人過留痕,京師的口音還是好辨認的。他們在登州鎮的地盤上殺我情報局的人,在下要是讓他們走脫,這個局長也不用當了,盧兄也是如此,若是讓你逃去朝廷亂說話,在下也就只有一死謝陳大人了。另外提醒盧兄一句,最好站在原地別動,不要想著沖進來劫持在下,屋子里面還有我幾個手下拿著強弩,在下先提醒盧兄了。」

盧傳宗嘿嘿笑道:「放心吧,我與你無冤無仇,反而是多年的兄弟,俺已是必死之地,犯不著拉你墊背,若是陳新在此,我或許試一試。」

周世發失笑道:「聽盧兄對陳大人滿腹怨氣,又以軍人自居可是自認為已經學了登州的全部機密,可以和陳大人相抗衡了,所以對陳大人調你去武學這事一直心存怨恨。」

盧傳宗哼了一聲「本官是朝廷定的登州右協副將聽兵備管聽巡撫管,不聽登州總兵的管,他陳新將我調來調去,又是憑的什么。」

「原來盧兄當的是朝廷的官,在下不才,只當得了登州鎮的官。」

盧傳宗哈哈笑道:「周世發你的才具,足可當得錦衣衛指揮使……」

周世發的聲音平和的打斷道:「能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又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賞識。在下在天津時便識得了盧兄,第一次見盧兄是在陳大人的流水席上當時盧兄可認為某的才具足以當錦衣衛指揮使?」

盧傳宗一時語塞好一會才道:「周兄弟你亦是為他出生入死,如今當到什么位置,那也是周兄弟你自己賣命來的。」盧傳宗冷冷的回道。

「本天津衛一介家丁,承蒙陳大人賞識,管著這情報局的事情。某便常想,某要是當年去了京營當家丁同樣是給人賣命,那賣的便賤多了。登州鎮的前途有多遠大相信盧兄是看得到一二的,西瓜已在懷中,偏要為眼前芝麻丟掉,實在可惜得緊。()」

盧傳宗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周世發停了一會才悠悠道:「當年咱們三人去登州辦事,一起的還有聶洪,便是由盧兄領頭,在下亦是由此而受陳大人重用,盧兄當年勇毅果敢,其中的地點選擇、調度、跟蹤、刺殺、撤離無一錯漏。即便在今ri,那次登州刺殺亦是情報局新人必學套路。說起來,在下雖當過家丁,但這般街頭殺人卻是頭次,當時對盧兄敬佩不已,從未想過有朝一ri要由在下來對付盧兄。可笑的是,這次抓盧兄的,便是在下和聶洪帶隊,造化弄人不外如此。」

盧傳宗眼神有些迷茫,刺殺韓斌的往事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七年前他從天津河邊的窩棚走出來,跟著陳新出了一次海,發了一筆財,看到了人生的希望,然後是一次次的戰斗,一次次升官後與營中兄弟痛飲,一個個小妾娶進家門,剩下一個個子女,最後又一步步就到了這個黑夜的河岸草棚外。

二屯哭泣的聲音傳來,盧傳宗眼神重新匯聚,他對窩棚中道:「周兄心甘情願給陳新賣命,那本官也無話可說,今ri既落到你手上,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本官這顆人頭也沒白送富貴給吳堅忠之類的走狗。不過我有今ri,你周世發也逃不過ri後陳新的毒手。」

周世發沉默一下道:「盧兄到今ri還是沒明白死在何處,在下問你一句,若是朝廷要調朱國斌、王長福、鄭三虎這些人,陳大人可會直接逮拿他們?陳大人只會想法將他們留在登萊,這些人亦會來跟陳大人一起想法子,而不是如盧兄一般借著出賣登州機密和同鄉來換自己官身。盧兄心中總有種不平之氣,在下看來,盧兄還是心高氣傲了一點,總以為能做些更大的事情,咱們登州這幫人都不在你眼中,連陳大人劉大人亦不在你眼中,恨不得登州總兵的位置由你來坐才好。在下多次喝酒時借著酒勁暗示過你,也不知你是真醉還是假醉,偏生你不往心中去,今ri之結局實在咎由自取!」

草棚內外至此再無聲息,兩個七年前一同刺殺韓斌的戰友隔著草棚的柴牆對峙,那道單薄柴牆便如同旅順的防線一般堅固,劃分出兩人如今的界線。周圍蟲鳴起伏,和著鍾離河中水流聲,讓夜se更顯神秘。

盧傳宗冷笑一聲,「周世發你也不必說這么好聽,是不是這周圍的人里面有侍從室出來的,你要借著他們之口跟陳新表表忠心?」

周世發依然悠閑的道,「忠心不忠心,陳大人心中最清楚。順便告訴盧兄一聲,登州的陽谷人已全部被逮拿,陳大人將令,凡涉及盧兄出逃之事人等一律處死,盧兄你不但害了自己,也把你的同鄉一並害了。」

盧傳宗自知必死,突然大聲笑道:「我也順便告訴周兄一聲,這次咱們在登州買糧找船,多虧了海狗子幫忙,周大人方才一番義正言辭面對那海狗子,還請不要……」

周世發突然一聲怒喝,「殺死他們!」

密集的弓弦同時響起二屯和盧傳宗連連悶哼盧傳宗手中的火槍嘭的鳴響他沒想到周世發會在這里就殺死他,還以為會抓回登州斬首,猝不及防之下身體被強勁的弩箭擊中,槍口歪歪朝著草棚中噴出一道火焰,在漆黑的夜中留下一道刺眼的印跡,火光印出了柴枝之間周世發布滿樹枝影的臉龐,亮光轉眼消失,盧傳宗軟軟的倒在地上。

兩人倒在地上蠕動了幾下,發出低沉的呻吟聲,周圍的黑影圍上來,對著地上的屍體又連著she了幾箭,直到兩具屍體都沒有了動靜,才湊到近前探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