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一瞬間，大衛竟然覺得端坐在晦暗王座上的那個全身籠罩於陰影當中的男子，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時間仿佛被拉慢了一般，

在大衛的視角當中，球形閃電朝著前方緩慢飛行，即將觸碰到石像鬼傀儡豎直劈砍來的三叉戟，

而整座法師塔，則再一次出現了那熟悉而令人討厭的波動，

法師塔的整體輪廓渾濁模糊起來，下一秒就將再次閃現，拉開與大衛的距離。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石像鬼的頭顱卻莫名爆裂，

石質的龐大身軀碎成數段，向左側癱倒，為球形閃電開辟出了直通王座的道路。

咔嚓。

石像鬼的殘軀墜落在法師塔的地面上，

直到球形閃電命中王座男子，大衛才後知後覺地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三聲槍響。

轟！

球形閃電在轉瞬即逝間，綻放出了無窮無盡的光和熱，

蒼藍色的電流如萬千細蛇般蜿蜒攢射，將整片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一擊過後，空間中的星光逐漸消散，滿天雷霆也悄然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大衛朝著下方墜落而去，結束了球形閃電形態的審判長矛自動飛回到他的手中。

這里恢復成了普通房間的形狀，

木質地板，占地面積廣闊有足球場那么大，三面牆壁貼著鵝黃色牆紙，一面牆壁則貼著一塊巨幅玻璃，上面落滿了灰塵。

而大衛與之戰斗良久的法師塔，則迅速萎縮，

最終化為豎放的集裝箱大小——雖然還算高大，但和剛才看到的巨型法師塔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法師塔上那個如同神明般的男子，也變為了一具干枯瘦小的漆黑屍體，

身上披著發黑的長袍，佝僂著背，瑟縮在金屬座椅當中。

看樣子，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這到底是不是幻覺...

大衛下意識地握緊了審判長矛，他的身軀中清晰傳來肌肉酸痛與皮膚皸裂刺痛，身上的西裝也碎裂成條狀，就這么隨意掛在身上。

疑惑情緒在腦海中延展，

大衛暫時壓下不解，轉身看向房間角落里，出現了三名隊友。

「謝了。」

大衛真誠地點了點頭，他也反應過來，剛才那只正要阻擋球形閃電的石像鬼，是被及時趕到的李昂等人，擊潰滅殺的，

李昂連續扣動柯爾特左輪的扳機，瞬間射出三枚子彈，一發命中石像鬼的腦袋，將其擊碎，

另外兩發則命中軀干，粉碎肢體，為球形閃電開辟通往法師塔男子的通道。

由於柯爾特左輪沒有射速限制，同時又是瞬間命中，沒有飛行彈道，

因此三槍聲響，幾乎就只有一槍的聲音。

「嗯。」

李昂隨手收回了柯爾特左輪手槍，和兩名隊友踏步上前，沿途左右張望，觀察房間景象。

四人匯合，短暫交換了一下情報，

大衛剛才只聯系到了李昂等人，沒有發現霍恩海姆與安博里的蹤跡。

「這個房間，應該是聖山試煉中的一環。」

柳無怠走到房間角落，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面貼著玻璃的牆壁，淡淡說道：「你們過來看。」

三人湊上前去，來到牆邊，

那面玻璃並不是完全吻合整面牆壁的，在房間左右兩側，各有半米距離的余裕，

站在那里朝玻璃與牆壁的夾層看，能隱約看見一些間歇閃爍的亮光。

「這些亮光是...神秘學圖案？」

丁真嗣用夔牛機甲的傳感器，在玻璃與牆壁的狹窄縫隙中掃描了一番，疑惑道：「這些圖案原本的具體功能，

是激發闖入者的恐懼情緒，令闖入者產生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

不過貌似被修改過了？」

盡管丁真嗣本人在特事局里的保密等級並不高，

但他所駕駛的夔牛機甲的記憶芯片里，倒是記錄了相當多的內容，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神秘學典籍，幾乎無所不包——記憶芯片與夔牛機甲的機靈部分是相互隔離的，可以避免被機靈所吞噬，

而且就算機靈躁動，接管控制權，記憶芯片也會主動溶解自毀，防止被竊取機密。

從某種意義上，丁真嗣還真的只是夔牛機甲的駕駛員掛件而已，主要負責讓它動起來，其他的細枝末節全靠智能ai解決...

「唔...」

李昂看了眼夾縫中的圖案，搓了搓手掌，

一直以來他都在商城和拍賣行里收集神秘學典籍，平時也會上論壇翻閱帖子，

不過這種淘來的內容，在質量上肯定高不到哪去，言之無物就算了，還有典籍撰寫者自己一知半解，誤人子弟的風險，

肯定不如特市局、鍾樓、異學會里的干員了解的深刻。

不過他的神力神識倒是能補充情報收集上的缺陷，

神識悄然掃過那座法師塔，反饋回來的結果讓李昂稍有些詫異。

「法師塔上的男子，死亡時間差不多和德麗莎一致，

而且從骨骼形狀上來看，正好對應我們在地宮中看到的壁畫，以及德麗莎在她日記中記述的內容。」

李昂頓了一下，緩緩說道：「這具屍體，應該是屬於德麗莎勇者團隊中，那位個子比較矮的青年金發法師，所羅門的。」

大衛疑惑道：「所羅門？那是誰？」

李昂簡要介紹了一番，將德麗莎的日記本遞給大衛，看看他能不能從中找到些什么。

「按照德麗莎在日記本當中的描述，所羅門的法術天賦在整個世界范圍內，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絕頂天才。

他對於派系的法術都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資，一看就懂，一學就會，雖然他性格比較慵懶散漫，不像其他法師那樣勤奮刻苦到不要命，

但他依舊在二十歲不到的年級，獲得了法師公會授予的特級法師證書——整個文明歷史上只有七人擁有過如此殊榮。」

李昂隨口說道：「唔...這種堪比龍傲天的設定倒是讓我有種夢回十幾年前，古早奇幻小說中，主角全法術派系元素親和力頂級的既視感。」

「換句話說，是個舉世罕見的天才，對吧。」

大衛喝下一瓶魔葯，令身上焦黑皮膚自然脫落，隨後從背包欄中取出一件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西裝，給自己穿上，「那他又怎么會死在這里？

還坐在法師塔上，故意待在這個能制造出恐懼幻覺的空間。」

「我傳送進來時遭遇到的鐵娘子刑具，在各層中巡邏的手臂聚合體，以及這位法師所羅門...」

李昂眯起眼睛緩緩說道：「我怎么覺得，德麗莎、所羅門他們，

是不希望有後來的玩家，繼續攀登聖山，完成試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