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競標(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512 字 2020-08-24

昭武十七年五月二十二,相信所有南方士紳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夜里下了一場大雨,直到卯時才漸漸停了。這場雨把荊州城的晦氣和血污沖刷的干干凈凈。早上人們一開門,一個陽光明媚房舍新、花草嬌艷翠欲滴的嶄新天地便映入眼簾。

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身穿嶄新青衣的漢子正站在一輛簇金銀頂綠呢大轎邊,拿著一塊干凈的抹布用心擦拭著已經鋥亮的轎桿。這頂轎子後面還有十幾頂小轎,也都有人在擦拭。後院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漢子忙收起抹布,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一個紫『色』公爵服飾的白發老者,在十幾個男子的簇擁下,從後院踱步而出。這些男子衣著華貴、有老有少,俱是一臉的緊張興奮。

老者正是大秦荊國公徐昶,他身邊的乃是徐氏宗族的男丁。此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正在低聲稟報著:「京里二爺的二百萬兩的寶鈔已經送到,再加上頭些日子東面三爺送來的四百萬兩,咱們手頭現銀寶鈔加起來一共是九百萬兩。」

徐昶沉『吟』道:「按說是差不多,可你沒見昨天那一幕,實在是激動人心啊。我怕那些本打算拿個議事資格的家伙,會聯合起來,去爭一個常議啊。」

被叫做國昌的心中腹誹道:你昨天回來怎么不說,這不臨上轎現扎耳朵眼嗎?但人家是家主,他也只能思索一番。輕聲道:「咱們不比胥家,沒有那么多活錢。若是再從賬面上抽的話,咱們那些營生就都難以為繼了。」

徐昶乃是標准地甩手掌櫃,他搖頭道:「老夫不信,憑咱們徐家還湊不出個幾百萬兩?」

國昌心中暗罵這老頭自我感覺太過良好,你以為咱們也有一條運河啊?嘴上無奈道:「若是把咱們的銀洞溝拿出來,還是可以頂個五百萬兩的。」[]權柄162

徐昶不舍道:「你確定那地方沒有多少礦了?」

邊上一個老頭輕笑道:「這兩年統共都沒開出一百萬兩,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徐昶點頭笑道:「那正好趁機把它高價抵出去。」邊上人便齊聲大贊家主英明。

說話間。一行人分別上了自己的轎子。地上跪著的領班才起身唱一聲:「起轎……」轎夫們便穩穩的抬起轎子。往前院去了。出了正門,轎子又與一隊護衛匯合,浩浩『盪』『盪』的往總督府方向行去。

這種場景在荊州府的東西城頻繁上演著。昨夜地二百家士紳,乘車坐轎,帶著隨從伴當,從各自地府邸往總督府趕去。又有無數士農工商跟著一起去看熱鬧。

荊州府把總督府邊地大校場空出來,給這些老爺們落轎停車。離辰時會場開門還有小半個時辰。偌大的校場已經被各家的車馬塞得滿滿當當。那些為擺架子而姍姍來遲的,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空位,只好先下轎,讓轎夫把轎子抬到臨近街上去。

徐昶這樣的身份當然不用在外面的大校場下轎。門衛見了他的公爵大轎,便畢恭畢敬地把正門大開,請荊國公提前入場。外面熙熙攘攘地人群除了羨慕,倒也沒有別的情緒。這本來就是人家那個層次該享受的。

當然,出府時二百多人的隊伍不可能一股腦都進去。招標會規定。每家除了家主。只能帶一人入場。徐國昌作為徐府的外府大管事,專門負責府中銀錢,自然跟著進了會場。其余人送別了老公爺後。便到總督府對面,提前包下的酒樓中吃酒等候。

一大一小兩頂轎子落下後,徐國昌先下來,跑到前面給老爺子掀開轎簾,再恭敬的伸手扶出徐昶。他這份面子功夫幾十年如一日的一絲不芶,甚至滿腹牢『騷』時也是如此。若非這樣,他一個旁支,怎么能在外府大管事這個人人眼紅地位子上,一坐二十年呢。

身著嶄新官服地荊州府知府前來迎接,對於這種四品的知府,徐昶自然只是淡淡笑笑,便任徐國昌去拉攏感情了。

荊州知府把二人引到會場門口,一個面無表情的黑衣衛攔路道:「請出示請柬。」徐微笑道:「老夫親自帶著呢。」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藍絨封面地精致請柬,遞給他。黑衣衛士將請柬打開,取出其中一張紅紙,遞於一邊的文書案上。這才雙手奉還給徐昶,恭聲道:「請公爺二樓甲一房就坐。」

見秦雷給足面子,老頭子不由心情大好,點頭笑道:「謝謝這位小哥。國昌,打賞。」

後面的徐國昌心道,老頭子,莫非你瘋了?今天來競標,我身上就沒帶一兩碎銀子啊。但老頭子的面子要緊,趕緊在袖中『摸』了『摸』,找到一張面值最小的寶鈔,一臉肉痛的遞給黑衣衛。

面『色』冷峻的黑衣衛向徐昶抱拳道:「謝老公

),便收到了袖子中。[]權柄162

徐國昌一邊跟著徐昶進去,心道還哀號道,菩薩啊,一千兩銀子都沒換來個笑臉啊。

他卻是冤枉這名衛士了。其實,等下崗後,這名衛士第一件事便是,到個沒人的地方。把寶鈔從袖子中抽出,看了看面額,嘴巴一下子張得老大。倒抽涼氣道:「***就是有錢,等於老子掙三年啊……」條例里對打賞銀子有明確的規定,誰收到就算誰的,但超過一百兩必須向侍衛長報告。所以他只要跟石敢報個備,便能將其收入囊中,根本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

這邊心如刀割的徐國昌,跟著徐昶進了會場。會場有兩層,高大寬敝。下面一層擺著十幾排長桌,上面鋪著綠『色』呢子桌布。桌子上隔一段距離。便放著一個黃銅名牌,上面刻著諸如「棗陽趙家」、「余州馬家」之類的字樣,看來是標示身份地。每個銘牌後都有一個典雅的雕花木盒,邊上還有茶杯水果之類的吃食,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桌後則是一把把舒適的太師椅,看來組織者考慮到與會者老人及養尊處優者居多,確實心細無比。

徐國昌也忘了心疼,只覺得仿佛置身異國。明明還是那些東西。但被這樣一規整。就顯得整齊干練,給人以積極進取的感覺,不由對主事人心中的機杼大為贊賞。

他們來的算晚地,會場中已經基本上坐滿了山南江北地士紳們,見徐進來,都忙不迭起來請安問好。徐昶一邊含笑回應著,一邊跟著引路地衛士往里走去。

徐家的位子在二樓。兩人拾級而上,便見到樓上一面盡是些分隔開來的包間。徐國昌數了數,除了中間那個明顯大很多、也華麗很多的房間,一共十二個,也就是說,一共十三家,可以享受到這種高人一等的待遇。

樓上的侍應把二人領進那個大房間左邊的一個,果然上面掛著甲一號地牌子。原來那個大房間乃是王爺的。兩人心道。

進得房來。只見這個丈許見方的小房間裝飾極是古朴高雅,靠前些的地方擺著一套梨花木桌椅,上面同樣擺著木盒茶水吃食之類。只是更高檔些而已。最讓老頭子滿意的是,在桌椅後面的還有一把安樂椅,可以讓自己的老骨頭少受些罪。

走了這一路,七十好幾的老頭子也有些累了,便在安樂椅上坐下,調整個舒服地姿勢,眯眼道:「別看咱們王爺年紀小,辦事情卻老道得很,讓你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徐國昌跪在地上一邊給老頭捏腳,一邊陪笑道:「確實讓人覺得物有所值,從心眼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