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上路(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442 字 2020-08-24

秦雷讓喬天才把秦衛扶回椅子上坐下,右手使勁搓了搓額頭,把因憤怒而皺成凹字形的眉頭撫平,沉聲道:「先不說他們是不是在耍你,你應該知道,文彥博從去年秋里開始,便授意吏部私下賣官,一個知府多少錢,你知道嗎?」

朝廷財政空虛,連年入不敷出,文彥博不得不出此下策,將朝廷一些官職拿出來明碼標價,美其名曰捐官,這在大秦無人不知。秦衛點點頭,澀聲道:「兩萬兩就可以放偏遠地方的知府;加一萬兩,就可以放中等地方;再加一萬兩,便可以放肥缺知府了。」

秦雷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氣的渾身顫抖道:「孤王天潢貴胄,就值兩萬兩白銀?一個狗屁知府?」不由提高聲調怒罵道:「愚不可及!鬼『迷』心竅!」

秦衛垂首痛哭道:「屬下也就是那幾日頭腦昏聵,過後便後悔了。想要擺脫他們,卻被他們拿著我原先做的事要挾,無路可退之下,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秦雷氣極反笑道:「你確實昏聵,若你當時便向孤王坦白,只不過是個倒賣機密材料罪,頂多去榮軍農場住個三五年。可你倒好,不思悔改不說,還一步步的往死胡同里走。就算是被迫的,難道事情不是你做的嗎?」

秦衛痛哭涕零道:「屬下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幾次三番將王爺地機密外泄。確實是死路一條。」

秦雷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沉聲道:「吃飯吧。吃飽喝足了孤王送你上路。看在往日功勞地份兒上,孤會把這段檔案燒掉,就算你……」嘆口氣,輕聲道:「殉職吧。」

秦衛面『色』頓時灰敗下來,跪下抱著秦雷的雙腿,哭天搶地道:「您不是說我們有一次犯錯的機會嗎?屬下不求王爺饒恕,就是讓我去榮軍農場待一輩子也行啊……王爺……」

秦雷把頭偏向窗外,那里有白雪皚皚,滿眼的白『色』竟是那么的刺眼。微閉上眼。秦雷沉重道:「叛逆不赦,你是知道的。」[]權柄307

說著伸手將他拎起,按在座位上。再把酒盅往他面前一擱,倒上酒,沉聲道:「這是咱們農場最珍貴的五糧春。多喝些吧。想再喝,就要二十年後了。」

秦衛淚雨滂沱地接過酒盅,一杯杯的往肚中送去,又舉起筷子大口吃菜,看著他滿臉的眼淚鼻涕、酒汁菜湯,樣子十分滑稽,喬天才卻壓根笑不出來,他簡直要被這壓抑地氣氛『逼』瘋了。

梆梆的敲門聲響起。嚇得喬天才哎呦一聲,連滾帶爬的過去開了門,便見沈冰站在門口,對秦雷輕聲道:「兄弟們想送送他。」

秦雷點點頭。輕聲問道:「你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不妨說出來。」

秦衛失神的搖搖頭,終於停下了筷子,坐在那里呆呆愣神。

深深看他一眼,秦雷起身便要離去。剛一轉身。就聽秦衛撕心裂肺道:「王爺,我下輩子再也不敢了……您還能讓我進黑衣衛嗎?」

秦雷地眼淚滾滾流了下來。鄭重的點點頭,澀聲道:「要……」說完便大步出了小屋,任秦衛怎么呼喚也沒有再回頭。

喬天才如蒙大赦般的踉蹌著跟了出去。

待秦雷走後,沈冰和黑衣衛們,輪流進來與秦衛喝一杯,都簡單說兩句為他壯膽,即使原本滿腔怒火的沈冰,也沒有再說一句重話。

秦衛來者不拒,一邊哭一邊笑,盡飲了這十幾杯踐行酒,再加上起初飲的十幾杯,他喝的已經爛醉如泥了。

敬完酒後便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沈冰,突然開口道:「醉了沒有?」幾個敬酒的黑衣衛輕聲喚道:「秦衛、秦衛……」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看來是醉地不省人事了。

沈冰點點頭,沉聲道:「送他上路吧。」

黑衣衛們面『色』也變得蒼白起來,乞求的望著沈冰。沈冰把目光投向房頂,避開眾人的視線,平淡道:「若是醒著,平白要驚懼一場,這樣毫無痛苦,還可得以全屍,已是王爺開恩了。」說著微微嚴厲道:「動手吧!」

幾個黑衣衛這才端過一個冒著熱氣的銅盆,流著淚從里面取出濕棉紙,一張張輕輕糊在秦衛地臉上,不一會兒他便兩腿一蹬,窒息而亡了……

沈冰上前驗過屍身,確認了秦衛已無生命體征,沉重的揮揮手,兩個黑衣衛便抬著一副擔架過來,將秦衛架到擔架上,又蒙上一塊白布,慢慢的抬著離了小屋。[]權柄307

秦雷一動不動的站在雪地里,目送那蒙著白布的擔架離去,直到什么都看不見了,才無聲嘆息一下,轉身向前院走去。

館陶已經知道後院地事情,一直等在門口,見秦雷出來,便趕緊迎了上去。

「陪孤走走。」秦雷目視前方道,館陶便不聲不響跟在後面,兩人一起沿著小徑漫步。

走了許久,秦雷才輕聲道:「其實我很想饒了他,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館陶點點頭,小聲道:「越是位高權重,感情和理智就越難統一。」

秦雷背著手,面『色』蕭索道:「孤對他期許很深,本來准備年後就放他到公車商書那邊,當個縣丞磨練一下,將來與馬南他們一道,為孤把南方經營成鐵打江山。」說著嘆息道:「也幸虧沒把他放出去,否則還指不定怎么貪贓枉法、敗壞本王地名聲呢。」

館陶知道王爺有了心結,沉默一會兒,輕聲道:「物分兩極。乾坤陰陽。自古以來,有善就有惡。有忠就有『奸』,王爺不必太過糾結。」

秦雷撫『摸』著光禿禿地樹干,輕聲道:「先生地意思,孤王知道,我確實有些過於理想化了。」將手抽回,攏在袖子中,秦雷自嘲笑道:「我總想和和美美、善始善終,實在是過於求全責備了。」

館陶微笑道:「王爺並沒有錯,佛祖說長留慈悲心、慣作獅子吼。內心向善才不至於暴戾不悛、雷霆手段才能夠震懾宵小。」

秦雷臉『色』這才好看些,輕聲道:「不提這事了。」與館陶議了一會兒政務寺地事情,秦雷看天『色』已經到了申時,對館陶道:「京里的事情你多費心,不必事事請示。備案即可。」

館陶點頭應下,輕笑道:「還是有事要請示。請問王爺,今年的年會在哪兒開?還有一個半月就過年了,總要有個准備。」

秦雷尋思片刻,撓頭道:「放在京山營吧,那里方圓幾十里都是我們的地盤,孤也放心些。」他是被泄密折騰怕了,竟有些十年怕草繩的味道。

館陶微笑道:「那也好。讓伙計們都看看咱們的老巢,定然干勁十足。」

秦雷頷首笑道:「不錯。這些天加點勁,把賬目梳理下,對每人的嘉獎拿出個條陳來。你二十一那天就過去吧。」

館陶笑道:「還有整一個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過完年,咱們王府的新章程運轉起來後,你就帶頭休個年假吧,爭取一次解決終生大事。」館陶家中還有個老娘。去年秋里就接到中都來享福。秦雷時常去他家探望。知道老太太對現狀相當知足。唯一地不滿就是----館陶竟然還是老光棍子,嚴重耽誤了老人家抱孫子。

館陶苦笑道:「石家弟妹倒是熱心。這半年里都給屬下介紹十幾戶了,可盡都不合胃口啊。」說著苦笑道:「前日照鏡,悚然發現鬢角生出些華發,這才想到,屬下已是年近不『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