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八章 倪巴倪大爺(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481 字 2020-08-24

那老漢這才眉開眼笑道:「哎呦,小相爺啊,俺真是失敬失敬了。」說著便朝文銘禮點頭作揖,樣子極是謙卑。

看在他那兩萬畝良田的份上,文銘禮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指指座位道:「請坐吧,」說著對文銘仁道:「銘仁,上茶去。」這些勾當見不得人,文銘仁親自當起了侍應。

聽他這樣說,老漢連忙擺手道:「別忙活了,俺不干渴。」但文銘仁哪能理會他,轉身便撩簾子出去。

見老漢局促不安的樣子,文銘禮微笑道:「老丈貴姓?」

老漢又擺手道:「俺不貴,俺很賤很賤的。」

文銘禮嘴角抽*動幾下,翻白眼道:「你叫啥?哪來的?來干啥?」心道:非『逼』著老子降低層次。

老漢趕緊比比劃劃道:「俺地名字很土啊,姓倪,叫巴,倪巴。不過俺在俺們那塊很有面子,他們不敢說俺是倪巴,都說俺是倪大爺。」

文銘禮怎么聽怎么別扭,卻見倪巴老漢一臉的天真無邪,卻也發作不起來,只好干笑兩聲道:「叫什么無所謂,你找相爺有何目地呀?」

倪巴剛要說話,文銘仁把茶端了上來。倪巴一邊半起著身子道謝,一邊贊道:「宰相府就是貴氣,連個下人都是名人,比俺家的狗剩、旺財啥的強多了。」又伸出大手。一把攥住文銘仁柔軟地小手,嘖嘖有聲道:「看著小手。哪像個伺候人的手啊。」文銘仁還未發作,他又一臉親熱道:「俺在俺們那兒也算個名人兒,咱倆可得好好親近親近。」[]權柄328

文銘仁本來就一肚子不痛快,聞言惱火道:「什么名人?我叫文銘仁!」

倪巴面『色』沮喪道:「文明人?你嫌俺是個老粗,不文明?」說著一甩手,差點把文銘仁帶個趔趄,只聽他傷神道:「俺不就在你們家地花壇子里『尿』了一泡嗎……」

文銘禮揮揮手,讓幾欲抓狂的文銘仁退下,也不跟這個糾纏不清的土老冒嗦,沉聲問道:「你來找丞相大人。到底要作甚?」

倪巴這才頗為汗顏道:「俺想當個官。」

文銘禮了解的點點頭,往椅背上一靠,打官腔道:「這個嘛……」便要說些雲山霧罩、欲拒還迎的屁話,卻突然想起這人十分缺心眼,趕緊把屁咽回肚子里,直白問道:「想當地方官還是京官?」

倪巴一咧嘴,『露』出金燦燦的大板牙,晃得文銘禮一陣眼暈,心道:滿口金牙啊。就聽那倪巴訕訕笑道:「俺想當俺們那得縣太爺。」

文銘禮心中失望道:一任縣令而已,最多不過兩萬兩。還用得著專門跑京城?直接在省府交錢就得了。但轉念一想,一個土財主知道個屁。便存了訛詐的心思,裝作為難道:「這個呀,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點貴。」

倪巴呲牙道:「真的可以?俺把一萬畝好地拿出來換還不成?」

文銘禮奇怪道:「另一萬畝要作甚?」

倪巴不好意思道:「俺想中個進士。」

文銘禮嘴巴一下子長的老大,他一直以為,這老頭子是來為兒孫買出身的,不由失笑道:「你得六十了吧?」

倪巴仿佛受到莫大委屈。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大聲嚷嚷道:「哪有?俺才……五十九。」

文銘禮苦笑一聲道:「就算不到六十吧,你知不知道超過五十歲就不能參加科舉了?」

倪巴一下子愣住了,癱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胡言『亂』語道:「這可叫俺咋辦啊?俺可是誇下海口,要考個進士給他們看看,再回去當縣太爺管著他們的……咋就不行呢……俺不想活了……」說到傷心處,竟然吧嗒吧嗒落下淚來。

文銘禮這才慢悠悠道:「這個……你可以當自己四十九嘛。」[]權柄328

倪巴聞言抬起頭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你當俺傻呀,俺當自己四十九有『毛』用?考官大老爺不信啊。」

文銘禮矜持一笑道:「我說你四十九,他們就信。」

「真事兒假事兒?你不是擺活俺吧?」倪巴可憐兮兮問道。

文銘禮又倨傲一笑,指著房梁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是丞相府。大秦所有的官兒都歸這管。考官也是官,怎會例外呢。你說真事假事?」

倪巴這才破涕為笑道:「俺聽你的,多少錢都給。」說著把褡包打開,隨手掏出一把房產地契擱在桌上,抽抽鼻涕道:「要是一萬畝地不夠的話,俺們縣里一半的產業都是俺的,俺都給你。」

文銘禮看著桌上那些已經發黃的紙片,不禁有些好笑,心道:「土老冒就是土老冒,直接拿家里的房產地契行賄,倒真是省事。」隨手撿起一張,『摸』了『摸』上面加蓋的州府大印,雖然年代久遠,但依舊鮮紅清晰,倒也不懷疑作假。

點一點桌上地房地契,文銘禮故作為難道:「誰知道你這些個紙片片值多少錢呢?」其實他一點不在意到底值多少錢,只要說得過去,能讓他把賬上的真金白銀替換出去就行。哪怕因此挨老頭子頓罵也值。

倪巴一下子急了,把那褡包里的文書全倒在桌子上,朝文銘禮面前一推,惶惶道:「還有在省府里的幾家祖傳米店、車馬行,可都是賺錢的營生啊,」說著一臉肉痛道:「俺要不是無兒無女,就想臨死中個進士當個官,說啥也不會再做這虧本買賣地。」

文銘禮也怕他真的知難而退了。也不打官腔了,換一副溫和面孔。假惺惺道:「好吧好吧,咱們實在人辦實在事兒,你這些作價兩萬兩,就算是改年庚地費用了。」倪巴倪大爺自然千恩萬謝。

卻不想文銘禮又問道:「「老倪啊,我問你,你可是舉人?」

倪巴愣神道:「舉人?」說著神『色』沮喪道:「您真要問嗎?」

「廢話,我是開玩笑地人嗎?」文銘禮好笑道。

卻聽倪巴如泣如訴道:「俺三年前就不舉了,已經不是舉人了……」

文銘禮喉頭抽*動幾下,勉強笑道:「不舉不要緊,可以當太監嗎……哦不。當監生。」

「那又得不少錢吧?」倪巴擔心道:「俺已經掏空了,除了……」說到一半又改口道:「要不俺把嘴里的金牙都拔下來給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