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 京都變奏曲之諸方(2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440 字 2020-08-24

秦守拙苦笑一聲道:「保護一下倒是沒問題,可卑職僅僅三品小官。只要中書省一道指令下來,卑職就束手無策了。」說著試探問道:「要不……王爺去找找陛下,若能請來天子劍,便可萬事大吉。」

秦雷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端起茶盞清啜一口,幽幽笑道:「陛下是絕對不能『插』手地,這是默契。」只要昭武帝摻合進來,李渾也一定會動手,到時候二龍戲珠變成了四國大戰,中都城、大秦國地樂子可就大了。

「大伙選在比較清閑的一二月間較量。並不是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而是不想過多損耗大秦的國力。誰都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見秦守拙有些『迷』糊,秦雷輕聲為他解釋道:「所以守拙老哥,事情不是看到的那么簡單,咱們不能全力出手啊。」

秦守拙嘆口氣道:「罷了,就讓卑職盡人事、聽天命吧。」

秦雷放下茶盞,呵呵笑道:「不要那么悲觀,我會盡量想辦法的,只是現在火候不到。只能讓守拙老哥多擔待了。」說著坐直身子,雙目定定盯著他道:「不要怕得罪人,此役過後,我大秦官場必將重新洗牌!」

秦守拙聞言肅聲道:「屬下遵命。」說完又有些惴惴地問道:「咱們有幾成勝算?」

秦雷自信滿滿道:「十成,孤王不會輸的。」

秦守拙心中大定。起身恭聲道:「屬下回去布置一下。說什么也要護得那些士子周全。」

秦雷點點頭,目送他躬身退下。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這才自言自語道:「孤王有多少把握呢?」望一眼窗外的殘雪,他不禁長嘆一聲,苦笑道:「大不了逃回京山營,當個山大王去。」這次因著太後和樂先生的教誨,少用陰謀、多用陽謀,所以秦雷這次用得便是陽謀。

陰謀雖然簡單易行,譬如說直接將文家上下刺殺殆盡,但多破綻,容易授人以柄、流毒經年。比如說李家刺殺了皇甫旦,這便是陰謀,當時地效果可謂立竿見影,馬上消除了最大對頭地威脅。但也引得諸世家忌憚甚至敵視李家,七八年下來再看,李家的形勢甚至不如皇甫旦在時好,這便很說明陰謀地長與短。

而所謂陽謀乃是造勢、用勢,隨勢而動,隨勢而發,暗合天地至理,除了沒有勢的時候需要造勢之外,便再也看不到斧鑿的痕跡。這樣便可最大限度減少被人詬病的可能,也讓對手防不勝防……即使明知中計、再來一次地話,還是會往里鑽。

「秦雨田用得乃是陽謀。」太尉府中,面『色』慘白如紙的陰先生,桀桀笑道:「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擺上了台面,一切都在陽光底下,讓你看的清清楚楚,偏偏束手無策。因為它是借勢而動,推動一切必然來達到自己的目地。就像洪水決堤,誰都知道會死人,可是擋在它前面的還是非死不可,走都走不了。」

李渾聞言揪著胡子悶聲問道:「這么說就是沒解了?」

陰先生『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道:「但凡是有利必有弊,陽謀過於依賴勢了,一旦風雲變幻,被對方得了勢。所有的計策便會不攻自破。甚至會將布局者一道反噬。」說著緊緊一攥骨瘦如柴的拳頭,冷笑道:「若是大勢所趨、天心所向,自然不可違逆……就像太尉大人您將取代秦家成為大秦之主,即使玉皇大帝也不能改變。」

只聽陰先生帶著恨意接著道:「但他秦雨田不觀天象、不懂氣運,竟然妄圖憑空造勢,將文家毀於一旦,這就是玩火了。」他為文家設計的機關被破,直接導致京里好幾家大戶取消了請他設計密庫地計劃,甚至連李家地工程也暫時停工。讓他自覺顏面掃地,對秦雷的恨意自然更上一層樓。

「玩火者必自焚!」邊上的李二合趕緊接道。好不容易遇到自己會的成語,自然不能錯過。

陰先生捻著老鼠尾巴似的胡須桀桀笑道:「不錯,只要在勢上壓倒他,我們便可以將其毀於一旦。」

李清也聽明白了,拍案道:「大哥,咱們應該全力支持文家,把他們壓下去。」

李渾狠狠瞪他一眼。嚇得李清直縮脖子,他這才搖頭道:「不是時候,老夫要等個機會,這次非得把咱們家最大的漏洞給補上不行!」

陰先生心中一動,嘶聲問道:「東主可是想收服文臣?」

李渾閉目緩緩點頭道:「不錯,老夫反思我們這些年為何毫無寸進,沒有文官的支持便是其中的桎梏,」說著雙目如電道:「現在就是打破這桎梏時候了。」

陰先生眼中的鬼火跳動幾下,幽幽道:「那文相爺……」

「死!」李渾猛地一拍桌面,惡狠狠道:「兩家聯手哪有合為一家來得痛快?用起來方便?所以他文彥博必須死!」

「文彥博不能死……」慈寧宮地凈室內。昭武皇帝與文庄太後相對而坐,說話地是文庄太後。

昭武帝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淡淡道:「難道就因為墨玉?」

文庄太後先點點頭,再搖搖頭道:「他和墨玉的孩子是一個原因,但沒有這層原因,哀家還是要保住他。」

昭武帝的目光變得有些冰冷,聲音卻仍舊平淡:「為什么?我需要一個理由。」聽他這語氣,母子兩人地感情似乎有些問題,見文庄眼瞼低垂,沉默不語。昭武帝嘴角微微扯動,輕聲道:「若沒有,請母後不要像上次那樣……破壞兒臣地計劃。」

文庄太後平靜的望著他,緩緩道:「你若留下他,李渾便無法『插』手文官;你若殺了他。文官便會倒向李家。」

昭武帝撇嘴輕笑道:「即使留下他。他也會帶著手下投奔李家地,所以還是殺了他得好。」

文庄太後定定看他一陣。意義難明的笑一聲道:「幾十年來,你一直不相信我……當娘的,怎會害自己的骨肉呢。」

昭武帝仿佛一下被螫到了屁股,那份裝出來的淡定立時消散無蹤,緊緊攥住拳頭,咬牙道:「娘!你只會關心五哥、栽培五哥,把屬於我的也拿過去給他,何曾當我也是你的兒子呢?」

文庄太後神『色』黯淡下來,重新低垂下眼瞼,手中的念珠飛速的劃動,直到三十六顆定心珠悉數從指間走過,才淡淡道:「你為人內斂、『性』子過柔,奪嫡這種賣力氣的活計,並不合適。而且……」說著有些憂傷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輕聲道:「這還是件玩命的活計,總不能讓為娘把兩個兒子都搭上吧?」

昭武帝咯咯一笑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說著示威似的扶了扶腰上的盤龍帝王帶,輕聲道:「現在朕是大秦皇帝,所以朕要文彥博死,他就不能活。」

文庄太後心中嘆息一聲,她知道這個兒子氣量狹窄,極為記仇,當年的事情卻是沒有和解的可能了。便不與他聒噪,直接明了道:「他不能死!因為他不可能真正倒向李家。」

「為什么?」昭武帝第三遍說出了這三個字,他有些惱火於文庄的執著。

「因為十八年前的和親,是李渾提出來的。」文庄太後沉聲道:「即使文彥博沒心沒肺,心里沒了疙瘩。他李渾也不會忘了這事兒!」

昭武帝終於默然了,那件往事,對於文彥博說,無異於奇恥大辱;仿若一條無法跨越地鴻溝,橫亘在文李二人之間,讓他們無法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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