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一個瘋子的落幕(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417 字 2020-08-24

第四五六章一個瘋子的落幕

站在峭壁之上,秦雷冷眼看著腳下慘烈的景象。他就是這樣奇怪的一個人,可以因為某些美好的東西,而突然心軟;又可以完全無視血淋淋的場面,心如鐵石。

但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憎恨『被動挨打』的軍人,所以在被公良羽和虎豹軍追擊兩天後,他便擬定了消滅身後之敵的作戰計劃。

戰役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敵進我退』,牽著虎豹軍的鼻子在楚國廣袤的疆域上輾轉千里,目的便是將其拖疲拖垮拖出火氣。

等敵軍失去理智之後,便進入第二個階段。他派出小股部隊佯動,制造大部隊南下五嶺之南的假象,引誘虎豹軍南下。而主力部隊則隱蔽於崇山峻嶺之中,相機消滅敵軍。

第三個階段自然便是殲滅敵軍,考慮到雙方兵力懸殊,不可力敵,所以他決定智取。秦雷讓黑衣衛抬著自己在進山的必經之路上轉悠了兩天,最終選定了一面峭壁、一面山崖的『上天梯』,作為虎豹軍的墳地。

之所以不選擇更理想的『直通天』,是因為他洞悉人性,知道當人第一次遇到危險時,一定會小心翼翼。但當他們發現是虛驚一場時,下次面臨同樣的問題就會麻痹,也更容易犯錯誤。

事實又一次證明,他做對了這道艱難的選擇題,幾千楚軍也因此葬身於險峻的山嶺之中,再也不能『就糧』了。

山崖下的呻吟聲越來越小,黑衣衛已經開始在打掃戰場了。秦雷收回目光,撣掉大氅上落下的灰塵,轉身下了山。

為了准備這次伏擊,他和他的手下足足准備了七天之久,自然也要在此設立營地。黑衣衛的營地便設在遠離道路的一處傍水山谷中。

當秦雷回到營地時,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下來,留守的黑衣衛點起了篝火,為執行任務的同袍准備熱水和晚餐,他們將打到的獵物洗凈剝好,掛在烤架上炙烤,還把一些從地里發出來黨參、天麻根莖放進鍋里、搭配著行軍口糧一齊煮,散發出的香氣比平日更加濃郁。

秦雷聳聳鼻子,笑道:「真香啊。」阻止兵士們起身行禮,他信步走回了自己的營帳……確切說,應該是他和雲蘿公主的營帳,不要想歪了,人家可是用睡袋睡覺的。

營帳前也升起小小的一堆篝火,雲蘿公主正抱膝坐在火堆前,出神盯著橘黃色的火光,眸子中散發著晦明晦暗的光彩。

她的樣子十分的反常,因為一路上奔波雖然很勞累、生活也很艱苦,但她在最初的不適應後,很快又恢復了快樂無憂的本色。除了睡覺的時候,還從沒像現在這樣安靜呢。

『安靜點也好。』秦雷心道,他從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家伙,若不是一路上被公良羽攆得緊,他早就把她交給當地州縣了。不想打擾小公主出神,或者說不想被小公主打擾,秦雷輕手輕腳的往營帳里走去,他要把身上的盔甲除去,洗吧洗吧好吃飯。

但雲蘿公主顯然有不同的看法,秦雷剛走到一半,便聽她幽幽道:「今天……你是不是去打仗了?」

秦雷並沒有告訴她公良羽的事兒,不由笑道:「沒有的事兒,打獵還差不多。」

「可是我聽著你的衛士說,今天八成能把虎豹軍包了餃子。」雲蘿的小手揪著臟兮兮的衣襟,輕聲道:「雖然不知道包餃子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秦雷苦笑一聲,盤腿坐在雲蘿的身邊,向火里添一把柴道:「他們追我追的那樣苦,當然要教訓一下了。」說著看她一眼,輕聲問道:「你就為這事兒難過?」

雲蘿仰起小臉,很認真的看著秦雷道:「我不知道該支持誰好,按說我是楚國的公主,應該支持自己人,可總覺著那樣會很對不起你。」

「那就支持我好了。」秦雷大言不慚道:「那樣你會時常體會到勝利的喜悅。」

「可那樣會很對不起自己國家的。」雲蘿愁眉苦臉的揉揉額頭,為難道:「傷神啊,怎么解決呢?」

秦雷微微一笑道:「不急,慢慢想。」他聽到營地口一陣嘈雜,原來是執行任務的將士們回來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輕聲道:「明天咱們就全速北上,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嗎?」雲蘿驚喜道:「我可想家了。」

秦雷感覺心里有些泛酸,雖然他沒照顧好這小女孩,卻也不願讓人絲毫不留戀。輕彈了雲蘿一個腦夲,秦雷拍拍屁股起身道:「你先在這待著,待會石敢給你送飯。」說完丟下揉著腦袋叫痛的小丫頭,徑直往前營走去。

還沒走到地方,便見著沈乞眉開眼笑的迎上來,壓低聲音道:「王爺,逮著大魚了。」

「公良羽?」秦雷微微吃驚道。

沈乞挑起大拇哥道:「您一猜就中。」

「方才我可是眼見著他被堵在里頭的,難道沒把他砸死嗎?」秦雷呵呵笑道:「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千萬年』,此言不虛啊。」說著抬手道:「走,帶我看看去。」

但事實上,災難面前人人平等,老天爺並沒有特別優待公良羽,他的雙腿被砸得血肉模糊,斷掉的骨頭茬子戳了出來,白森森的看著嚇人。

秦雷過來時,公孫劍正在給公良羽處理腿上的傷勢,這兩人也算是同門,但愣是誰也不認識誰,也不知樂布衣是怎么教徒弟的。

秦雷在兩人身後站了一會兒,對公良羽的傷勢也大致有數,這才開口問道:「怎么樣?」

公孫劍沉聲道:「兩條腿都保不住了,我只能讓他稍微減緩下痛苦罷了。」

秦雷聞言一愣,望著面色慘白,滿臉黃豆大的汗珠子的公良羽,他從腰上取下酒囊,扔給公良羽道:「喝點吧,有利於舒緩疼痛。」

公良羽死死的盯著秦雷,這其實才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他卻好像面對著一生的宿敵。只見他顫抖著伸出手,將身上的酒囊撥開,『呼哧呼哧』喘息道:「不喝,我不怕痛。」

秦雷撇撇嘴,微笑道:「悉聽尊便。」說完便轉身欲走。

「別走……」公良羽嘶聲道:「難道不想對我說點什么?」

秦雷撓撓頭,『哦』一聲道:「確實應該說點什么。」說著滿臉真誠道:「好好養傷,不用擔心遭到虐待,孤是一向是優待俘虜的。」

公良羽險些氣得吐血,咬牙切齒道:「坐下!我跟你說!否則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