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血戰入江口(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355 字 2020-08-24

第四六一章血戰入江口

東風帶來霧氣,又將其漸漸吹散。

江畔沙洲上,秦雷感覺渾身冰冷,起初的喜悅之情已經盪然無存,剩下的只是徹骨的寒意。望著江面上的海鶻戰艦,他知道,自己中計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現在也不是反省的時候。緊緊攥住一棵蘆葦,默默的思考著應對之策。石敢卻不管別的,他只為王爺的安危負責,忍不住澀聲道:「王爺,我們撤退吧?」

樂布衣早就望向了身後的灘塗,聽石敢這樣說,他緩慢而堅定的搖頭道:「不行,城內的守軍已經出來了,若是此時回去,會被半渡而擊的。」

秦雷點點頭,松開手中的蘆葦,吐出兩個字道:「等著。」在心中盤算一下場中的形勢……南楚水軍在沙洲南面,鎮南軍在沙洲西北面,而灘塗後面又有巴陵郡的守軍。在這四方中,沙洲上的黑衣衛乃是最弱的一點,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會招致滅頂之災。借助地利就地防御也就成了最穩妥的法子……雖然是無奈之舉。

「堅持守住就有辦法!」秦雷堅定的對一眾手下說道,心中卻小聲嘀咕道:「大不了就跳江……」

江面上戰斗開始了。

靠著左右的八具浮板,海鶻戰艦不僅能在驚濤駭浪之中平穩行駛,還可以借助排水使速度大增,即便以速度著稱的艨艟斗艦,也無法與其相比。

所以鎮南水軍干脆停住不動,結陣等待對方的沖擊。

距離近了!又近了!水兵們已經能夠看清敵人面上的表情了!

『轟隆!』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沖在最前面的海鶻艦,與秦軍旗艦左側一艘艨艟迎面相撞,激起了滔天的巨浪。兩艘戰船劇烈的震動起來、每一根鉚釘都在痛苦的呻吟!盡管船上的士兵們早有准備,死死的抓住欄桿扶手,卻仍被狠狠地掀到了半空中,又重重的落在地上,痛苦不堪。

『砰砰砰砰砰……』巨響接連而起,仿若連珠炮一般,那是幾十艘軍艦接連相撞,不少艨艟戰艦都被直接頂破了船壁,而海鶻艦卻依然如故。

只一招,艨艟艦引以為傲的兼顧船壁便被攻破——高下立判。

冰冷的江水從船壁上的破洞涌入,但水兵們卻沒有時間損管堵漏,他們掙扎著爬起來,高舉兵刃沖出艙去……面對著速度更快、防御更強、威力更大的敵艦,若是仍然從射孔中投擲射擊,根本傷不到對方絲毫,卻會被對方通過幾次撞擊撞沉。

是以接舷戰便是唯一的選擇!

盡管海鶻艦最擅長的便是接舷戰……

『好在我那兄弟已經幫我改進了接舷戰法!』看著眼前的戰局,已經退到安全地方的伯賞元帥沉聲道。

只見一條條矛勾從艨艟艦上飛射出去,將對方的戰艦緊緊抓住,不讓它隨便逃逸。緊接著一道道寬大的踏板架在了兩船之間,將兩者連為一體。披堅執銳的大秦勇士踏在上面如履平地,旋即便沖到了對方船上。

而且鎮南軍戰船的數目是對方的兩倍,所以往往會形成兩三艘戰艦圍攻一艘的情形。

但是接舷戰開始以後,處在上風的卻是楚軍。

因為海鶻艦的船艙左右都以生牛皮圍覆成城牆狀,足有一張多高。外牆內還加搭半人高的女牆,牆上有弩窗艦孔以供射擊。接舷戰時,上層女牆內的射手向對方投擲標槍、發射弩弓。而下層外牆內的兵士身披藤甲,手持長矛向敵人捅刺,殺傷敵人的同時,還可阻擋他們靠近。乃是這個時代攻守兼備的典范。

而且……海鶻艦上的乃是諸烈的直屬部隊、楚國第一強軍、天下第一水軍——平波軍。這支軍隊有多厲害?有個說法是:平波軍在水上的地位,甚至比百勝軍在陸地上的地位更高!

這支軍隊人人武藝高強、諳熟水性,在船上如履平地,且軍紀嚴明、相互配合默契,無論從個體還是群體看,都是當世的佼佼者。武器再先進,決定戰場勝負的,還是使用武器的人!這些強大的軍艦在更加強大的平波軍手中,威力才可以發揮到極致!

只見一隊隊驍勇的鎮南水軍沖上去,還沒有沖到外牆,與長矛手展開白刃戰,便已經被內牆的射手射倒了三分之一強。

秦軍也有射手,但大部分矢石卻被兩道高牆擋住。秦軍又用火箭,也被那蒙著生牛皮的高牆擋住,一時間秦軍弓矢無效,只能寄希望於最殘酷的白刃戰。

無數手持朴刀盾牌的秦軍沖過去,楚軍卻可以准確遞出長矛,躲過盾牌,刺入秦軍士兵的胸甲。技藝精湛者甚至可以讓長矛從秦軍盔甲縫隙中,刺入對方柔軟的軀體,施展致命的一擊。

有一件事是公認的:楚軍個人技藝天下第一,齊軍戰陣配合天下第一,而秦軍則是悍不畏死天下第一。哪怕是處於絕對劣勢,哪怕戰至最後一人,秦軍也會血戰到底!

眼看著長矛入體,卻激發出秦軍士兵胸中隱藏的狼性,他們紛紛丟掉兵刃,緊緊攥住對方的長矛,瘋狂向水中跳去。許多楚軍猝不及防,被直接從牆後拽了出來,打橫摔在水里、或者秦軍陣中。摔在水里算是運氣好的,因為他們身上有藤甲,想被淹死也難。

而落在秦軍陣中的,無一例外被剁成了肉醬。

但高牆後空出的位置,馬上有新的長矛手頂上,而鎮南軍也依然瘋狂的進行攻擊。

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墜落,死神在狂笑……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這樣的場景在戰場的每一處同時進行,一方仗著武器先進、技術精良,一方靠著人多勢眾、悍不畏死,一時倒也分不出勝負。

在戰場稍後一點的地方,鎮南軍旗艦上。伯賞元帥面色嚴峻的看著自己的兒郎成批的死傷,大手將扶欄抓住了五道清晰的痕跡。在這個年代,只要發生了白刃戰,指揮官便失去了干預能力,就只能比拼雙方的訓練、裝備、以及意志力了。

這種作壁上觀、愛莫能助的煎熬,並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

「大帥,我們損失太慘重了,應變吧!」楚破憂心如焚道。

伯賞別離看一看南面的迷霧之中,堅定的搖頭道:「不,還不是時候!」這就如打牌一般,若是先把王牌打出去,怎么對付別人的王牌呢?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楚破焦急道,他負責軍中的操練,對兵士們的感情最是深厚,也最看不得他們傷亡慘重。

「等……」視線投向靜靜的沙洲,伯賞元帥緩緩道:「等諸洪鈞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