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二章 歡喜冤家(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229 字 2020-08-24

第五七二章歡喜冤家

十月初冬的中原大地,早已落木蕭蕭,孤雁南飛矣。但巍巍太行擋住了冬的腳步,放眼望去,仍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兮。

龍泉峽的瀑布如匹練般轟鳴而下,不知疲倦的拍打著水面,卷起了千萬堆的碎玉,這才不甘心的落回碧幽幽的深潭。

潭水滿溢出來,化為一汩汩清幽的山泉。山泉順著曲曲折折的山勢,輕雲蔽月般淙淙流淌,最終變成了流風回雪般的山溪。

天剛蒙蒙亮,石敢就叫上幾個黑衣衛,走出好幾里山路,到山溪的上游去,挑幾桶甘洌清澈的泉水回來。倒讓帶著小猴來溪邊喝水的老猴好生好奇,心道:『這些人好生奇怪,為何要跑這老遠來打水呢?』

幾人悄無聲息的將水擔到王爺下榻的小院外,石敢便讓他們擱下桶,該干嘛干嘛去了。

他親自把水桶提進院子,盛滿了水缸,將剩下的兩桶提進了屋。看看火盆將熄,石敢又用火鉗子夾幾塊木炭添了進去。短暫的沉寂之後,橘色的火苗便重新歡快跳躍起來。

側耳聽一聽,里間仍是毫無動靜,石敢便憑住呼吸,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山間的冬晨來的挺晚,小生靈們似乎也不舍得鑽出暖暖的窩。只有幾只黑尾巴的野鵲,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爭奪著墜地的枯枝。這些懶家伙悠哉游哉了大半年,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要築巢越冬。

唧唧咋咋的聲音,透過厚厚的窗紙,仍能清晰傳到炕上昏睡一夜的病人耳中。

「水……」那病人終於醒了過來,眼睛還沒睜開,便聲音嘶啞的叫道。

一陣細微的響動後,他身子被扶了起來,靠在個軟軟的『枕頭』上,可真舒服啊。腦袋在枕頭上拱了拱,還翕動著鼻子,陶醉的吸了口氣……那『枕頭』輕輕扭動幾下,便不再反抗,任他枕了。

剛要舒服的呻吟出來,病人感到嘴邊有冰涼的感覺,便順從的張開嘴,將一勺蜂蜜水喝了下去。甫一入口,他便皺起了眉頭,心道:『太甜了,甜得都發膩了……哪有直接給人喝蜂蜜的呀?』於是緊緊閉上嘴,堅決不再喝第二口。

但那喂水的人更厲害……病人只覺著面頰一緊,便被人按住迎香穴,不由自主的張開下巴……緊接著便是一勺甜得膩人的蜂蜜水,直接灌進嘴里。

那病人自然是秦雷,他這時已經恢復了七分神智,心道:『這誰呀?這么大膽,拿老子當填鴨了?』就這出神的功夫,又是七八勺下了肚。

這可把頤指氣使的成親王氣壞了,便要出聲抗議。卻冷不防又一勺蜂蜜灌進了喉嚨,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那人趕緊放下勺子,輕輕為秦雷捶背,動作溫柔而體貼,很快便撫平了他的呼吸。

『這不挺溫柔、挺細心的一姑娘嗎?怎么干活就這么沒樣呢?』秦雷心中哀嘆道。這時腦子也完全清醒過來,突然身子一僵,猛地睜開眼睛,緊緊盯著那人的……胸部,沉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也不答話,只是把螓首扭到了一旁。

「勞駕松松胳膊,我想抬下頭。」聞到那清幽的百合香氣,秦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小聲央求道:「看看是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小心肝。」

那女子的嬌軀明顯一顫,聲如蚊鳴道:「誰是你的……小心肝?」

「當然是我最親最愛的雲裳小寶貝了。」一聽那總在心頭縈繞的聲音,秦雷終於確信,這就是雲裳無疑。便想伸手抱住她的腰,可無奈力不從心,兩只胳膊根本不聽使喚,只好輕聲道:「勞駕用兩只手抱住我。」

雲裳心中一片空白,正不知該如何面對夫君呢……她可是逃跑的新娘,按家鄉的風俗,抓回來是要浸豬籠的。

「抱住我。」遲遲不見她的動作,秦雷頗為汗顏,只得小聲重復一遍。

雲裳不知道他要做甚,只好傻傻的照做。

「抱緊點。」秦雷的聲音低沉而魅惑:「讓我們化成一個人,永遠也不再分開……」

火辣辣的情話仿若春風化雨,撫平了雲裳忐忑的心,也滋潤了她美麗的大眼睛。

雙目淚水漣漣,雲裳使勁的點頭,緊緊將秦雷摟在懷里,粉腮反復摩挲著他的額頭,嗚嗚哭泣道:「人家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秦雷不再說話,任由姑娘將自己緊緊摟著,靜靜享受著這失而復得的溫存,緩緩閉上了眼睛。

此處無聲勝有聲。

聖人雲:『別把雞蛋擱在同一個籃子里。』秦雷深以為然,所以他還有一套秘密情報系統,監視身邊人的一舉一動。

因此雲裳一入伍,便被具有暗探身份的黑衣衛盯上了,就連公孫劍和石敢的異動,也沒有逃過那些黑暗中的眼睛。

所以雲裳入伍這件事,秦雷其實是知道的。但除了默許石敢對她的特殊照顧之外,便一直在那裝作大尾巴狼,怎一個『可惡』了得?

成親王殿下到底什么心理?我們就不妄自揣測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會將這個糊塗一直裝下去的……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並排躺在炕上,輕言細語的說著話……

「雲裳……」秦雷望著頭頂的紗帳,小聲道。

「嗯?」雲裳的嬌軀側躺著,支著小腦袋,滿面幸福的看著他。

「你是什么時候到的?怎么穿著侍衛的衣裳?」這是標准的撇清。

「不要問好嗎?」雲裳粉頰通紅,聲如蚊鳴道:「就當人家湊巧路過吧。」

秦雷不禁被她嬌憨的樣子逗笑。雲裳頓時又羞又窘,舉起他的胳膊輕輕咬一口,小聲道:「不許笑。」秦雷微微點頭,又調笑她幾句,兩人便將那一頁揭過了去。

「我躺了多久?」秦雷轉換話題道。

「三天了。」雲裳輕聲道:「從初三夜里病倒,到今天已經是初六了。」

秦雷的面色突然變得怪異起來,他想到了某些**的問題。

「怎么了?」雲裳伸手在他額頭試了試,著急問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搖搖頭,秦雷吞吞吐吐的問道:「那……我這幾天……有沒有……」

「什么呀?」雲裳忽閃著大眼睛,奇怪道。

「沒什么……」秦雷實在沒法把後兩個字說出口,只好再次乾坤大挪移道:「我得的什么病?怎么一下子就倒了呢?」

見秦雷顧左右而言他,雲裳憋著小嘴,悶聲道:「正虐,又叫打擺子,這病來的凶著呢,發病一個時辰就渾身發燙,頭痛面紅,惡心嘔吐,全身酸痛,神志模糊,胡言亂語……要不是有我師父的青蒿丸,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呢。」頗有些如數家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