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秦雷,文武兼備,胸有溝壑,尚知道大局為重。若非如此,就憑他那惟我獨尊的臭脾氣,朕早不知殺他多少遍了。」昭武帝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看著自己手背上的老人斑道:「朕本打算能贏下這一戰,便將其賜死。但朕把事情搞成這樣子,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只能讓他出來收拾殘局了。」
帝王心術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昭武帝對秦雷恨得牙根癢癢,卻一直只是敲敲打打,沒有下死手,並不是皇帝陛下慈悲為懷,而是要為大秦留一個保險,萬一局勢敗壞,皇帝又有心無力了,也好有人接過爛攤子繼續下去,別把祖宗基業徹底葬送了。
結果就真用上了。
不妨設想另一種可能,如果昭武帝沒有被俘,而是回到了秦國,他還是可以一輩子把秦雷吃得死死的,誰讓他是他爹呢?
從這一點上說,秦雷距離一個帝王,還差得遠呢。
如果昭武帝沒有被大好局勢沖昏頭腦,貿貿然御駕親征的話,秦雷的悲慘人生還不知要持續多久。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只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見他爹點評了所有人,就是沒說自己,秦霑臉都綠了,強壓住火氣道:「父皇覺著兒臣呢?」
斜瞟他一眼,昭武帝淡淡道:「不要想些有的沒的了,只好能活下來,就安心做個太平王侯吧。」
秦霑一言不發的點點頭,便把那件血衣貼身穿了,草草的給昭武帝擦干身上、穿好衣裳,躬身退出了。
「好吧五哥,你又贏了。」望著自己兒子氣沖沖離去的背影,昭武帝嘆息道。
翌日凌晨,趙無咎果然派秦霑去城內下最後通牒。
坐著吊筐上去虎牢關城,李濁和皇甫顯在城頭恭迎六殿下。
三人這幾天沒少見面,只是略略見禮,便切入正題。
秦霑滿臉焦急的問道:「二位大人可有計較?」
兩人齊齊搖頭道:「此去中都遙遠,八百里加急來回最快六天,就算京里見報即復,也得明天傍晚才能收到。」
「哎呀,等不及了。」秦霑急得搓手道:「趙無咎那廝今日午時便要煮了父皇,哪能等到明日?」
兩位將軍對視一眼,皇甫顯沉聲道:「擺明了趙老賊不想給我們請示的機會!」
「是呀,答不答應的責任都在我們身上。」李濁嘆口氣道:「那就按商量的辦吧。」
皇甫顯也點頭道:「只能如此了。」便對秦霑道:「煩請殿下向趙無咎帶話,說我們可以交還虎牢關,但要一定要換回陛下才行!」這樣起碼也算是救駕有功,最次也是功過相抵,不至於因此問罪。
「請轉告趙無咎,若是不放了陛下,我們也只能擔下這天大的干系,哪怕是以死謝罪,」李濁沉聲道:「也絕不會再讓他要挾內地!」
秦霑肅然道:「小王謝二位將軍高義,這就去傳話。」便坐著籃子下了城,回到了趙無咎的中軍大帳。
自始至終,壓根就沒脫下那罪己詔來,給兩位將軍看。
「爺爺,孫子回來了。」秦霑一進去便叩首道。
「怎么樣?」趙無極笑眯眯道:「他們答應了嗎?」
「答應是答應了,」秦霑一臉憤慨道:「可他們還有個條件。」
「說。」
「他們要咱們先放了昭武帝再說。」秦霑撇嘴道:「想得倒是美。」
「確實挺美呀。」趙無咎哈哈笑道:「我為刀俎,他為魚肉,居然還要講條件?」說著一拍桌子道:「來人吶!支起大鍋,咱們煮皇帝玩去!」趙虎便沉聲應下,大步出去准備了。
不一會兒,在關城下便支起一口大鍋,齊軍點燃鍋底的柴火,熊熊大火便將鍋里的水很快加熱。
兩個強壯的力士,抬著捆在竹竿上的昭武帝,顫巍巍到了鍋台便,高高舉在大鍋之上,蒸汽很快籠罩了皇帝全身,讓城上的官兵看得目赤欲裂,有人甚至放聲大哭起來。
「城上的李濁皇甫顯聽著,我家公爺說了,還有最後二十息便到午時了,若是仍舊喪心病狂,置貴國皇帝於不顧,那我們可就真煮了。」趙虎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四周,讓城頭上的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十五息……」
「十息、九息……六、五、四、三……」
「等等,我們交城!」城上終於傳來一聲飽含著憤懣與無奈的吼聲。
「一個時辰內撤軍,未時一到必須開門!」趙虎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