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零章 普天之下,舍我其誰!(2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297 字 2020-08-24

「先生久違了……」秦雷一躬到底道。

「王爺多禮了……」樂布衣也恭恭敬敬給秦雷行了個禮:「戰事未結,您不該貿然出城的。」

「先生請起。」秦雷笑眯眯道:「孤王知道,但想念先生得緊,這才按捺不住的。」

「多謝王爺。」樂布衣便笑吟吟直起身子,但見他這冷的天仍然僅著一身布衣,即使奔馳趕路,也仍然美髯飄飄、吳帶當風,清矍的不沾人間煙火。

樂布衣也在看著秦雷,幾個月不見,這位年輕的王爺消瘦了許多,雖然已精心收拾過面容,卻難掩神色間的疲憊。但他腰桿挺直如槍,雙目亮如晨星,整個人的精氣神前所未有的強大。尤其是舉止間的浮躁冒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洗盡鉛華後的深沉內斂,歷遍滄桑後的從容淡定。

只有化為天地,方能吞食天地。秦雷的進步讓樂布衣心中狂喜,竟然伏跪在地,叩首道:「吾等這一天苦矣……」

秦雷淡淡一笑,上前扶起樂布衣道:「孤說過,你不必跪拜我的。」

「向古乃是狂人,確實不願跪拜原本的稚嫩王爺,」樂布衣搖頭笑道:「但現在我面對的是大秦的英雄,必然一統八方的未來帝王,這一跪還是要的。」要是讓他知道,就在一刻鍾以前,秦雷還在糾結難過,不知會做何感想。

秦雷不禁失聲笑道:「一統八方的帝王,我怎么覺著難於上青天呢?」說著將樂布衣扶了起來。

「事在人為嘛,」樂布衣一邊起身,一邊笑道:「有難度才有意思。」

「上馬再說。」秦雷微微笑道。兩人便各自上馬,並騎而行,一眾侍衛環伺左右,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連續高強度的行軍,那些新兵蛋子吃得消嗎?」秦雷輕聲問道。

「習慣就好了。」樂布衣微微笑道:「玉不琢不成器嘛。」

點點頭,秦雷繼續問道:「中都城里呢?」

「唉,情況很不好。」樂布衣緩緩搖頭道:「天佑帝斯文柔弱,李太尉飛揚跋扈,主弱臣強之勢成矣。」說著輕聲道:「京都有童諺雲:『吾君如羊,太尉如虎;君臣同朝,羊入虎口。』這還是大敵當前呢,一旦齊國退去,還不知李三軍會狂成什么樣子!」

秦雷微微皺眉道:「等我把函谷關拿回來,便回師清君側,殺了這禍國殃民的老畜生!」

「萬萬不可,王爺豈不聞『秦家天下李家兵』的說法?」樂布衣連連搖頭道:「李太尉奪了城防,手下擁兵十萬,在我大秦軍中更是蟻附者甚重,一旦打起了就是個玉石俱焚啊……」

「哼,」秦雷冷哼一聲道:「百勝公都沒能奈我何,他李三軍不過土雞瓦狗爾!」

「此次大戰雖有王爺力挽狂瀾,算是沒有大敗虧輸,可對我大秦的創傷卻沒有絲毫減少,二十萬將士馬革裹屍,兩千萬白銀付之東流,我大秦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樂布衣苦笑連連道:「您覺著大秦還能再亂嗎?」

「先亂而後治!不亂怎么治?」秦雷悶哼一聲道,他其實已經被說動了,但仍不想放棄快刀斬亂麻的計劃。

「算了,我是說服不了王爺了。」樂布衣搖頭笑道,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書簡道:「太後有信給你。」

秦雷雙手接過來,向著中都方向拜一拜,這才恭敬的打開,便見信紙上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不由面色一沉道:「皇祖母的身子越發不好了。」

「是啊,從入秋時起便起居飲食不周,長夜無夢無眠,有油盡燈枯之象。」樂布衣面色復雜道。

緩緩點下頭,秦雷認真看信,不再說話。只見上面言簡意賅的寫道:『雨田吾孫見字如晤,你為大秦所做的一切,祖母和大秦諸位都看在眼里,奶奶老懷甚為,諸公銘感五內。然所憾京都事急,爾不得歸,以致帝位歸於乃兄,實乃迫不得已,事從權宜。奶奶有負於你。』

『但雨田須知我大秦前路撲朔,國運叵測,能率我大秦披荊斬棘、國運昌隆者,非你莫屬。切不可自暴自棄,亦不可肆意妄為,切記切記。即便你已心如鐵石,也要先暫且壓下,待歸京與祖母一晤,再行操持,可否?你大可放心,見面之後,你的一切行動祖母都不會阻攔。』

『值此家國危難、大廈將傾之際,爾身為皇室子孫,國之神劍!務必要以大秦為慮,慎重慎重再慎重!』

讀完老太後的信,秦雷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道:「就依皇祖母的吧……」說完閉上雙眼,將那信塞回懷中,調整情緒道:「京山城可安好?」

「都好。」樂布衣呵呵笑道:「王爺回去就可以當爹了。」他原本不打算說這事兒的,但為了沖淡凝重的氣氛,這才臨時起意。

「哦,是誰的?」秦雷大吃一驚道。

樂布衣笑道:「是四王妃的……」

「啊……」秦雷沉默一會,他本以為自己會激動,結果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只好咂咂嘴道:「她們都沒告訴我。」

「這是幾位王妃的意思。」樂布衣呵呵笑道:「大概是想給您個驚喜吧。」說著很嚴肅的對秦雷道:「王爺最好在回家之前,好好醞釀一下情緒,您現在這個反應會讓四王妃傷心的。」

「哦,」苦笑著撓撓頭,秦雷瞥他一眼道:「你現在頗懂女人心啊。」

「啊……」樂布衣竟難得一見的臉紅了,訕訕道:「也許吧……」

見他忸怩起來,秦雷頓時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他道:「莫非你要病樹前頭萬木春?」

「什么病樹?」樂布衣氣哼哼道:「以樹齡而論,我還是個青年哩。」

聽了著不服老的話,秦雷再沒了什么方才的半死不活,笑趴在馬背上直喘氣,嘎嘎怪笑道:「我知道了,你戀愛了!」

樂布衣目瞪口呆,滿臉漲得通紅,秦雷以為他一定會矢口否認,卻沒想到他竟然艱難的點頭道:「是……又怎么地。」

秦雷兩眼眯成一條線,表情淫盪無比道:「似乎是老牛吃嫩草哦……」

「是……又怎么地。」樂布衣咬牙道:「年齡不是問題。」便閉上眼睛,等待秦雷的奚落。

誰知等了半天,卻聽秦雷一本正經道:「先生有心來一段超越世俗的戀情,孤王真是身不能至,心之向往啊……」說著胸脯拍得山響道:「說吧,是哪家姑娘,我去給你提親!」

一直表現的大義凜然的樂布衣突然忸怩起來,垂首搖頭道:「時候不到,而且還不知道人家女方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