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四章 凱旋(2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736 字 2020-08-24

「大白天的睡什么覺?」一進去秦雷便嚷嚷道:「快起來陪我喝酒。」

樂布衣翻個身,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秦雷道:「諸葛孔明在隆重高卧時,如果遇到你這樣的主公,定然是不會理睬的。」

「我又不是劉大耳朵。」秦雷撇嘴笑笑,盤腿上榻道:「那人太假仁假義,我不喜歡。」

「如果一生中都能假仁假義,那他就是真仁義。」樂布衣睡眼惺忪的起來,從壺中倒碗水喝,咂咂嘴道:「怎么樣,試出點什么沒有?」

「沒有。」秦雷苦笑道:「老大的表現無懈可擊,符合他一貫的形象。」自從對老大心頭起疑之後,秦雷便常常用陰謀論來猜測他。比如說這,秦雷就懷疑他之所以南下助戰,是不是想要分一杯羹,不讓自己獨得勝果呢?但秦雷就算疑竇叢生,也只會旁敲側擊,而不會問得太直接。

「王爺不妨把鎮東軍讓給大殿下。」聽秦雷復述完談話的內容,樂布衣沉吟道:「怎么說他也姓秦,而不姓李。」

「孤也是這樣想的。」秦雷從桌下摸出把西瓜籽,咔吧咔吧的嗑起來道:「雖說潼關是我們守住的,函谷關也是也是我們收復的,但也不能一口氣把神武軍和鎮東軍全吞了,貪心不足蛇吞象不說,吃相也太難看了,會讓別人對我們敬而遠之的。」

「不錯,鎮南元帥給咱們練的三十萬新軍,最晚明年就可以出爐了。」樂布衣也摸一把瓜子,咔咔的嗑著道:「到時候加上擴建後的京山軍,就是四十萬大軍,已經到了南方奉養的極限了。」『呸呸』吐出幾片瓜子皮道:「四十萬足以做任何事情,多了就純屬浪費。」

「好的,」秦雷點頭道:「就依先生吧。」又換個話題道:「皇甫顯和李濁怎么辦?」

「對子。」樂布衣沉聲道:「讓皇甫顯抱著李濁同歸於盡、解甲歸田,然後讓皇甫戰文接掌虎賁軍,這樣一來可以風平浪靜的拿下虎賁軍,二來也可以讓大殿下掌握住鎮東大軍。」

「虎賁、神武,鐵甲、破虜。」秦雷掐著指頭算道:「八大禁軍已經有一半歸我們掌握,看來老子真的很強了。」

「話雖如此,」樂布衣呵呵笑道:「可鎮東軍形同虛設,鎮守函谷關、方位東大門的任務,還得落在這些損失慘重的禁軍身上。」

「撐一撐吧。」秦雷狠狠一拍桌案道:「我回去跟李渾爭,這大秦是我們秦家的,怎能把國庫都給了他李家呢!」

到正月底,秦雷布置好了東線防務,便率領戰功赫赫、傷痕累累的京山軍班師回朝了,同行的還有回京請罪的李濁和皇甫戰文,以及葯昏過去的六皇子和太上皇陛下。

在回京路上,秦雷這才知道自己樹立了多大的名聲,但凡沿途州縣,無不萬人空巷,男女老幼出城迎接。百姓們提著酒水肉食,一個勁兒的往京山軍將士的手里塞。一見到那面威風凜凜的黑虎王旗,便歡呼雀躍,叩首連連,跟著隊伍走個一兩天,直到下一波歡迎的百姓出現,才依依不舍的轉回。

以至於送行和迎接的隊伍首尾相接,連綿不絕,可謂古今罕見之奇觀。時人有詩贊曰:

自古多征戰,由來尚甲兵。按劍從東疆,長驅千里去。

力壓百勝公,一舉兩關平。寄言天下將,須立武功名

秦雷有意培養京山軍官兵的自豪感和榮譽觀,也為了塑造京山軍威武之師、親民之師的形象,命令部下擦亮盔甲、打起精神,雄赳赳氣昂昂的行進於大秦的官道之上。

他無疑將這次班師變成了作秀,雖然行軍的速度大受影響,但效果顯然好極了……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京山軍將士成了身穿五彩戰甲,胯下赤兔寶馬,各個都是器宇軒昂的天兵天將!一時間全民英雄又變成了全民偶像,以至於各地報名參軍者踏破京山軍征兵點的門檻。

這些志願兵的質量好、意願高,一舉解決了京山軍的兵源問題,為其戰力恢復,以及後續的規模擴大,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當然這都是後話,在當時可沒幾個能理解秦雷這一命令的,可官兵們卻甘之若飴的執行了下去,除了良好的軍紀作保障之外,還因為這次『班師回朝』的大典,絕對是官兵們有生以來最光彩、最得意,也是收獲最大的一次旅行了。

二月初,他們從潼關出發,一路所見全都是黃土墊道、香燭鮮花、萬民歡呼迎送的場面。沿途所經的山北、隴東、河東、關中四省,從入境到出境全是總督巡撫親迎親送,知府知縣全程操持,沿途百姓痴心相隨!官員對他們禮敬有加,百姓更是如對神明,一應吃喝用度全都不用操心……好酒好菜,大魚大肉管飽管足,讓這些在煉獄中吃苦受罪大半年的家伙仿佛回到了天堂!

感激涕零之余,秦雷再鼓動他們把最好的一面拿出來,就變的輕而易舉了。

當然秦雷的也收獲更大,各地省府州縣饋贈的禮品和『程儀』,那是堆集如山,盈屋充棟,估摸著怎么也得在二百萬兩以上。秦雷又不是大皇子那種,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家伙,他知道這些錢財雖然都是不義之財,但就算自己不要,那些官員也不會還給百姓,還不如笑納了投入到正事上,也算沒有浪費這些民脂民膏。

一路上風風光光、迤邐而行,終於在三月陽春抵達了京畿地區,恭候多時的禮部官員便來拜見王爺……

一聽來人的名單,秦雷趕緊跳下馬來,忙不迭的上前迎接,引得周圍的衛士紛紛側目,小聲道:「頭回見王爺這般重視,往常就是巡撫總督前來,也沒見這樣過。」「蠢蛋,來的是李尚書!巡撫總督能比嗎?就是大學士也比不了啊!」「李尚書……哦,王爺的老丈人啊……」

秦雷緊走出兩步,便見看禮部尚書李光遠,率著田愛農穆仁嵬兩位侍郎趨步向自己走來。雙方一對上眼,李光遠便帶著兩位侍郎叩首道:「微臣叩見武成親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雷趕緊將李光遠扶起來,微笑道:「二位侍郎也起來吧。」兩人謝過王爺起身,卻見王爺將尚書大人拉到南面站好,便退出兩步,推金山、倒玉柱的大禮參拜起來。

李光遠沒想到秦雷會跪自己,頓時手足無措道:「使不得,使不得……」卻聽秦雷朗聲道:「孩兒叩見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安康吉祥。」李光遠這才坦然了,心道:『你把我閨女搶走,還讓我老李家丟了那么大的臉面,跪我一下也不委屈。』話雖如此,口中卻一個勁兒道:「使不得、使不得。」趕緊將秦雷攙扶起來。

秦雷順勢站起來,這才笑眯眯道:「岳父大人出城百里親迎,應該使用公事吧。」他一口一個『岳父大人』,顯然做賊心虛,怕苦主拿喬。

但秦雷這就是妄自菲薄了,他卻不知詩韻成為自己正妃之後,李家便與自己休戚與共了,要么水落船低、要么水漲船高——在自己血戰牧野原、包圍上京城、死守潼關口、力克百勝公,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於將傾之後,李家的聲勢地位也是扶搖直上,一躍重新成為中都城的豪門大閥,李光遠疼他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於他呢?

在翁婿兩個的刻意之下,氣氛無比融洽,兩人很快比親人還親,李光遠從懷中掏出一副黃絹,和煦笑道:「微臣是來傳旨的。」秦雷『哦』一聲,只好慢吞吞跪下,卻被李光遠一把拉住道:「陛下說了,王爺無須跪拜,站著聽旨就行。」

「臣弟遵旨。」秦雷痛快異常道。

「秦雷吾弟,你立了大功、功在社稷,要不是你,這回我們大秦、我們皇家都要完蛋了。哥哥我已經禱告祖宗,把你好生誇贊一番,還要好好獎賞你,至於具體是什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先給你『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這三項特權,再安排一場浩大的入城儀式,提振一下咱們皇家的聲威。知道你不喜歡繁文縟節,但特殊時期就要特事特辦,你就聽李尚書的吧……」

「這,臣弟遵旨……」

天佑元年三月三,蝴蝶飛滿天。

中都的老百姓天不亮就起身,換上過年新做的衣裳,草草吃幾口早飯,便帶著干糧、扶老攜幼,全家出動。到大街上一看,人真多呀!不過也是,誰不想看看大軍凱旋的風光排場?誰又不巴望著能親睹一下武成親王的威風模樣?人們熙熙攘攘的走到城外,將寬敞的官道里圍了個密不透風。

看不到頭,望不到邊的人群,一直向東排出三十多里路才算到頭,倒不是他們不想再走遠,而是再往東便有金甲御林警戒,有膽過去沒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