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三章 公堂之上(1 / 2)

權柄 三戒大師 3029 字 2020-08-24

第六四三章公堂之上

話音一落,便見一個布衣青年站到了雙方中間。

一干潑皮最是無賴,哪能聽個平頭百姓瞎咋呼?聞言非但不停,還刻意朝著那青年沖了過去。

看到引火上身,那青年毫無懼意,嘴角往上一挑,把衣裳的下襟一挽,塞到腰帶中。此時最前面的兩個地痞已經分左右沖了上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青年田雨腰身一錯,堪堪閃到兩人中間,一招白鶴晾翅,雙手成刀直擊兩人的腋下。

只聽兩聲悶響,兩個虛張聲勢的地痞便被擊中軟肋,軟軟的癱倒在地。

這時那些奇怪的勁裝漢子也湊了過來,不聲不響便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那青年的右手突然做了個奇怪的姿勢,勁裝漢子便停住腳步,卻仍然虎視眈眈的望著場內,仿佛隨時都會猝起發難。

其余的官差和混混,見被半道殺出的程咬金搶了風頭,自是十分的惱火,竟然舍了那些商人,徑直朝青年撲過去。

這些人手持棍棒利刃,那年輕人孤身一身,還手無寸鐵,形勢看起來十分凶險。後面的商人腳夫這才趕上來,那最先挑事的火爆漢子,舉著根八尺長的扁擔道:「兄弟讓開,好漢做事好漢當,不要牽累了呢!」

不見田雨有什么動作,便把那漢子的扁擔奪到手里,朗聲道:「出頭不怕事,怕事不出頭!」說著便一橫扁擔,長笑一聲沖上去道:「看我來打狗!」

話音一落,便揉身沖進人群,配合著靈活的身形,閃轉騰挪間,一根扁擔如長了眼睛的靈蛇一般,說打鼻子不打眼。

只見扁擔翻飛間,便聽哀嚎一片,十幾個官差潑皮便摔倒在地,場中只剩下那青年一人還立著。

「好!」看著青年郎暴打惡官差的戲碼上演,早就受夠了窩囊氣的商人們齊聲叫好聲,那行腳商人周強卻在人群中低聲叫道:「還不快跑,等著官府來抓嗎?」

田雨朝他感激的笑笑,撩起小褂擦擦汗,卻仍然不聲不響的站在那。

縣衙的官差來得很快,十幾個皂衣衙役,帶著幾十個手持利刃的漢子從街頭跑過來。一直躲在人群之中,沒敢出聲的稅吏頭子,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突然跳出來指著田雨大叫一聲:「就是他,把這個暴力抗法的刁民給我拿下!」

這次趕過來的爪牙,可比方才多多了,聞言猛撲上前。

見對方來勢洶洶,那些商人哪能再讓田雨逞英雄,便紛紛頂上前去,把他擋在後面。

那青年卻有些不識好歹,兩手一推,分開眾人,重新走到前頭道:「我跟你們回去就是。」

這一下,連那一干官差也愣了。碰上吃官司的事,別人跑還來不及呢,這小子怎么自投羅網來了?邊上那火爆商人更是跌足道:「小兄弟,你可不要犯傻啊,官府是個什么地方?金身羅漢進去都要脫層皮哇!」

田雨混不在意,微微一笑道:「這位老哥別擔心,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弟我就是這么個脾氣。你們就不要管了。」說著便走到那些衙役中間,呵呵笑道:「勞煩幾位在前頭帶路。」

縣衙的官差也算是辦案無數,何曾見過這么囂張的家伙,一時間竟有些吃不住,他到底是患了失心瘋,還是有什么後台?

雖然田雨已經把那暴露身份的扇子收起來,可那一身久居人上的氣度,是甩也甩不掉的。

「這位請了,您到底是哪路神佛,畫出個道道來,好讓弟兄們該上香的上香,該掃堂的掃堂。」衙役班頭沉聲道:「大水沖了龍王廟就不好了!」

「放心,沖不了。」田雨呵呵一笑道:「我既不是官也不是吏,家里更不是什么世家豪門,也不是什么官宦子弟,總之什么都不是,這下你放心了吧。」

聽他雲里霧里,那班頭把臉一沉,冷聲道:「好吧,既然您不想在這說,那就請到縣衙里去,跟我們大人好好親近一下!」說著一揮手道:「請吧。」他看到田雨的功夫了得,來歷又神秘兮兮,竟然連鎖鏈都不上,就讓一干衙役圍在四周,把他送到官府去。

那些商人腳夫怕他吃虧,也緊緊跟在後面,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人多勢眾壯壯聲威也是好的,至少不會被輕易欺負了。

一干勁裝漢子不聲不響的跟在人群中,也往縣衙走去。

就像任何一個城市一樣,上揚縣衙也在縣城最中心的位置。順著稍顯局促的街道,一行人走到城中縣衙所在。

只見兩丈高的秦磚院牆高大堅固,上覆清一水的官窯瓦當,立面鏤空,光潔如玉,顏色也是一種極為接近明黃的黃綠色,看起來十分的高貴。

順著院牆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對活靈活現的巨大石獅子,蹲在高高的朱漆大門下,門前的台階也是一水的漢白玉地面,立面浮雕著雲紋如意,還能看出斧鑿留下的白痕,顯然是剛安上沒多久。

其實不光是這地面,那石獅、大門、高牆、瓦當,看起來都很新,似乎剛建成不超過一年。

還沒來得及感嘆其建築精美,眾人便看到奇怪的一幕,只見許多提著木桶刷子的青衣雜役,正在往那嶄新的磚牆上刷泥灰;還有些家丁踏在梯子上,用些稻草遮蓋那閃亮的瓦當。

又看見大門里出來個師爺,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圍著左邊的一只石獅子打轉。

那走在前頭的班頭笑問道:「寇先生,這是怎么著?大老爺要搬家?」

「還真說對了。」師爺還沒說話,他身邊的一個衙役快嘴道:「老爺要把府里值錢的東西全搬了。」

「話多氣長!再多嘴就撕了舌頭!」那師爺陰下臉道:「王班頭,你這是要做甚啊?」

「抓了個抗稅的刁民,還打了我們好些個弟兄。」王班頭低聲道:「帶去讓大老爺發落。」

「哦,那就進去吧,老爺的心情可不好。」師爺瞥一眼那神色平靜的男子道:「要想活命就放老實點。」說完讓開了去路。

王班頭讓衙役看著人犯並一干商人等在外頭,自己跑到里面去報信。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堂鼓「咚咚咚」響了三聲,上揚縣的大老爺升堂了。八個衙役手執半截黑半截紅的水火大棍,「噢」地一聲高呼,整整齊齊地擁了出來,在大堂兩邊雁翅般的排成兩行。

隨後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望之不過三十許,卻生得滿臉橫肉,竟然還有雙下巴。只見他身上穿件補丁摞補丁官袍,頭戴著嶄新的烏紗帽,慢條斯理地邁著方步走上堂來,端坐在大案後。

那縣太爺坐下後,卻不急著問案,而是兩眼發直的打量著空盪盪的大堂,又看看自己袍子上的補丁,滿臉的不自在。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王班頭,人犯在哪里?」

「堂尊在上。」王班頭一指那田雨道:「就是這位。」看自家大老爺魂不守舍的樣子,趕緊湊上前,小聲提醒道:「堂尊,這位有些風骨,您多留點神啊。」

那縣令滿臉不在乎地瞥堂下人一眼,懶散散道:「堂下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你不配。」那青年大大咧咧地站在堂下,反客為主的問道:「我且問你,朝廷三令五申,嚴禁地方私設關卡、擅自征稅!你個小小的縣令憑什么敢違抗?」

一聽他口氣大得驚人,大堂內外的眾人不由齊齊倒吸一口冷氣,心道: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那縣令也打個激靈,定定的望著那雨天,兩手忍不住微微顫抖道:「你……到底是誰?」

堂下的田雨面色陰沉道:「回答我的問題先?」

有些蠢人在下邊聽得好笑。心道,從來都是大老爺審犯人,這次倒讓人犯把大老爺審了。

可縣令卻絲毫不覺著好玩,那年青人雖然穿著布衣,但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度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天又熱,心里再一緊張,汗水便濕透了官袍,緊貼在身上,把他那肥碩如葫蘆般的體型勾勒出來……胸前甚至還有兩個激凸。

這可不是一般料子能達到的效果,只有最上好的蘇綢才行。

片刻安靜之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頗有些官威的大人竟然沒有怪罪堂下人的無力,而是頗有些自辯意味道:「全天下皆是如此,你要有意見可以去中都城找王爺或者張閣老說去,我們縣里只是奉命行事,也不知道原因的。」

憑直覺他感到自己最好還是息事寧人,把這年青人打發走了為妙。想到這,不由憤憤的瞪一眼那班頭,心道:『明知是個禍害,你還給我往這領!』感受到大人小眼里放射出的憤怒的光,王班頭嚇得一縮脖子,哆嗦著不敢說話。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青年冷聲道:「府里,省里還是戶部,內閣,抑或是武成王和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