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被她殺死的人，那些為她而死的人一一從雲霧中穿梭而來，有的面帶仇恨，目露凶光，有的笑意盈盈，揮手別去。

他們接踵而至，又一個緊跟一個地進入腐朽不堪，岌岌可危的古殿。

「活著是為了什么？」

她心中自語。

忽而，軒轅柳苦澀一聲。

是為了復仇？她有什么好復仇的。

是為了主人？不過是一個控制她心靈的男人罷了。

是為了尋找失去的軒轅族群？可都已經是歷史的塵埃了，縱然找到了軒轅族群，那又有什么用？昔日的族人早已死光了。

是為了修行，修行又為了什么？

修行究竟是得到一些東西，還是失去一些東西？

軒轅柳不斷推演，漸漸靜了下來。

最終，軒轅柳盤腿坐在虛空大殿前，金光燦燦的道之軌跡繚繞在身。

面前地面上，立著兩道樹木，一道粗壯巍麗，直撼雲霄，卻已從根部腐爛，搖搖欲墜，那隕滅的修行之心。

另一株則剛剛破土，病蔫兒柔弱，黑色的枝椏望不見未來。

她渾身晶瑩，心頭升起一盞青色燭火，若隱若無。

軒轅柳並不在意，她的修行之心已死，這些修行追求對她而言有沒有都是空物。

燭火更明亮了。

忽然，睜眼，起身，一把將腐爛的修行之心拔除。

「不修仙了。」

她的嗓子突然變得溫柔起來，聲音之中仿佛充滿了希望。。

雖然她有些累了，像是看遍了世間的百態千姿。

她想起了西方極樂大寺和尚和她說的因果無極，也記起了海底龍王所言的滅即是生，她聽膩了天宮九殿中傳來的靡靡之音，也看慣了無數凡人的憤世嫉俗。

所謂的超然脫俗，不過是嘗盡千辛萬苦之後的避世，看遍了不堪入目的丑腔惡態。

她一雙明清的星眸慢慢變得渾濁，像是一個步入老年遲暮，老態龍鍾的老嫗，白雪落在了她的身上，落在了她的鬢角。

「原來，這就是輪回的奧義呀。」

軒轅柳輕輕嘆了一聲。

韓帝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軒轅柳。

他能夠感覺到軒轅柳似乎進入一種特殊的境界。

眼前，往生目慢慢的飄到韓帝的掌心。

「你似乎，不同了。」

韓帝輕輕地說著，看著眼前雙目空洞的軒轅柳。

但是她似乎比誰都看得清楚。

「是呀，以前身藏往生目的時候，無法洞悉輪回的奧秘。」

「但是現在失去了往生目的時候，沒想到我竟然反而領悟了輪回的奧義。」

「有時候，為外物所累，反而會徒增業障。」

軒轅柳輕輕地笑著，像一個三十歲的年輕少婦，那是一種帶著幸福的微笑。

目光如水，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的眼神。

「你為何選擇贈與我往生目？」

面對韓帝的疑問，軒轅柳如實的回答。

「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了能夠爭奪那人控制的可能性。」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人，如此想要殺掉一個人，而他，甚至是流露出對你的一絲，懼怕之意？」

軒轅柳微微搖頭：「你與他的境界懸殊的可怕，可是他竟然會對你懼怕，這真的讓我感到好奇呀。」

「我明白自己離死不遠，在臨死之前，便是想要送你我身上最後的一件珍貴的東西。」

「如果你能夠順利殺死他，那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聽到軒轅柳的話，似乎此刻的她已經從「主人」的掌控之中掙脫了。

「你，已經不稱呼他為主人了？」

「是的，我與他之間的聯系已經斷掉了，相信他很快就會知道此事，然後想法設法的來除掉我。這種控制欲極強的人，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活著從他手中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