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帝給潛龍的信封之中,只是一個故事。
古希臘神話之中。
俄狄浦斯是忒拜王的兒子,出生時,被預知會弒父娶母,所以一出生即被拋棄,後來被另一個王發現,收為養子。
當他長大成人後,發現自己悲慘的命運,便逃離出去。
但是好事不巧,他恰好來到忒拜,誤打誤撞之下,殺掉了忒拜前一任的王,同時迎娶前任忒拜王的妻子。
忒拜城發生瘟疫,人心惶惶。
預言家告訴俄狄浦斯,要解決瘟疫就必須找到殺害前王的凶手,而殺害前王的人就是俄狄浦斯。
王後告訴他,前王在三岔路口被害。
俄狄浦斯這才相信一切。
只是眼前的王後,沒想到竟是他的母親。
......
這個故事,便是潛龍的故事。
潛龍府外。
人已散去。
金松早已走遠。
潛龍一個人站在府邸之外,旁邊的護衛遠遠的,不敢抬頭見潛龍的臉。
腳下,燃燒成灰燼的塵埃。
潛龍輕輕用腳尖踩了踩。
弒父娶母。
這是他一生難以回首的往事。
他以為他已經忘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人在已經結痂的傷疤之上,遭人狠狠的撕開,傷口變得血肉淋漓,破敗不堪。
潛龍的眼神發生變化,他的眼里變得憤怒,霜寒,殺意滔天。
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後,憤怒的潛龍殺掉了他的第一任妻子。
從此,他變得浪盪不堪,盡奢放肆,縱容自己的欲望。
如果說這就是宿命,每個人都躲不過。
那潛龍不甘宿命,他心欲破局,下定鐵心同往事隔絕!
他花了多年的時間,嚴密的,一點點的將這件事封存起來。
當年知道這些事的人,無論職位多高,實力多強,都被他全部抹殺掉。
他本以為一切都過去。
但是隨著這一封信的到來,似乎一切都沒過去。
噩夢,重新襲來。
「我會的,我會等你而來。」
「我將用我親手,終結這段往事!」
韓帝用一封信的保密,換來金松安全離開上京。
這件事,潛龍不清楚有多少人知道。
但是,他只能姑且相信,一切如信中所說,只有韓帝一人知曉這件往事。
......
入西口。
韓帝獨身一人站在綿延的古道之上。
從這里開始,滿眼荒漠,地廣人稀。
遠處,駝鈴相伴。
車輛無法繼續通行。
身後,漠西城。
城主林躍之恭敬的站在韓帝的身後,微微低下頭,以示面前人身份的尊貴。
漠西戰士齊齊的站成一排,在這古道之中,庄重而嚴峻,每個人因為長年累月的暴曬,皮膚黝黑,但是極為剛毅。
「君,您是否需要屬下派遣漠西鐵軍出馬,由屬下親自帶人前往毒君谷,請大宗師前往漠西城?」
林躍之背後一柄秀氣長劍,一襲白衣長袍,衣袂翩翩,宛若少年白玉公子。
城內百姓瞧見城主這番模樣,皆是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人是誰呀?竟然能夠讓城主如此對待?」
「莫非是哪里過來的大人物?所以才值得城主這般禮儀?」
「算了吧,每天有那么多大人物過來,你可曾見過城主對幾人這般?論傲骨,城主還沒有對幾人彎過腰呢!」
「......」
韓帝凝視無盡荒漠,淡淡搖頭。
「不必。此次,我一人便行。」
「可是......」
林躍之還想說什么,看見韓帝堅定的語氣,林躍之便是放棄勸阻。
無盡沙漠之中,本身就是生命的禁地。
更何況,西域的毒君早已隱居許多年,誰也不清楚他究竟身居西域的何處。
五大宗師相繼隱世,唯一活躍在世人眼里的,只有對權力貪戀放不下的潛龍。
宗師是何等的存在,只要他們不願意,普通人想要尋到他們,費盡一生只是徒勞無功。
更何況這西域毒君多年未有消息,如今生死難料。
如今想要尋找,無疑於大海撈針。
「君,屬下請命,與君同行!」
突然,林躍之眼神堅定,單膝跪下。
一身白袍光潔如新,沒有沾染任何塵埃。
周遭的戰士們見狀,也是紛紛同林躍之單膝跪下。
「漠西城不可一日無主,在你身後,不僅有漠西城的子民需要保護,更有大華國萬千黎明的安危需要你去守護!」
「多少外邦蠢蠢欲動,盯著你這塊漠西城,隨時都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林躍之,你應當知其肩上重擔!」
韓帝語氣嚴厲。
林躍之咬緊牙齒,開口道:「是,屬下遵命!」
「好了,不用送了。」
韓帝抬抬手。
轉身,消失在茫茫荒漠之中。
林躍之看著韓帝的背影消失後,淡淡扔下一句。
「今日之事,你們見到的一切全部忘掉,聽到的所有話爛在肚子里也不能說出去。」
「是!」
漠西城外。
重新回歸荒涼。
只剩下黃沙的聲音,摩擦著呼嘯而過。
沙漠綿延的天際上,一處日光懸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