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先天下之憂而憂(為盟主加更!)(2 / 2)

但是蘇宸後面的話,讓他並不苟同,目光盯向年輕人,問道:「你的意思,這老百姓就沒有憂國之情嗎?」

蘇宸失笑道:「閣下雖然已入年邁,但氣宇不凡,必定出身高貴,生活中錦衣玉食,或許還曾做過官吏,有這種憂國憂民士大夫情懷一點不意外。但先生沒有受過疾苦,沒有為三餐吃飯擔憂,所以,根本就不明白底層百姓心里在想什么!這位畫中老翁,既然年近花甲還在做苦工,定然家庭貧困,三餐都顧及不到,他會憂心江北戰事,河壩水患,運河開鑿之苦等事情嗎?他們只想活下去,能溫飽,養活家人,至於江北歸唐還是歸宋,勞苦百姓並不關心。」

褐衣老者愣住了,這番話,他還是次聽到,有心要拿儒家士子那套言論反駁,但又覺得,無從駁起。

他這幾十年的學問,研究的都是士大夫階層,都是官吏層面,朝廷廟堂,還真是沒有體會過底層百姓的心思。

蘇宸的一番話,忽然讓褐衣老者醍醐灌頂,腦海中似乎有一股靈光打開,這些年想不通、辦不到的事,終意識到似乎在出點上就錯了。

若是再給他還朝機會,他覺得自己,該換一個入仕思路了。

褐衣老者忽然笑了笑:「你說的沒錯,孟子先賢曾經過,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老夫壯志未酬,就把內心擔憂和苦悶,放在了一個同樣年紀的老翁身上。殊不知,老夫與他階層不同,想法不一樣,讓底層百姓去憂國憂民,強與我有相同心境,的確可笑了些。」

「來福,這幅畫,扯了吧!」褐衣老者喟嘆一聲,意興闌珊,對這幅畫愈看愈不滿意。

「且慢!」蘇宸制止了仆人來福撕畫,對著褐衣老者勸道:「可以補救!」

褐衣老者疑惑道:「如何補救?」

蘇宸上前兩步,微笑道:「換個表情就行了。」

「換表情?」褐衣老者錯愕一下,然後恍然大悟,不過,以他的水准,一幅畫而已,隨手可以再畫,心情已壞,也沒必要修補了。

蘇宸則接過了老者手中的筆,在畫上給那扛著麻袋的老翁,添加了幾道淺淡的笑紋,頓時整個人的精神面貌就不同了。

褐衣老者在旁看著,微微點頭,雖然覺得畫感不同了,但還是惆悵若失。

蘇宸在那仔細端詳,現這副運河與山巒、古城結合的圖,有左手邊空白區比較大一些,影響整體的配比,說道:「再提一詩就好了。」

褐衣老者驚詫一下,心想這個年輕人,倒是語出驚人,心細入微,是個俊傑人才,有心考量一下,說道:「不如由這位公子提詩一在上面,贈予老夫如何?」

蘇宸想了想,莞爾一笑道:「可以!」

他提筆在畫板宣紙上,寫了一七言詩:「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蘇宸寫的是唐代皮日休的《汴河懷古》,大意是世間都說隋朝亡國是因為這條河,但是到現在它還在流淌不息,南北舟楫因此暢通無阻。如果不是修龍舟巡幸江都等的昏聵事情,隋煬帝的單此功績可以和大禹治水平分秋色。

這詩文,褐衣老者自然讀到過,不足稱奇,但是蘇宸的瘦金筆法,天骨遒美,逸趣靄然,以他見過眾多書法名帖,卻是也未曾見到過,一見之下,就頗為喜愛這種字體了。

「公子高才,老夫佩服,不知尊姓大名!」褐衣老者已經放低身份,十分客氣相問。

蘇宸在此情此景,也不必遮掩身份,如實道:「晚生蘇宸,就住在附近的柳河坊內,先生如何稱呼?」

褐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姓韓名熙載,字叔言,今日與蘇公子一番詳談,真是頗為投機啊!」

「韓熙載…...」蘇宸內心有點波瀾,心想你待在潤州干什么,該去金陵輔佐李後主啊!</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