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天性如此(1 / 2)

一個人,一生能承受多少重量的痛苦?

這個問題連走過三百多年戰火的裴葉也回答不了。

但她知道只有將自己心臟錘煉得更堅強,才能扛過一次次獲得與失去。

只是,每一下錘煉實在是太疼了。

「這、這月梁皇帝是瘋了嗎?」

僅僅是旁聽也能感受那種絕望,穩重如申桑也義憤填膺。

月梁皇帝明知道將「月梁帝姬」送去敵軍帳內商議和親細節是敵人拿來泄憤的陰謀,「月梁帝姬」極有可能遭遇羞辱,他居然還有臉將段干封的幼妹封個帝姬名頭,讓她頂著所謂帝姬的名頭去送死?

「讓一個弱女子為男人的無能而犧牲……實在是……」

秦紹感性地紅了眼睛。

兩個少年郎熟讀各類書籍,不會天真以為「月梁帝姬」去敵軍營帳商議和親細節就真是單純的商議。

段干啟幼妹遭遇的……

他們連想都不敢深想。

「不止是月梁國。」

段干啟將情緒完美收斂。

若非眼眶還有紅絲,眾人還以為自己產生錯覺。

他垂著眼瞼,冷漠無情地道:「諸如月梁這樣的小國,越掙扎犧牲越大,大哥便是這么死的……他至死都相信月梁這個國家會強盛起來,而他效忠的月梁則用段干氏的下場告訴他——為月梁而死的他有多么愚蠢,他的死有多么低廉,簡直是毫無價值!他們用性命給這個國家續命,結果換來更慘烈的犧牲。兄長的死,每一個對月梁還揣有希望的愚人都有責任!」

段干啟掩在華裳寬袖下的雙手攥緊,十指扣得發白。

他也是凶手之一。

段干啟的聲音帶著顫:「……諸如月梁這樣安於現狀,為一夕安寢而隨意犧牲土地、忠臣、百姓、錢糧的國家,該滅。」

他看不上朝夏的重要原因就是朝夏朝廷跟月梁一個調調。

主和派占上風,溫和鴿派主政。

他們習慣了通過犧牲外物來維系安逸。

如溫水煮青蛙,一點點撕開底線,哪怕敵人獅子大張口也考慮去妥協。

這樣的國家會主動出擊,在合適時機與鄰國開戰,將敵國吞並繼而展望天下?

段干啟只想呵呵。

朝夏國歷代的皇帝,有這份血性和果決的,也就開國皇帝與那位世宗女帝。

這個國家本可以變得更強,偏偏世宗女帝在位十七年就禪位給幼弟,而繼位者守成有余開拓不足。現在這代皇帝更窩囊,天賦平庸、資質普通,平衡不了後宮也管不了前朝。

大朝會撕逼,小朝會罵架。

幾乎成了天下各國的笑柄。

朝夏在世宗時期是震懾天下的四大國之一,如今連尾巴都掛不上。

它遲早會步上月梁的老路!

黎殊聽得心情復雜。

他沒見過段干封,但沒少聽人說起這位十三歲便立下大功而揚名的儒將。

沒想到年少成名又屢立戰功的他,人生會在最絢爛的年紀,以這種形式落下帷幕。

月梁這是自掘墳墓啊。

黎殊目光落在段干啟身上,隱約有種預感。

如果不是今日撞破段干啟的身份,未來的他必會走上一條與其兄截然相反的路。

荔城顧府。

顧央睡得正迷糊,耳邊隱約傳來守夜下人的聲音。

躺在被窩的他眨眨眼,看著漆黑的房頂陷入沉思。

這是第幾回了?

「說吧,她又做什么了?」

顧央壓抑著床氣,掀開被子坐起身。

聽到動靜的下人用火折子點燃青銅燈盞,幽幽燭火驅散大半陰暗卻沒驅散顧央的壞心情。

下人支支吾吾道:「老爺,裴娘子從『結緣小築』帶回一位土窠子。」

顧央將布巾打濕擰干,准備擦擦臉驅散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