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呆住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懸掛在城牆上的一張巨幅畫像。

畫像用宣紙拼接而成，怕不是有兩丈多高。

宣紙上，是他的側畫像，一襲青衣，一手持飛刀，一手端酒杯送到了嘴邊，眉目之間顧盼生輝，風流倜儻，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畫像旁邊，寫著兩句詩：「一見李郎誤終身，從此眾生皆路人！」

李尋歡眼角一抽，下意識的低頭，卻看到了一片紅色的海洋。

街道兩旁，掛滿了紅色的條幅。

條幅上綉滿了示愛的詞句：

「只願君心似我心，不復相思意！」

「世間尋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李探花，我愛你，永遠為期，死亡為界，遇到你就從未想過要放棄你！」

「人生如夢，夢里是詩，寫的我和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往後余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

……

「李小白……李小白……！」

環視四周，李尋歡嘴唇哆嗦，眼前一陣陣發黑，看向興雲庄的方向，就要去找李小白算賬。

可一轉身，又看到兩只鴿子並排著飛過。

鴿子腿上綁著小小的紅色條幅，上書：「李尋歡，娶我！」

「李小白！」

李尋歡怒吼了一聲，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一軟，在鐵傳甲的驚呼聲中，一頭從屋檐上栽了下去。

……

李尋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傍晚。

鐵傳甲端過來一碗中葯：「少爺，你醒了，梅二先生說，您這是急火攻心，傷了心神，休養兩日就好了！」

急火攻心？

李尋歡愣了一下，白天的情景突然闖進的腦海，他猛地坐了起來，扣住了鐵傳甲的胳膊：「傳甲，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鐵傳甲神色古怪：「少爺，不是做夢，都是真的！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唐小姐非你不嫁了！」

「我……」李尋歡一陣氣悶，翻身從床上跳下來，「不行，我要走！「

「去哪兒？」鐵傳甲愣愣的問。

「關外，終南山，哪都行，反正不留在這兒了！」李尋歡手足無措，完全失了分寸。「傳甲，幫我收拾東西！」

「少爺！「鐵傳甲沒動，他嘆了一聲，」少爺，聽我一句勸，留下吧。白少爺雖然過分，但我覺得他做得對。您是該考慮終身大事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李家考慮吧！小姐雖然好，可她畢竟已經嫁給龍大爺了！唐小姐對你又一片痴情，為了你，甚至都不惜名聲了，您怎么就不能答應了她呢！」

李尋歡失魂落魄：「傳甲，連你也被李小白收買了不成！」

鐵傳甲一顫，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少爺，我……」

「傳甲，你別說了。」李尋歡突然醒悟說錯了話，不由重重咳嗽了幾聲，眼神中流露痛苦之色，「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是我過不了心里這關。你去找李小白，告訴他，是我負了唐小姐的一片情誼，若有來生，我再回報於她吧……」

說完，李尋歡越窗而出，在一片燦爛的煙花中，沒入了夜色。

鐵傳甲緊追幾步，焦急的喊道：「少爺，你一走了之，將置唐小姐於何地，難道讓她一生和青燈古佛為伴嗎？」

夜空中。

李尋歡一顫，歉疚的回望了眼興雲庄的方向，毅然而然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保|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