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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執念 井上阿七 9233 字 2020-08-25

☆、chapter 01

一進客廳,向淵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奶香。

沿著飄散在空氣中的氣味一路來到餐廳,果不其然,烤箱正嗡嗡運作,高溫加熱使得那誘人的香氣愈發香濃,深吸口氣,胸腔中便都是那美妙的味道,驅散了一天的疲憊。

視線掃過靜物,最後落在了流理台前,舉著張菜單,皺眉研究的許一恆身上。

昏黃的傍晚光線斜斜地從落地窗灑落進室內,她沐浴在安靜的陽光中,認真的側臉上是恬靜的眼,因為在懷孕期,她稍稍長了些肉,臉頰圓潤,女性線條也在這時顯得越發柔美。

心中有一塊地方因為這平靜的景象柔軟下來,向淵斜靠在門邊,貪婪的注視著她,不自覺看了許久。

烤箱「叮」的一聲,一恆聽到聲響,立刻放下菜譜,轉向烤箱。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將里頭烤好的蛋撻捧出來,頓時香氣四溢。

金黃微焦的表皮恰到好處,她嘗試幾次,終於做出來教材上的樣子,心中難掩滿足,便拿來一把小勺,舀起一點蛋撻中心最柔嫩的部分放進嘴里。

奶香瞬間彌漫在齒間,甜甜的味道並不膩人,她摸摸隆起的肚子,忍不住又吃了口。

她毫無防備的貪吃相讓向淵輕笑出聲,一恆聽到響動,放松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

頓了頓,她轉身看去。

向淵也不躲,直直迎上她的視線,微微一笑,便抬腳走過去。

不過幾步就來到一恆面前,向淵擁住她,親昵地環住她的腰,一手來到她的小腹,溫柔地來回撫摸,感受著這層表皮下逐漸成熟的孩子的脈動。

「好吃嗎?」無視她眼中閃爍的厭惡,向淵笑意不改,語氣黯啞而曖昧,撫摸過她小腹的手換了方向,不一會就來到她的唇瓣細細摩挲,「一進門就聞到那香味,應該很好吃。」

一恆皺皺眉,想要掙脫出去,可他游刃有余地收緊雙臂,好整以暇的樣子更讓人厭惡。

所幸不再掙扎,一恆垂下眼,「這里有很多,你想吃,隨便拿一個吃就好了。」

「我不想吃那些。」向淵啞聲說,眼中閃爍著顯而易見的欲望,一恆愣了愣,但不及她別開臉,他就厚顏無恥地俯身咬住她的嘴唇,舌尖曖昧地描繪出她的唇形。

一恆冷下臉,「向淵,你別……」

她一張開嘴,向淵便抓住機會,進攻她柔軟的腹地,隨著靈活的舌尖肆意掃盪,他的大掌也密密罩住她的胸口,慢條斯理地擠壓揉捏。

一恆難耐地呻.吟出聲,用盡力氣,「別碰我!」

向淵置若罔聞,托住她的後腦,炙熱的嘴唇一路向下,最後咬住她的脖子。那細嫩的口感和熏染上的奶香讓他下腹火熱升騰而起,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么要了她,只是預產期臨近,不適做激烈運動,一恆又厭惡他的觸碰,產婦情緒不好,生產時就加大了風險,未免得不償失。

緊緊摟住一恆,向淵暗自調整喘息,許久,才直起身體,憐惜地吻上她的額角,「待在家里你也無聊了吧,去換件衣服,我帶你出去。」

他眼底溫柔一片,輕佻的五官在這份蜜意中竟顯得穩重而成熟,他的氣息無孔不入地鑽入她的毛孔,讓她一瞬間產生了幻覺,仿佛他是個好人,值得依托。

多么可笑的幻覺。

看到她的眼一分分的冷卻下去,向淵胸口一緊,面上卻還是微笑,幫她理了理微亂的鬢發,「今晚你喜歡的那個影星在會所里開慶功會,你不是一直想見他?我帶你去。」

港城里幾乎所有高檔會所都是向淵開設,他也是合辰娛樂的股東之一,認識不少娛樂大咖,公司投資的電影殺青或是為旗下藝人舉辦慶功會,都由王朝包攬。

一恆推開他,「太冷,我不想出去。」

二月初寒風未散,室內開著充足的暖氣,所以並不覺得冷,但從落地窗望去,院子里種植的花草卻才剛剛發芽。

夕陽慢慢地隱匿到山後,照射進屋內的陽光也清冷起來。

一恆繞過向淵,把蛋撻拿出幾個放進托盤,沉默地端著托盤走了出去。

向淵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背影,她已經比一開始的時候要乖順多了,以前她那歇斯底里的恨意透過她瘦弱的身軀如箭一般射向他,現在呢?至少不會再費力氣罵他打他了。

跟在一恆身後走出廚房,向淵來到旁廳,向母獨自坐在沙發上看書,見他們一前一後地出來,不由笑道,「回來了?我就說,怎么烤箱響了好一會,一恆還沒端來蛋撻,原來是你去打擾她。」

向母將近六十,良好的教養和優渥的生活讓她看起來年輕優雅,她知道兒子對待一恆的態度,免不了要取笑他。

當初他突然宣布要娶一恆,她還以為是個妄想母憑子貴的女人,沒想到看他們婚後相處,居然是向淵遷就一恆,處處為她著想。她這個兒子向來驕傲恣意,沒想到也在有生之年碰到克星。

「一恆,在家里悶壞了吧?左右晚飯都沒吃,你干脆和向淵出去玩玩。」看到向淵對自己使了個眼色,又指指大門口,向母了然地勸說一恆,「醫生也說了,產婦該多走動走動,便於順產。」

一恆淡淡地說,「在家里一樣能走動的。我在家陪您。」

「我不用你陪的。」向母吃了口蛋撻,笑道,「真不錯,你的手藝越來越好,向淵真是好福氣。好了,不用管我了,你們年輕人去玩吧。」

有了向母推波助瀾,一恆不願忤逆長輩的意思,只好不情不願地上了樓。就算對向淵百般厭惡,長輩們卻是好心的,她不希望讓父母看到她被逼無奈的模樣。

懷孕時連行走都不方便,向淵對母親感激地笑了笑,便大步上前,擁住一恆的腰,隨她慢慢上了樓。來到房間,向淵打開衣櫃,挑了件厚實保暖的長款羊絨連衣裙,又找出大衣和羽絨服,「穿這些。」

一恆看也沒看他,抱起衣服來到衣帽間,一一穿上。她大著肚子,眼中難掩疲倦,過於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這些都是胸口那股無法咽下的惡氣帶來的。

但再多的不甘,她只能選擇忍受。她沒有力量和向淵抗衡,吵鬧和摔東西不過是幼稚可笑的舉動,對向淵造不成任何影響。

現實壓垮了她,讓她曾經幻想的未來化為泡影,很多事不管怎樣堅持,到最後還是會被打敗,因為沒錢沒勢,自己無能。

深吸一口氣,一恆挑了一雙平底羊皮中筒靴,在她艱難彎腰時,向淵大步走過來,蹲下身子幫她穿上鞋。

溫熱的手掌輕揉她的小腿肚,她動了動,想要逃脫他過分親密的舉動,向淵心領神會,知道她不喜歡,便直起身體,卻在她松口氣的瞬間,彎腰親吻了她的唇角一下。

一恆受驚地縮縮脖子。

「好了,走吧。」牽起她的手,向淵笑道。

一恆木然地隨他下樓,嘴角被輕吻的地方燙得嚇人,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覺得惡心。

剛剛那夫妻間溫馨而調皮的場面簡直像根刺,毫不留情地戳進她的胸口。

門一打開,冷氣便奔涌過來,最後一絲陽光也要退出大地,向淵幫一恆理理圍巾,牽著她坐進車內,對司機說,「開穩一點。」

絢麗霓虹幾乎在同一時間第次亮起,一恆望著車外後退的街景,連呼吸都很小聲。

不過半個鍾頭就到達會所,向淵先下了車,而後快步來到另一邊,握住一恆的手。

男人的手掌寬厚炙熱,熱氣一寸寸攀升到她的手臂,似乎能夠消融初春的寒意。然而這雙手帶給她的,卻是從未預想過的黑暗。

知道一恆喜歡吃辣,向淵提前訂的便是地道的川味火鍋,來到四樓的包間坐下,向淵示意服務生上菜,坐到一恆身邊,「酸兒辣女,這胎一定是女兒。昨天媽媽已經和爸爸商量了孩子的小名,你的意思是什么?」

一恆拿筷子的動作一頓,「隨便。」

向淵靜靜看了她一會,也不生氣,「等我們挑完,再讓你做決定。」

吃飯期間都是向淵在說話,一恆沉默地吃東西,偶爾被嗆到,嘴邊就會及時出現一杯溫熱的果汁。

快到尾聲時,向淵接到電話,應了一聲就迅速掛下,「你喜歡的男明星來了,要去看看嗎?」

鍾則是她一直喜歡的男演員,長相優質不說,演技更是精湛,是最年輕的雙料影帝。面對鍾則比成天看著向淵要好太多了,一恆點點頭,難得與向淵對視,「嗯。」

她的眼睛是最漂亮的,黑白分明,瞳孔中有明亮的神采,自從和他結婚後那雙眼睛就黯淡許多,今晚居然露出了些許喜色,讓他高興的同時,又嫉妒起那位無辜的男藝人。

「好。」向淵撥撥她的頭發,「在這里等我,我去叫他過來。」

和向來只能在海報和電影中看到的影帝一對一談話並沒有預想中的激動,了然無趣地互相問好之後,一恆就無話可說,結果問對方要了簽名,便和向淵走出會所。

向淵對此很是滿意,他的女人沒必要和其他異性多說一句廢話。

兩人又沉默地坐車回到家中,此刻已經是八點多鍾,溫暖的燈光從落地窗柔和地照射出來,跨入屋內,適宜的溫度讓一恆渾身放松,解開圍巾,正在脫外套,就聽到旁廳隱隱傳來女孩子歡快的笑聲。

心陡然一沉,一恆強自鎮定地向聲源走去,看見鏤空隔斷後忽然站起一個人,「我去倒杯茶。」

熟悉的男聲如海嘯般席卷過來,一恆愣在當場,猝不及防地和走出來的青年對視上。

他還是過去的模樣,眉眼中的爽朗叫人心悸,只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完全變了樣。

一恆怔怔與他對視,不自覺眼眶就紅了。

向淵面色微沉,他走上來,擁住一恆的肩,唇角的笑意自然而和善,「左易,你和涵涵怎么回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們。」

左易頓了頓,才疏散yin郁,掛起微笑,「我回來開會,一天而已,涵涵說要給你們一個驚喜,就沒電話通知你們。」

他到底是成長了,被現實和挫折壓垮過,看透了自己所謂的努力是多么的蒼白無用,表面功夫學到了家,連言不由衷的笑臉都那樣真誠。

一恆再也呆不下去,狼狽地垂下頭,轉身向樓梯走去。

「你們先聊,我和你大嫂先上樓。」向淵微笑說完,緊跟在一恆身後。

二人都隱忍著情緒,直到回到房間,向淵才拽住一恆,警告她,「收起你的眼淚!換個衣服,下去和他們聊天。」

一恆臉色慘白,沒有說話。她用力深呼吸,可胸口還是痛得要命。

向淵怒氣更甚,他也沒想到左易會出現,一恆一看見他就如同被定住一樣,眼底幾乎要翻滾出來的愛意讓他喉頭發苦,「你給我忘了他!以前你們沒辦法在一起,以後也不可能!涵涵和他已經結婚,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全心全意地愛上涵涵。而你也和我……」

突然,一恆倒向床邊,咬住嘴唇,「疼……」

「一恆?」向淵猛地回神,忙扶住她,他手下的人在控制不住地輕顫著,「一恆?怎么了?哪里疼?」

他迭聲的關心和剛剛的叫囂一樣,在她耳邊化成無意義的一片嗡嗡,她頭暈目眩,無力地靠在他懷里,按住肚子,「疼……去醫院……去、去醫院……」

☆、chapter 02

明明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一恆卻破了羊水,過分的疼痛折磨得她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

向淵抱她上了車,向母緊張地跟著坐進去,「一恆,深呼吸,深呼吸。」

一恆恍惚聽見,跟著照做,可是沒吸兩下,就哽咽道,「疼……媽,太疼了。」

向母心疼地握住一恆的手,不住地幫她按捏,向淵坐在另一邊,不知所措地吻著她的額頭,嗓音輕顫,「沒事的,不疼,不疼,一恆,忍一忍,就要到醫院了。」

司機迅速驅車上路,追上來的向涵和左易僵在大門口,許久,才焦急地叫來另一輛車,「大嫂怎么突然要生了,太快了。」

向涵唉聲嘆氣,眼底是真誠的擔憂。

車內昏暗,一方方路燈掃過,照出左易yin沉的臉。

而前方的車子飛快行駛,一恆疼得想要打滾,卻渾身乏力,在愈來愈深刻的痛感中,眼前一片黑色,向母和向淵的聲音也忽近忽遠,茫然無助的她只能牢牢抓住向母的手,泣不成聲,「混蛋……」

「一恆?」

「都是你!人渣!都是你!」他把她的人生全毀了,她沒了愛情,還懷了他的孩子,不僅如此,還要為他忍受這剜心般的陣痛,「向淵,你混蛋……混蛋!」

向淵眼底閃過痛楚,他擁住一恆,任她無力地捶打他,在她耳邊低聲道歉,「抱歉。」

這仿佛是一道咒語,一恆的痛呼陡然小了下去,她眼睫輕顫,緩緩睜開眼,黑白分明的眼珠浸在一片霧氣後,粼粼水光閃爍,許久,又疲倦地合上眼睛。

淚水潸然而下,隱匿在她的鬢發中。

「如果沒有遇見你……就好了。」他聽見她啞聲說。

在向母驚異又困惑的目光中,向淵紅著眼,又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遲來的道歉是鄭重的,也是愧疚的。他總是不願意承認對她的虧欠,可越是逃避,那股情緒就越是濃郁。

如果能夠重來,他不會用那樣的方式去接近她。他好想光明正大地讓她愛上自己。

********************

向淵把車停在路邊,穩穩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支煙,沉默地望著車外。

這是人來人往的大學後門,狹窄而熱鬧的後街讓他的路虎看起來格外扎眼,經過他車旁的不少學生都嘖嘖贊嘆,更有大膽的艷羨地伸手來摸一摸。

向淵並不介意,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一對沿著街邊慢走,手牽著手,時不時相視而笑的情侶。

那兩人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青澀干凈的笑容,一副不被社會污染的純真模樣。男孩子很高,樣貌出眾,眼角眉梢帶著溫柔的笑意,女生皮膚白皙,倒是稱得上清秀,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圓溜溜的,盛滿了讓人喜歡的神采。

兩人穿的是同款短袖t,前後印有幼稚的卡通圖案,下.身是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渾身充滿了朝氣和干勁,仿佛只要他們牽著手,誰也沒辦法拆散他們。

向淵倒是從沒見過左易有這幅表情,每次在左家看到他,他都是一副憤怒的表情,對專.制的父母大呼小叫,毛頭小子那過分熱血的亢奮展露無遺。

他真是懷疑自家妹子是腦袋被門夾過,才會看上左易。

彈彈煙灰,向淵唇角微勾,可既然是向涵喜歡的人,他這個做大哥的,自然是要助上一把的。

見兩人一路談笑,拐彎進了一個老舊的住宅區,向淵扔掉煙蒂,眼底最後一絲笑意便消散無彌。面對向涵時,左易會眉頭緊皺,面對這個小女朋友,他倒是有十足的耐心。轉而想到不久之前他在左家目睹的惡戰,向淵冷下臉。那天天氣炎熱,向涵為了討好左易,特地去左家陪左母聊天,卻被左易毫不留情地痛罵「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會娶你」!

他記得向涵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臉上露出的蒼白和心痛。

左易吼完,就氣急敗壞地出了門,不用想,一定是來找他心愛的小女朋友尋找慰藉。

向淵冷眼目送他消失,男孩子高大的,從未被折彎過的脊梁挺直而堅硬,漸漸被陽光籠罩。那一片光強烈刺眼,反襯出他的yin寒。

他年長向涵五歲,從小就把小公主放在掌心中呵護,沒想到有朝一日,向涵會為了左易這毛頭小子忍受諸多的心痛和羞辱。

他有千百種方法讓左易乖乖地回家去和向涵結婚,但左易讓向涵如此痛苦,他不介意用最過分的一種,讓左易這個沒有見識到現實殘酷的年輕人,嘗嘗世事苦澀,身不由己的滋味有多痛苦。

隔天,向淵來到一棟寫字樓外,在下班高峰期過去半個多鍾頭後,才等到要等的人。

女孩子和他昨天看到的沒什么兩樣,依然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大大的帆布包背在身後,沐浴在夕陽中的年輕臉龐毫無防備。他已經暗地里觀察了她和左易兩個月,她那副無憂的笑臉總是讓他懷疑她壓根不知道左易家中的阻攔。可事實證明,她知道,並且還和左母見過幾次面。

被長輩拆皮剝骨地訓斥過幾次,還能屹立不倒,這女生臉皮倒是厚。

向淵冷笑一聲,下了車,從口袋里掏出事先摔壞的手機,向女孩子走去。

在和女生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向淵手上一抖,手機應聲而落,他剎車不及,又踩了那可憐的手機一腳。

「糟糕。」向淵低咒,忙彎腰拾起手機。

女生好奇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向淵自然是察覺到,他按按手機,黑屏,便看向女生,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手機剛剛摔壞了,我有急事,你的手機能借我用一下嗎?」

他對自己的皮相很是有信心,他這一笑,嘴角是最恰到好處的和善,眼底卻隱隱有幾分暗示和挑逗,年輕的女孩子沒有幾個能受得了。

果然,她猝不及防地和他對上眼,臉頰頓時微紅,這是驚訝。而接著又看到他荷爾蒙全開的一張笑臉,漸漸的,臉龐紅暈加深,這是贊揚異性帥氣的最簡單的表達方式。但最後聽到左易的請求,女生眼底瞬間換上了防備,警惕地後退一步。

這年頭連騙子都長得人模狗樣,報紙媒體早就報道過,如今騙人搶劫的方式千奇百怪,說要借手機,搞不好才碰到手機的邊緣,對方就猛地抓過去,一溜煙逃跑了。

想了想,女生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遞給向淵,「你到那邊的便利店去打電話吧,一塊錢夠了。」

向淵低頭,冷冷瞪著那枚閃閃發光的硬幣,氣極反笑。

這倒是他沒想到的發展狀況。按照他的劇本,女生應該嬌羞地借給他手機,他趁機搭訕,作為報答,他會請她吃一頓豪華晚餐,讓她見證自己的財力,順便虜獲她的心。

沒想到自己會被施舍,向淵笑了笑,看向女孩子,「謝謝,錢我還是有的。」

「哦。」女生一聽,忙收起硬幣,她最近在存結婚資金,能省一塊是一塊,「那你去便利店打電話吧,就在拐角,你跑過去,一分鍾就到了。」

見向淵依然微笑,女生疑惑地看他一眼,便轉身離開。

向淵站在原地,目視女生走到路邊的公交站等車,在等待的過程中她拿出手機,解鎖,看短信,又回過去一條,在烏煙瘴氣的尾氣中她燦然一笑,眼中像是鑲了碎鑽般,漂亮的很。

她的笑臉,和左易一模一樣。

都是溫柔的,幸福的,又無知的。

「許一恆。」向淵收了漫不經心的笑意,五指收緊,走到路邊將那廢棄的手機扔進垃圾桶,又看了她一眼,才緊綳著下顎,回到車內。

這樣的女孩子,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個,憑什么和他的妹妹搶男人。

搭公交車,坐了近一個鍾頭,在人擠人的壓迫中,一恆終於回到了租住的公寓里。她從去年畢業就住在這里,房子是舊了點,可房東是老教授,很好相處,開出的房租也足夠公道,一個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租給她和左易,甚至還免了水費。

這里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他們不用和其他人合租,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左易來了電話,說是晚上要加班,一恆囑咐他早點回來之後,就隨便煮了掛面,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東西。

她和左易交往三年,本來打算在她畢業後就結婚,但左易的父母不同意,還強迫他們分手,他們只好用行動來表示抗議。

左易高她兩級,是學院里值得尊敬的前輩,她是他的直屬學妹,在考試前後,他們這些臨時抱佛腳的學弟學妹總是要向高年級的借筆記一用,她就是這么和左易認識的。

一來二去,兩人就互生好感,在同學的催動下,一恆對左易告白。那是個初秋的傍晚,她等在實驗樓外的香樟樹下,左顧右盼地,終於等到他做完實驗,和一眾同學走出來。一恆羞得面紅耳赤,都在打退堂鼓,哪想到左易一看見她,就主動跑過來,「一恆?好巧,你在這干什么?」

她垂著頭,不好意思地咕噥道,「等、等你……」

「等我干什么?」

「唔……」這著實問倒了她,早知道他會和學長們一起出來,她就發條短信,約他單獨見面了。

看她耳根漸漸染紅,左易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面上卻故作無知。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

其他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噤聲,站在一邊壞笑著等待結果。

左易瞪了他們一眼,那幾人不甘心地哀嚎,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並肩離開了。

礙眼的人一走,一恆就松了口氣,她暗暗咬牙,抬頭瞪向左易。

「我、我喜歡你。」

於是在左易的記憶里,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被告白,是被對方凶神惡煞地瞪著,愛語是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從齒間擠出來的。讓他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他看著一恆漲紅的面頰,墨黑的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綳不住的笑臉,忍不住張開手臂,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她的發間有甜甜的幽香。

他的懷里有讓人安心的味道。

「嗯,我也喜歡你。」他在她羞紅的耳邊笑著說,「我還在想,你再不告白,我就要說了。」

那天傍晚,秋風乍起,吹在臉頰卻是舒服涼爽的。

☆、chapter 03

一恆等到午夜,都沒等回左易。

畢業之後,左易順利考入體制內,在沒有家庭助力的情況下,他安安穩穩地做著一名小科員,只是他想給一恆一個完美又安全的家,為了能出人頭地,他開始學會彎腰諂媚,在飯局上也是盡可能地討領導歡心。

左易喝得酩酊大醉,回來時東倒西歪,一恆打開門,看到他站都站不穩,瞬間心疼地扶住他,「喝了多少?不是說加班嗎,怎么還去喝酒了?胃痛不痛?想吐嗎?我扶你到衛生間。」

左易便乖順地跟著她的腳步,他人高馬大,半邊身子壓過去,一恆差點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服侍左易嘔吐完,又幫他擦干凈身體,一恆筋疲力盡,但為了左易明天能恢復狀態,她去廚房煮了醒酒湯,喂他喝下,才長長舒一口氣,爬到他身邊疲倦地睡下。

就算他醉得不清不楚,碰到那熟悉的身體,也還是翻過身,擁住她。

沉沉的香甜睡眠之後,一恆被鬧鍾鬧醒。

醒酒湯起了效果,左易也掙扎著爬起來,一手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嘶……」

「活該,誰讓你喝那么多。」洗漱完回來,一恆看到他面露苦痛,不由皺著鼻子嘮叨,「說了多少次,不能喝就少喝一點嘛,你又不是那些腦滿腸肥的中年人,胃里面沒那么多脂肪消解酒精的。」

她一邊說,一邊爬上床,跨坐在他腿上,伸出手來幫他按摩額角。

左易笑了笑,環住她纖細的腰,埋在她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別再念了,念得我頭更疼了。」

「你以為我願意念你。」一恆心疼地嘆口氣,發現他不老實地在她胸口亂蹭,立刻紅著臉推開他,「你聞哪呢?變態。」

「變態?」他眉峰單挑,故意色迷迷地看著她,手掌還探進睡衣下擺里,順著腰線緩緩往上爬,「你不喜歡我這么對你嗎?嗯?」

「誰、誰喜歡。」

「真的?」

「當、當然是真的了。」他逼問一句,就靠近她一分,一恆面紅耳赤,忙不迭地跳下床,「滿嘴酒臭味,去刷牙,要上班了!」

說完,就捂著臉飛快跑開。

左易坐在床沿,捻捻指尖,那絲滑的觸感讓人心尖癢癢。

可惜啊,剛才頭痛,只摸到了她的腰,要是狀態好,他早就探進更深處,摸她個遍了。

他們工作的地方一南一北,一恆坐公交,左易則是要去坐地鐵,吃完早餐,兩人一起下樓等車,左易工作的政府大樓距離稍近,他有足夠的時間陪一恆一起等公交,待她上了車,自己再跑到地鐵站坐地鐵。

眼見公交遠遠開來,一恆抱住左易的腦袋親了一口,「新的一天,加油啊,戰友!」

左易笑著回吻她的嘴角,「嗯,加油。」

自從左家父母勒令他們交往,他們就成了戰友,為了能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們決定抗爭,事實壓不垮他們,只要有恆心,心懷愛意,總有一天他們會打動長輩們的。

左家世代從政,在港城有著不小的影響力,一恆和左易交往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家男朋友的背景如此驚人,當時年少,根本沒想過會受到阻礙,等畢業之後,她被領到左母面前,才清楚了解到兩人的家世差距。

他們家不過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父親開的那輛十幾萬的代步車在左家人眼里估計就是個拖拉機。而她長相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出眾,這樣的條件,自然是沒辦法通過審核的。

左母當時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絲毫的鄙夷,甚至還和顏悅色的招呼她吃下午茶,導致她自以為得到左母的青睞,還沾沾自喜。

但等她走後,左母卻對兒子表明,「和她分手。」

左易已經打算和一恆結婚,聽到母親不支持自己,不禁錯愕,「分手?為什么?我愛一恆,一恆也愛我,我們為什么要分手?」

「你們在一起,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左母拉過兒子的手,溫柔地勸解道,「你將來是要從政的,早早娶了這么一個沒用的女孩子,對你的將來是有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