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樹倒猢猻散,清晨曖昧(二更)(1 / 2)

燕家

燕老爺子的腿一軟,得虧燕殊一直扶著他,才不至於讓他摔倒。

燕老爺子的臉色蒼白,雙腿有些打顫,燕殊扶住他的手,蒼老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半天都沒有半個字,只是覺得腦子里面一片空白,就像是一瞬間炸開了。

「爸——」「爺爺……」燕殊和裴燕澤都擔憂的看著燕老爺子。

「備車,去沈家!」燕老爺子說著就往外面走,直接甩開了燕殊的手。

「我去樓上給爸拿件衣服,燕澤,小殊,你去開車!」宋一唯說著就往樓上走。

「爺爺,您等一下,我去把車開來,您再出來!」燕殊示意姜熹扶住老爺子,只穿了短袖,拿了放在玄關處的鑰匙就往外面跑,風越來越大,京郊這邊山林很多,周圍不斷傳來嗚咽的聲音,外面漆黑一片,平添了一絲可怖。

「熹熹,你和媽留在家里,我和爸陪爺爺過去。」

「嗯!」姜熹點了點頭,「開車慢點兒。」

「我知道。」

三個人裹挾著夜色,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家中門窗緊閉,風變得越發激烈,鼓動著樹葉不停敲打著窗戶,外面不時會傳來樹枝被折斷的聲音,宋一唯和姜熹坐在客廳,廚房里面還燉著湯,平叔給姜熹盛了一碗,「姜小姐,趁熱喝吧。」

「謝謝平叔!」

宋一唯腿上蓋著毛毯,側頭看著姜熹,眼神分外柔和,「這人到了一定年紀,就越是念舊,尤其是母親去世之後,爸有一段時間郁郁寡歡,還是他那些老友陪著他出去釣魚下棋,這才稍微好一些。」

「他心里都念著他們的好,那時候的情誼,沒有現在這么多的彎彎道道,合則聚不合則散,很簡單。」

「爺爺和沈家的老爺子認識很久了么?」

「沈家和燕家一直都有淵源,後來兩個人一起上過戰場,情誼自然更加不一般,只是後來出了廷煊母親的事情,沈家算計了爸一次,過了不久,沈家舉家南遷,聯系就少了許多。」

「總歸還念舊的。」宋一唯淡淡一笑,「像我……當年我和葉子的母親,關系很好,只是葉家出了事情之後,居然將桃芝趕了出去,桃芝其實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葉家以為將她趕走,她會將孩子打掉,沒想到她居然把孩子生了,這讓我覺得很詫異。」

「你見過葉子的父親么?」

姜熹對這個一直很好奇,因為從來沒有人和她提起,就是葉繁夏都從未說過。

宋一唯搖了搖頭,「不認識,當時我和燕澤在國外,她給我打過幾次電話,絮絮叨叨說自己戀愛了,說要帶給我看,只是當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被趕出去了。」

「她從來沒有和我提過那個男人,我曾經質問過她,一個看著你被家族趕出來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惦念的,為了這個我們吵過架。」

「她說我什么都不懂,我總說她,念著一個男人曾經的好,能不能過一輩子?」

「她說可以!」宋一唯無奈的笑了笑,「她說和他在一起幾天,就可以過一輩子。」

姜熹喝了口湯,那種溫暖的感覺瞬間蔓延了四肢百骸。

她側頭看了看窗外,也不知道他們到了沒有。

沈家

燕老爺子車子到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許多的車子,甚至包括一輛救護車,燕老爺子直接推門下車!

「燕澤,你陪我進去就行,小殊留在外面!」

「爺爺,我陪您……」

「畢竟不是吉利的事情,你馬上要結婚了,別進去了!」

燕殊點了點頭,看著裴燕澤扶著燕老爺子快步進了沈家大宅。

因為沈家搬回來,這空置的宅子還重新粉飾裝潢過,現在看來,卻透著一絲凄涼。

聞訊趕來的,除卻一些以前受過沈老爺子恩惠的人,就是沈家的旁支,里面哭聲唏噓聲,還有女人慘叫聲,在這凄苦的夜色中,讓人不寒而栗。

莫雅瀾居然被關在家了么!

「燕首長來了!」不知道是喊了一句,眾人立刻給燕老爺子讓開了一條路。

沈廣平面色憔悴不堪,他的手臂上纏裹著綳帶,已經換了一身孝服,「他人呢!」

「在樓上!我領您過去!」沈廣平說著領燕老爺子到了樓上。

剛剛到了門口,就聽見了沈老太太的哭聲,很是凄厲,燕老爺子腳步一直很快,這到了門邊,卻忽然猶豫起來。

他猛然想起之前沈安安的婚禮,他曾經打了無數次的電話,一個勁兒讓自己過去,他比自己心思多,他總想著這個老家伙,是不是又在算計他什么,或者是心里面憋著什么壞心思,現在想來,他打了十幾次電話,一直說這個事兒,到了後來,自己有些煩了,索性就讓平叔說自己不在……

現在想來,最後一次見面就被這般硬生生的避開了,想來更加不是滋味。

「媽,燕伯伯來了!」沈廣平彎腰附在沈老太太耳邊。

她就像是沒聽見一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燕老爺子走到床邊,沈老爺子安靜而又慈祥的躺在床上,就像是從未離開一般,滿頭銀絲,面目和善而又慈祥,沈老太太握住他的手,「老頭子,你怎么就拋下我了,老頭子……」

也就他們四個人,裴燕澤站在門口,父親應該不想過多的人過來打擾,所以眾人也不敢近前,都在樓下等著。

「什么時候走的?」燕老爺子在床頭站定。

「大概是七點左右。」

「大概?」燕老爺子擰眉,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藍紫色凄厲的光,將燕老爺子的臉映襯得越發陰沉,臉上的那道傷疤也變得越發面目猙獰。「他走的時候,沒有人在身邊么!」

「嗚嗚——」一聽燕老爺子這話,沈老太太哭得更加凄慘。

「當時我在樓下,照顧安安,雅瀾病發,我去給她注射了鎮定劑,下人送飯過來,才發現父親已經去了。」沈廣平垂著頭,這段時間他也憔悴了許多。

燕老爺子側頭看著床邊的一堆葯,「他什么時候病的?」

「婚禮結束之後,就一直說腿不舒服,後來躺在床上就懶得下床了……」

「怎么沒找個人照顧他。」

「父親不肯。」沈廣平嘆了口氣,「他這幾日總是念叨著年輕時候的事情,我本來想要打個電話給你,可是他硬是不給。」

「他就是嘴硬!」燕老爺子嘆了口氣。

「說是等他身體好了,再去看您,總是不想讓您看見他躺在床上的模樣!」

「這不還是躺在床上了么,死要面子!」燕老爺子嘆了口氣,「要強了一輩子,這都要去了,還想著不讓我來,難不成讓我見你這般模樣,是什么丟人的事情么!」

「總歸我們這幫老家伙,都是死的死散的散……」燕老爺子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他盯著沈老爺子的臉看了很久,直到要走了,才看向沈廣平:「什么時候舉行葬禮?」

「天氣熱,也就最近吧。」

「給我個電話。」

「我知道!」

「回頭讓人給他染個頭發,年輕時候就特別臭美,總見不得自己長了一根白發,挑剔得很,怎么能讓他盯著一頭白發上路?」

「嗯!」沈廣平垂頭抹了一把眼淚。

燕老爺子走出屋子,聽著不遠處傳來莫雅瀾的嘶吼聲,「留在家里,根本無法看護,總是這般也不是個事兒。」

「我知道。」

沈廣平送燕老爺子下樓,「我知道你母親自然舍不得將她送出去,但是你們還得生活,不可能將精力全部浪費在她身上。」

沈廣平連連點頭,燕老爺子真的是一語中的,確實是因為母親的緣故,莫雅瀾才沒被送走。

也正因為如此,她和父親吵了一架,這才分房睡,父親驟然離世,她總覺得自己背負了一大半的責任,趴在床頭已經整整哭了一個小時。

「他去世的消息,和廷煊說一下,那孩子心底沒那么狠,總要來看他最後一眼。」

「打了電話給戰家,就是……」那孩子終究還是恨他們的。

燕殊見他們出來,立刻迎了上去,已經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雨點裹挾著風,打在人臉上,有些疼。

「爺爺,您慢點兒!」

燕老爺子上了車子,扭頭看著風雨中的沈家。

閃電將沈家大宅照得慘白,那歐式簡直通體都是白色,在雷電下,平添了一絲詭譎,燕老爺子閉上眼睛,雨點噼里啪啦的打在車窗上,他的心底一片凄涼……

沈廷煊的車子其實一直停在沈家不遠處,遠遠注視著沈老爺子的房間,房間的燈亮得有些刺眼。

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煙,車內沒有一點光亮,只有那煙頭散發出了零星而又微弱的光,他整整抽了一包煙,到沈家的車子越來越多,哭聲也變得越來越大。

其實和所有沈家人相比,沈老爺子待他還是不錯的,只是想到之前的種種,母親去世,他們都是推波助瀾的凶手,他的心底就陡然升起了一抹寒意,那扇大鐵門一直敞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根本無人注意他。

他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發出湛藍的光。

「干爹?」

「看完了么?」

沈廷煊蠕動著嘴唇,卻久久沒說話。

「要是不想留在那邊,就回家。」

沈廷煊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好!」

「帶傘了么,回頭我讓北捷在門口接你。」

「不早了,你們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我和他在談事情,今晚會遲一些,你先忙。」

沈廷煊無奈的掛斷電話,他們能談什么事情啊,在他們家住了這么久,他們談的最多的就是戰北捷的婚姻大事,兩父子從不談論任何工作上的事情。

他回到戰家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十二點了,意外的,戰家客廳還亮著燈,就是戰霆的房間還有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