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都
姜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外面急促的雨聲驚醒的,她猛地坐起身子。
折疊床很硬,睡得她脖子有些酸,她下意識的就去看燕小西的情況,他裹著被子,已經沉沉睡去,可是燕殊卻不在。
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床邊,溫暖一片,人卻不見了蹤跡。
她披著衣服走進洗漱間,空無一人。
這么晚了,去哪兒了!
姜熹推門出去,兩個護士結伴去泡咖啡,見著姜熹笑著打招呼,「這么晚了,燕夫人怎么還不睡?」
「看見我丈夫了么?」這個時候,他去哪兒了。
「二少半刻鍾前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姜熹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他會不會回部隊了。
姜熹走到床邊,下雨了,雨水順著窗戶縫隙往里面滲入,夜風沁著涼意,雨水打濕了窗戶,模糊了姜熹的視線,只能依稀看見外面佇立的路燈,燈光昏暗。
每次都這樣,走得時候也不說一聲。
姜熹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麻麻——」燕小西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卻也是下意識的去尋燕殊的身影。
「粑粑呢?」
「他回部隊了!」姜熹坐到床邊。
燕小西看著姜熹失落的臉,忽然覺得自己的母親很可憐,又被粑粑給「拋棄」了。
「趕緊睡覺!」姜熹坐到床邊,燕小西歪著身子直接就靠在了姜熹懷里,「麻麻,你放心,以後我肯定不會像粑粑那樣的。」
「我可不要去當兵,累死累活的,還沒有時間陪你,以後我就天天陪著你,好不好!」
姜熹會心一笑,「等你以後有了自己的生活,哪有空天天陪著我啊。」姜熹伸手剮蹭著他的鼻子,「你以後也會娶妻生子,到時候估計都不知道把我忘到哪兒去了。」
「不可能,你可是我媽啊!」
燕小西說得姜熹心里暖暖的。
而在他的頭二十年里,也確實是這么做的,只是當他卯足了勁兒,准備追自己老婆的時候,早就把姜熹拋到九霄雲外了,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微亮才停,姜熹一夜沒有合眼,直到燕殊來了電話。
「喂——」姜熹聲音粗糙干澀,聽著燕殊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一夜沒睡么?」燕殊將車子停在路邊,從口袋中摸出一包已經被壓得變形的煙盒。
「到部隊了么?」
「還沒,昨晚雨大,不能開得太快。」燕殊叼起一根煙,猛地嘬了兩口,讓自己清醒一些。
「又這么急?一個招呼都不打。」姜熹口氣帶著一絲責備。
「等我回來任你責罰。」燕殊哪兒敢和她道別,那種感覺,無異於是在凌遲,他只能偷偷溜走。
「每次都這么說。」
「怎么不睡覺,白天照顧小西,你哪有時間補覺。」
「你偷偷溜了,沒接到你的電話,我哪兒敢睡覺啊,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
燕殊捏著煙的手抖了一下,煙灰彈落,卻惹得他心里一悸。
「這么大的雨,你出去我不放心,等你到了部隊記得給我來個電話。」
「嗯。」
「你身上的傷沒事吧。」
燕殊搖了搖頭,「沒有大礙。」可是掐著煙頭的手卻微微顫抖。
他們婚後許久,姜熹才知道,之前在豐城救她的時候,手臂留下的傷口,深可見骨,每逢陰雨天,都會脹痛,他倒是從未提過,若不是有一天夜里他疼得睡不著起來抽煙,姜熹到現在或許都不會發現。
「你回部隊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一條,不要受傷。」
「嗯!」燕殊聽著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話,眉眼染上點點笑意。
等說完電話,燕殊手中的煙已經燃盡。
他伸手揉了揉胳膊,准備繼續駕車回部隊。
中途接到戰北捷的電話。
燕殊看著來電顯示,心里已經很不爽了。
本來這個事情是歸戰北捷管得,這家伙倒好,結婚報告已經打上去了,衛首長愣是將這任務塞給了他。
你說若是他在家准備婚事就罷了,偏生他和莫雲旗都在部隊辦理手續,就不能自己處理嘛,非要讓自己連夜過去。
「喂——干嘛!」
「呦,這一大早的,口氣怎么這么沖!」戰北捷站在陽台上刷牙。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別打擾我開車。」燕殊冷哼。
「聽聽這口氣,誰惹你了啊。」
「滾犢子,戰北捷,你丫是不是專程來挑釁的。」
「不是,我有事找你幫忙。」
「說!」
「你現在到哪兒了!」
「還有半公里就到鎮上了,九點左右到部隊。」
「你去超市幫我買個東西。」
「嗯。」燕殊揉了揉腦袋,開了一夜車,腦子暈暈沌沌的。
「避孕套!」
燕殊愣了半晌。
「戰北捷,你丫禽獸啊!」
戰北捷漱口,隨手擦掉嘴邊的泡沫,「回頭我給你錢,你別忘了,那我先掛了!」
不等燕殊開口,那廝就直接掛斷了電話,燕殊氣不打一出來,這個混蛋,使喚自己還上癮了。
這種事都讓自己做,還能要點臉不!
燕殊直接驅車到了鎮上,順便吃了早餐,當他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恰逢超時促銷商品,很多大爺大媽在排隊,燕殊雖然未著軍裝,不過身材挺拔俊朗,五官深邃漂亮,雖然渾身緊綳,不顧腰桿挺得筆直,英武陽剛,站在一群大爺大媽中,自然顯得格外惹眼,就如同一尊完美的無可挑剔的雕像。
他的頭上有些雨水,水滴順著額間緩緩往下落,他倒是渾不在意別人打量的目光,忽然瞥見一側推著孩子的婦女,倒是笑得足以讓人驚艷。
小鎮不大,很少見到這般俊朗的人,想來也是前面部隊的軍官,這些大爺大媽自然好奇。
「同志,你是軍人么!」
燕殊點了點頭。
「長得可真俊!」幾個人交頭接耳。
忽然有人問了一句,「小同志,你有女朋友么?」
「我已經有孩子了!」
燕殊已經到了收銀台,將一直放在手中的東西按在收銀台上。
收銀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看著那東西,頓時紅了臉,「15塊錢!」
眾人這才發現,他居然只買了一樣東西,大爺大媽都是過來人,只是捂嘴偷笑,看著燕殊飛快的付錢離開。
「瞧這小伙子猴急的!」
「你懂什么,聽說他們這些當兵的,都很難回家,指不定是媳婦兒過來探望了,能不急么!」
「長得可真俊。」
燕殊盯著眾多「關愛」的目光上了車,心底已經生出了許多怨念。
到了部隊,燕殊就直奔戰北捷的房間。
「隊長,你可算是回來啦。」尉遲笑著迎上去。
「老戰呢!」
「戰隊正在辦公室和小莫同志談事情。」尉遲穿著背心,一身的汗,顯然是剛剛訓練結束。
「我去找他一趟。」
「他說不讓人打擾。」
燕殊卻並不理會他的話。
戰北捷正在和莫雲旗其實也沒有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到了部隊,他倆的事情就算是徹底公開了,打趣的人不少,莫雲旗畢竟是個女孩子,臉皮薄點,這些日子總是躲著她,若是訓練的話,都很難見到她的人,所以好不容易逮著她,戰北捷自然是要假公濟私的好好和她獨處一下。
只是半句話還沒說,門就被人一下子踹開了。
木門猛地晃動了兩下,頗有搖搖欲墜之勢。
莫雲旗見著燕殊,如蒙大赦,她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戰北捷最近就和發情的野獸一樣,總是盯著她看,居然還在訓練的時候,吃她豆腐,簡直惡劣。
平時走在路上都要被人調侃,這家伙還非要將她單獨叫道辦公室,生怕那些人不在背後嚼舌根么!
「燕隊長!」莫雲旗立刻起身行軍禮。
「嗯!」燕殊點了點頭。
「你們肯定有話要說吧,那你們聊,我就先出去了!」莫雲旗恨不得立刻沖出這個房間,卻在門口被燕殊攔住了。
「燕隊長?」莫雲旗欲哭無淚,可憐兮兮的盯著燕殊,「你們聊吧,我不打擾了。」
「沒什么可打擾的,我來這里,是送東西的。」燕殊說著摸了摸口袋。
口袋有個方形的輪廓。
戰北捷心里暗叫不好。
「小不點,你先走,我們確實有話要說!」
「有什么事情待會兒開會再說,這個東西先給你!」
戰北捷的動作哪兒有燕殊快啊,那冰藍色的盒子已經安靜的躺在莫雲旗的手心。
莫雲旗敢發誓,她的腦子在看清盒子上面logo的時候,是死機的,嗡嗡作響,只覺得盒子滾燙。
「這是老戰拖我買的,給你也是一樣的,那你們繼續,我就先走了,我得和我們家熹熹打個電話,哎呦——」燕殊生了個懶腰,「開了一夜車,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