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穩穩的幸福(生子完結章)(1 / 2)

待到燕殊回家已經是大年三十的後半夜。

黑色路虎疾馳在夜色中,放過一道疾馳的閃電,穿過皚皚白雪,刺破凌冽的寒冬,現在過年,大家都不局限於待在家,許多年輕人,都願意走上街頭,和朋友一起守歲倒計時,京都的大街上,花燈如晝,霓虹閃爍,讓人目眩神迷。

燕殊車子駛入大門,進入朱紅色的大門,對聯兩側,懸掛著紅色的燈籠,在夜色中平添了一絲溫暖。

「二少,您可算是回來了,大家都在呢!」一個穿著軍大衣的男子幫燕殊開門。

「後備箱有部隊發的一些東西,你幫忙提進來。」

「好的,您快進去吧,這天怪冷的!」男人搓著雙手,呼出的熱氣幾乎在一秒鍾就能凝結成寒霜。

盛夏的慢吃荷花已經覆蓋上皚皚白雪,偶有幾個枯枝傲立而出,後山的梅花已經盛開,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甘甜的芬芳。

燕殊推門而入。

裹挾著一身的寒霜,就是大門到正廳遙遙幾步,鼻子已經凍得通紅。

眾人正圍著客廳看電視,燕小白趴在葉繁夏懷中已經沉沉睡著,燕持、葉繁夏、楚楚和秦浥塵正圍著一個牌桌打麻將,燕小北和燕小西蹲在地上,在研究著剛剛楚楚送來的最近模型玩具,姜熹站在葉繁夏後側,一只手按著腰,附在葉繁夏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什么。

楚衍站在軒陌後側,一直在指手畫腳,惹得對面的燕持很是不滿,燕殊進來的時候,磕了磕手中的一塊麻將,「楚楚,你再多說一句,我立刻扔你出去!」

「想想怎么出牌不行啊,我們連你洗手的時間都等了,這點時間你都等不及啊!」

燕持打個麻將,愣是將自己的手反復消毒無數次,就好像他們幾個人是病原體一樣。

已經惹得楚衍很不爽了,這家倒好,到最後,居然直接戴了副白手套,打個麻將而已,弄得和去科學考察一樣。

「粑粑!」燕小西小跑著朝著燕殊撲過去。

燕笙歌和宋一唯從廚房出來,手中還拿著湯匙,這么晚了,居然開始煮夜宵了。

「我身上涼——」

燕殊話音未落,燕小西已經一下子把他抱住。

算來已經有半年未曾歸家了,燕小西比之前高了半個頭,人也精瘦了一些,只是……

仍舊胖出了平均線。

姜熹挺著肚子走過去,伸手去幫他脫大衣。

「你別動,我自己來。」燕殊將粘著寒氣的衣服掛在門口,手指冰涼,不敢去碰姜熹,只是低頭在她唇邊吻了吻,「他乖不乖?」燕殊指了指姜熹的肚子。

「嗯,很乖!」

姜熹怎么可能和他說,肚子里的這個,比之前懷燕小西更加辛苦,想來以後又是個難纏的小家伙。

「呦——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還准備在這里陪姐到通宵的!」楚衍笑了笑,忽然軒陌沖著他勾了勾手指,他立刻附耳過去,那模樣,活脫脫的像個小媳婦兒。

「舅舅,喝茶!」秦序羽從廚房端了杯熱茶出來。

「小羽怎么長了這么高。」燕殊接過茶,捂著手。

秦序羽小時候長得和秦浥塵挺像的,只是越來越大,這五官倒是有些神似已經過世的秦家老爺子,不過這秦老爺子當年也是個妥妥的美男子,就是眉眼比秦浥塵多了幾分英武之氣。

「粑粑,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麻麻之前還天天念叨,說是妹妹出生,你要是不會來,她就休了你。」

「燕小西。」姜熹嗔怒道,這小子,什么話都敢說。

「媳婦兒,你要休了我?」燕殊挑眉,手心溫熱,摟住姜熹的腰,將她輕輕摟在懷里,微微垂頭,抵住她的肩頭,「這段時間辛苦了,這次我又沒能陪著你。」

「大過年的,說這些干嘛,半年不見,倒是越發矯情了。」姜熹推開燕殊,徑直往客廳走。

燕殊隨時解開軍裝上衣的紐扣,直接走到燕老爺子旁邊。

他斜眯著眼睛,昏昏欲睡,燕小白倒是醒了,伸手就要燕殊抱。

「哎呦,我們小白是不是又變漂亮了啊!」燕殊把她摟在懷里,小孩子身上帶著特有的奶香,仿佛一下子就能甜進你的心里。

「唔——」燕小白被他肩頭的肩章膈得有些難受,扭了扭身子,又從燕殊懷中掙脫。

燕老爺子幽幽睜開眼,半年不見,他老了許多。

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一條毛毯,雙手耷拉在腿上,蒼老衰敗,頭微微歪向一邊,眼窩深陷,因為突然消瘦,導致皮膚松弛的異常厲害,他勾了勾手指,指著燕殊。

「這是誰啊!」聲色枯槁。

燕殊喉嚨聳動,伸手握住燕老爺子的手。

「爺爺,我是燕殊。」

「唔——燕殊啊,哪個燕殊啊。」

「你孫子啊!特別調皮那個啊。」

「哦,燕殊啊……」

燕小西跑到燕老爺子身邊,伸手給他揉了揉胳膊,「太爺爺,這是我粑粑,你不是說想他了嘛,粑粑回來啦。」

「你有粑粑啊,你爸爸誰啊!」

「我粑粑是燕殊啊,燕殊是我粑粑!」

「是嘛!」燕老爺子似乎連上一句說的話都記不清了。

「頭兩個人倒是能認得人,現在是根本記不清了,說了也忘,吃葯也沒用,還有副作用,就給停了。」宋一唯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燕殊的肩膀,「你爺爺最疼你,你最近告假在家多陪陪他。」

燕殊咬牙點頭,眼眶猩紅。

「小茴啊——」燕老爺子又朝著宋一唯招手。

宋一唯無奈卻又心疼的走過去。

「怎么了?」

「你干嘛呢,我和你說了,在這里陪我,你怎么不聽話。」

「我去廚房給你熬湯。」

「我不喝湯。」

「那我不去了,就在這里陪你好不好。」

「燕澤回來沒啊,是不是又去找那個宋家姑娘了啊,那小丫頭太霸道了,以後燕澤制不住她的,女強男弱不好!」

宋一唯真是哭笑不得,原來自己在父親心里,就是如此霸道強勢啊。

「燕澤回來了。」

「哦——那燕泓呢,是不是又出去玩了,把他給我叫來。」

「燕泓……」宋一唯嘴巴囁嚅著,「那個……」

燕老爺子似乎又瞬間想起了什么,「他走了,我忘了,他不回來了,回不來了……」

燕殊起身就往洗手間走。

姜熹隨即跟了上去,燕殊擰開水龍頭,抄起冷水就往臉上撲,直到眼眶紅得充血也沒停下。

雙手撐在琉璃台,身子緊綳著,似乎在強烈的隱忍著什么。

姜熹遞上毛巾,「一開始誰也接受不了……」

話音剛落,燕殊抬手抱住姜熹,不言不語,手指緩緩收緊,昂藏的身軀蘊蓄著巨大的風暴。

燕殊小時候跟著燕老爺子時間較長,就是脾氣秉性也遺傳了不少,從小就跟著他到處走。

見識過他的風光無限,英雄無限,此刻這般模樣,燕殊是真的難以接受。

世人都說,這生病的老人,熬過了一個冬天,就等於熬過了一年。

燕殊在家待了一周,就被召回了部隊,再次接到回到家中,接到的是燕老爺子已經不行的消息。

燕老爺子並未在醫院急救,身子各個臟器機能都已經完全衰敗,送去醫院搶救,更是遭罪。

眾人都圍在床頭,見著燕殊回來,方才給他讓了一條路。

「燕殊啊——」燕老爺子朝著燕殊招了招手。

燕殊連忙靠過去,他臉上已經沒有什么多余的肉,只有灰黃色的皮包裹著尖銳的骨頭,眼窩深陷,燕殊靠得很近,卻連他的呼吸都感受不到。

「爺爺,我回來了。」

燕老爺子卻忽然抬手,朝著他的臉揮了一下,他哪里來的力氣,只有粗糙感受的手指劃過他的臉,有點刺痛而已。

「小混蛋,你是不想見爺爺最後一面了吧……到現在才回來。」

「爺爺在胡說什么呢,什么最後一面。」燕殊握住他的手。

燕老爺子手指顫抖這,嘴唇瘦削得都看不見一點的血色,「我要是走了,都別太惦念著我,往年忌日給我墳頭多擺點酒,我都好幾年沒喝酒了,饞——」

他的身子不好,忌口的東西越來越多,酒水早就被禁了。

「我這輩子也值了,曾孫都這么大了,小羽,過來,讓太爺爺好好看看……」

「你們也都過去!」宋一唯招呼站在邊上的燕小西等人。

這燕老爺子目光從孩子身上意義掃過,落在姜熹的肚子上。

「熹熹,我給孩子取個名字可好。」

「爺爺您說!」姜熹眼眶泛紅,已經拿手帕擦了不止一遍眼淚。

「就叫燕茴吧!」

「好!」姜熹點頭。

他的呼吸變得越發微弱,氤氳在眼眶中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你們先出去吧!」宋一唯招呼幾個小孩出去,讓姜熹等人帶孩子離開。

「我要守著太爺爺!」燕小西站在床頭,死都不肯離開。

這個家中,若說最疼他的人,也就是燕老爺子了。

「熹熹,你出去吧,你懷著孕,那個……」宋一唯沉吟片刻,「不太好。」

姜熹本不願離開,燕笙歌拉著她走了出去,燕笙歌已經哭腫了眼睛,她沒有勇氣眼睜睜看著。

平叔打了水過來,裴燕澤擰了毛巾,給燕老爺子擦擦臉,他緩緩閉上眼睛。

「我這輩子……」

「值了!」

燕殊明顯感覺到握著的手瞬間失去了生命,從他手心滑落。

燕殊拉住他滑落的手,緊緊攥著,燕持走到他身後,按住他綳緊的肩膀,「念叨你許久了,終究還是想要見你一面。」

燕家大門忽然打開。

楚老夫人拄著拐杖,匆忙往里面走,卻看見燕家的下人,正將門口過年留下的大紅燈籠換成了白色。

她的身子趔趄了一下。

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

「老東西,怎么就這么走了……」楚濛扶住她,一步一頓的往里面走。

燕老爺子畢竟年事已高,也算是喜喪。

燕家並未大操大辦,就是簡單舉行了一個追悼會,那日來的人很多,追悼會原本暫定中午結束,十二點一過,就准備將人送去火化。

眾人將棺材抬入車子,車子剛剛使出燕家,這才發現,門口停靠了許多軍車,戰霆為首,莫正則和衛首長就站在他身後側。

「敬禮——」

干澀嘶啞的聲音,伴隨著整齊劃一的敬禮聲,眾人只穿著整齊的軍綠色正裝,送他最後一程。

燕家的車子緩緩從兩側的車前駛過,前方有軍車緩緩開道,路上多有人駐足圍觀,在沿途的路上房子了許多白色的菊花。

燕老爺子過世不到一小時,上面便譴人來問問候,不過是希望好好追悼燕老爺子。

被裴燕澤打發了。

燕老爺子素來不愛鋪張,活著就不願搞什么特權,死後定然也希望安安靜靜的。

只是燕家出事,幾乎整個京都都陷入了一片消沉。

到了殯儀館門前,更是有許多人已經等候了許久,沒人圍過去,就是安靜的目送著這位為國家付出了一輩子的老人,等到裴燕澤抱著一盒骨灰出來,已經有人綳不住哭出了聲。

一路上都有警車軍車開道,暢通無阻,燕老爺子生前早就買好了墓地,就在燕家老夫人的邊上,緊緊依偎著。

裴燕澤側頭看著墓碑旁的一株垂楊,母親過世的時候,才是個小樹苗,如今已經亭亭而立。

*

燕老爺子過世的那個月,戰家就迎來了一個小生命,取名戰揚,原本總以為莫雲旗的肚子那么大,也許懷的是雙胞胎,檢查了幾遍,醫生都說是一個。

生下來才發現是個大胖小子。

過了約莫兩個人,姜熹便在醫院生了一個女兒。

依著燕老爺子,取名叫燕茴,老一輩總是有些迷信,這楚老夫人就連燕茴的出生時間都恨不得掐指算得清楚明白,說什么,出生時間很重要,只是算來算去,姜熹還是提前生了。

姜熹頭一胎很順利,這一胎自然想要順產,只是肚子里的這個,顯然並沒有那么聽話。

光是陣痛就足足疼了姜熹八個多小時,進入產房又折騰了四個多小時,足足花了十二個小時,方才將她順利生了出來。

楚老夫人當即就說,這孩子在肚子里就這么能折騰,以後可不得了。

眾人只是一笑,沒當回事。

畢竟燕小白那么可愛,秦小蠻更是不用多說,這燕茴怎么著也不會差的。

況且這燕小西已經隨了燕殊,總不會第二個還隨了燕殊吧,肯定是像姜熹的。

楚老夫人倒是特別,送了個平安鎖,又送了他們家一只柯基,也是燕小西一直嚷嚷著要養馬,因為之前出過事,姜熹自然不肯,正好楚家的柯基生了幾個崽子,楚老夫人便挑了個最機靈的送了過來。

燕小西自然高興。

卻被燕殊的一句話打擊得體無完膚。

「這胖乎乎,又是個小短腿,真的挺像你的!」

燕小西當時幾乎要抓狂。

燕茴周歲已經會說會走,長得倒是不像燕殊也不像姜熹,按照裴燕澤說法,挺像已經過世的老夫人的。

燕家另外的三個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家中只剩下一個燕茴。

燕茴平素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牽著他們家的柯基,去逗戰揚。

戰北捷夫婦平素也都在部隊,戰霆頭一年便退休了,莫老夫人年事已高,莫家夫婦送她來京都調養,兩家人倒是住到了一起,平素也都是他們幾個人在帶戰揚。

一家子都是軍人,所以戰揚從小的願望就是當個軍人。

這個夢想,在他和燕茴大家落敗被徹底擊碎。

那日姜熹帶燕茴去戰家玩,正在里面陪韓悅說話,保姆跑進來。「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和戰少爺打起來了!」

「快去看看!」韓悅甚至比姜熹更急。

戰北捷平素都是把自己兒子當個小兵在操練,戰揚自小就比別的孩子結實許多,身體素質更是不用多說,這燕家的小燕茴嬌滴滴的,這若是被打出了個好歹,可怎么辦啊。

姜熹自然也是怕自家閨女吃虧。

只是當眾人趕到院子里,就瞧見燕茴騎在戰揚身上。

「哈哈——戰揚,你真沒用,我都打不過,你去當什么兵啊,你以後就當我的小跟班好了。」

「你給我起來!」戰揚揮舞著小拳頭,又被燕茴揍了幾下。

打得都不敢還手了。

那架勢,倒是真有幾分燕小西的模樣,戰揚一瞧見外婆來了,當即就哭了。

「戰揚,你個鼻涕蟲,打不過我就哭,你是什么男子漢,略略略——」

「燕茴!」姜熹沉聲。

燕茴有些怕姜熹,立刻安靜的站在她邊上,「麻麻——」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和哥哥打架。」

「是戰揚說他很厲害的,我就是和他比劃了兩下,沒想到那么弱,不及我哥哥的萬分之一!」

「哇——」戰揚一聽這話哭得更是凶殘。

「哎呦,別哭,別哭——」韓悅心疼的不行,這被打得鼻青臉腫,真是看得她肉痛。

「伯母,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小丫頭的,戰揚啊,別哭,阿姨替她給你道歉好不好!」

「麻麻,干嘛道歉,分明是她技不如人,哼——」

「你再說一句!」

「不說就不說嘛,凶什么凶!」燕茴撅著嘴巴,又朝著戰揚吐了吐舌頭。

莫正則和戰霆從外面釣魚回來,本來瞧見戰揚哭了,自然是心疼,戰揚一見救兵來了,自然哭得天昏地暗,只是聽了燕茴的解釋。

「一個女孩子都打不過,你還有臉哭。」戰霆一副怒氣不爭的模樣。

倒是把戰揚給說懵了。

這時候不是應該安慰我嘛。

這事兒本來不大,可是燕茴是個大嘴巴啊,晚上姜熹和燕殊常規性的通電話,燕茴抱著電話就把今天的英勇事跡給說了一遍。

「這事兒值得炫耀嘛。」姜熹奪過電話。

燕茴跳下床,「我去找哥哥玩!」

姜熹看著小丫頭穿著一個小內褲就往外面跑,很是無奈。「燕茴,穿起衣服可以嘛,你是女孩子!」

「哦,好的!」燕茴這才扭頭,七頭八腦的套了個睡衣就往外面沖,還穿反了,姜熹忍不住搖頭,拿起電話,「你家燕茴今天可是厲害了,直接騎在戰揚身上打,我看啊,以後不得了,這丫頭平時裝得挺好啊,我都沒看出來她還會打架。」

「我還生怕她吃了虧,這倒好,害得我在戰家賠禮道歉,還送了戰揚不少東西,那小子似乎是恨透了燕茴,還約了來日再戰,又被戰叔叔給揍了一頓,估計是記恨上這丫頭了。」

「哈哈——」燕殊捧腹大笑,「老戰一直揚言要把他家兒子培養成特種兵中的特種兵,我倒是要看看,他現在怎么辦!笑死我了,真不愧是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