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慈母為兒謀嬌妻(1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5528 字 2020-08-25

安隅把要說的話說完,就讓宋箬溪去叫6綮顏進去,笑笑道:「顏兒,你與靜塵對弈一局如何?」

「好。」6綮顏是不會拒絕安隅任何要求的,再者,可由棋藝觀人品,一舉兩得,撩起錦袍在棋盤邊坐下,手微微一抬,「請。」

「你先請。」宋箬溪慣於執白,便由6綮顏先取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開局。

6綮顏心思縝密,落下一子,就已想好後面三子如何下。他的布局嚴密,滴水不漏。宋箬溪跟著安隅學棋不是照常規來學的,在布局方面稍弱,破局方面反到強些。

一個擅布局,一個長破局,兩人下得旗鼓相當。

觀棋不語真君子,安隅並不指點宋箬溪,安靜地坐在一旁,滿臉慈愛地看著他們,唇邊帶著愉悅的笑容,只覺得眼前這對男女是金童玉女,成親後定會夫妻和順,恩愛白頭。

一子一子接連落下,隨著棋子越落越多,棋盤上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黑白棋子。宋箬溪蹙眉思考良久,將手中的白子放回裝棋子的玉盒內,「我輸了。」

6綮顏將黑子拋進玉盒,端起杯子喝茶。

「以半目告負,可惜了。」安隅淡笑道。

「棋藝不如人,當然會輸,沒什么可惜的。」宋箬溪是安隅的手下敗戰,早已對勝負不那么在意,淺笑盈盈,收拾棋盤上的棋子。

6綮顏看著宋箬溪,眸色微亮,此女輸棋不氣惱,還願坦然認輸,棋品不錯,人品應該也不差。

這時,蠶娘進來稟報道:「居士,午齋已經准備好了,請到偏房用齋。」

「靜塵不必收拾了,就擱在那兒吧,我們先去用午齋。」安隅起身笑道。

宋箬溪唇角彎起一道促狹地淺笑,安隅素來喜歡整潔,每次下完棋,不管是什么時辰,也一定要把棋盤收拾好才行,今日卻一改常態,可見是迫不及待地要與兒子共進午齋,旁的事,就都不在意了。

因在寺中,午齋全是素菜,安隅擔心6綮顏吃不慣,柔聲道:「寺里供著菩薩,不能用葷腥,委屈顏兒了。」

「不委屈。」6綮顏用行動說明,他不覺得吃素受了委屈,吃完一碗飯,又讓蠶娘去盛了一碗;桌上的六碟菜,每碟菜他都夾了許多吃。

宋箬溪眸光流轉,抿唇壞笑,這小子為了哄母親開心,吃這么多,他也不怕撐著。

「顏兒,多吃點。」安隅見6綮顏喜歡吃,非常開心,不停地幫他夾菜,「多吃點。」

「娘,我吃飽了。」6綮顏放下碗筷,語氣柔和,不再*沒有起伏。

「顏兒,你住在寺中,要遵守過午不食的規矩。不多吃點,一會會餓的。」安隅繼續幫他夾菜,「再吃點。」

「安姨,就算現在吃得再多,一會還是會餓,不如包些糕點讓他帶過去吃。」其實宋箬溪一直覺得出家人不把糕點算在食物里是在自欺欺人,這糕點難道就不是米和面做的嗎?

「對對對,可以包些糕點帶過去,餓了再吃。」一話提醒沉浸在慈母情懷里的安隅,起身去廚房讓蠶娘裝糕點去了。

屋內剩下宋箬溪和6綮顏,一個繼續撥拉碗里的飯粒,一個端著杯子面無表情地喝茶。

在宋箬溪數完碗里那幾十粒飯後,安隅提著五層大食盒,優雅地進門了。宋箬溪好笑地搖搖頭,才一個晚上,6綮顏就是食量再大,也吃不完五碟糕點,哎喲喂,安姨現在完全是個心里只有兒子的慈母,那還有半點要了斷紅塵俗事,皈依佛門的樣子。

「靜塵,勞你送顏兒去居士樓。」安隅見宋箬溪已用完飯,立刻趕人。6綮顏畢竟是成年男子,不能留在凈蓮寺太久,要抓緊時間讓兩人相處才行,雖然這么做與禮不合,可是她如此安排也是希望他們之間互有情意,不是強拉硬拽湊合成一對夫妻。

「安姨,我飯後茶還沒喝呢!」宋箬溪奇怪地看著安隅,母子倆見面沒多久,她為什么這么心急讓6綮顏去居士樓?

「茶都涼了,不要喝了,你們去居士樓,到那邊再泡壺熱茶來喝。」安隅繼續趕人。

宋箬溪伸手打開杯蓋,一股熱氣撲上來,柳眉上挑,促狹地笑道:「安姨,茶還是熱的喲!」

6綮顏看了眼宋箬溪,垂下眼瞼,淡定地道:「娘,喝完茶再走。」

見兒子拐著彎幫宋箬溪說話,安隅心中歡喜,知道兒子對宋箬溪的印象不錯,笑著改口道:「好,那就等你們喝完茶再一起回居士樓。」

安姨對兒子的話惟命是從,宋箬溪明眸流轉,唇邊的笑意更濃,端起茶杯,淺啜一口,慢悠悠,毫不心急地慢慢品嘗。

安隅見狀,臉上露出寵溺的淺笑,這孩子又淘氣了。不過這樣也好,顏兒性格過於沉穩,靜塵活潑可愛,兩人能互補,他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一杯茶再怎么喝得慢,還是喝完了,宋箬溪起身道:「6公子請。」

「靜塵,你叫他綮顏呀,叫什么6公子,做甚么要那么的生分?」安隅嗔怪地斜了宋箬溪一眼,笑道。

宋箬溪呶呶嘴,對稱呼不糾結,道:「綮顏,我送你回居士樓。」

6綮顏起身對安隅道:「娘,我先過去了。」

「好,你明天再過來,今天要好好休息喔。」安隅柔聲道。

6綮顏點了點頭,率先走出門。

「安姨,我走了。」宋箬溪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小院的門,兩人一前一後,保持相隔三步的距離。午後的陽光,明亮刺目,眾尼或在禪房內午休,或找了陰涼的地方避暑,寺中靜悄悄的沒有什么聲響。

6綮顏背著手,看著前面纖細的背影,眸色微沉,母親希望他能娶她為妻,他沒有拒絕。他不是九叔非要娶個情意相投的妻子不可,他不在意娶誰為妻,但是在6修齊挑選出的姑娘和母親喜歡的姑娘中,他偏向母親喜歡的,更何況這位姑娘還曾經救過他。慶幸當日尋來的是比較心慈手軟的九叔,要不然這大膽的姑娘可能已經被滅口了,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靜塵。」6綮顏小聲喚道。

「嗯?」宋箬溪回頭,目光疑惑,「你叫我?」

「靜塵是你的法號?」6綮顏對宋箬溪住到寺中感到奇怪,女子要嫁人持家,讀太多經書,會心思淡漠枯寂,母親是被6修齊傷透了心,才會避入佛門,她的年紀不大,應該不會受情傷,為何會在寺中長住?

「是的。」

「因何取此名?」

宋箬溪想了一下,道:「師父給我取法號時說,菩薩端坐蓮台之上,靜觀紅塵俗世,憐眾生皆苦,願以無邊佛法,度一切苦厄。她希望我也能參禪悟道,得成正果。」

「你要普渡眾生?」6綮顏眉梢微動,他雖不在意娶誰為妻,但是娶個不通俗事,只知佛經禪理的女子,宅中之事就無人打理了。

宋箬溪笑著搖頭,自嘲道:「我塵緣未了,窺不透這紅塵俗世,六根不凈,不能出家,更沒有能力去普渡眾生。」

「你會一直留在寺中?」

「不會,我明年九月就要回家了。」宋箬溪撇嘴道。

「你不想回去?」6綮顏聽出她語氣里的低落。

「有點。」宋箬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擰眉,不想多說此事,「我們走吧!太陽好曬。」

6綮顏背著手跟在她的身後,原來她會在寺中長住,也是逼不得已,想來這其中必有不願提及的原由,清冷無波地眸底多了一絲憐惜。

從安隅住的小院到居士樓,幾乎橫穿過了整個凈蓮寺,就算宋箬溪一直往陰涼的地方走,還是被灼熱地太陽曬得直冒汗,不過這也跟僧袍太厚有一定的關系,宋箬溪無數遍地懷念現代那輕薄的布料。

從側門拐到居士樓,宋箬溪一邊用手扇風,一邊回頭道:「總算到了,你快進去吧!」

6綮顏看著她被太陽曬得紅紅的臉,粉嫩粉嫩,就象水晶糕似的誘人,眸中異色一閃而過。

「圓丁師侄,請你給這位施主安排一間禪房。」管居士樓的圓丁已年過四旬,宋箬溪跟她說話非常有禮客氣。

「是,師叔。」圓丁恭敬地行禮,並不因為宋箬溪年幼而出言怠慢。

「你不進去喝杯茶?」6綮顏問道。

「不用了,我好熱,出了一身汗。」宋箬溪急著回去沐浴更衣。

「明天見。」

宋箬溪愣了一下,笑,「好,明天見。」

一進小院的門,宋箬溪就大聲喊道:「香綉快准備水,我要沐浴,熱死了。」

「姑娘,你又大呼小叫了。」香綉聞聲從房里走出來,皺著眉頭道。

宋箬溪吐了下舌頭,停下腳步,擺出標准的大家閨秀矜持模樣,清了清喉嚨道:「香綉去准備水,姑娘我要沐浴。」眨眨眼,調皮地笑著補充一句,「這樣總成了吧!」

香綉又好氣又好笑,「姑娘,你正經些吧!」

宋箬溪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准備水吧。」

「好!」香綉沒奈何地應著,認命地去准備洗澡水。

宋箬溪笑嘻嘻地進門,香草迎上來,送上一把綉著蓮花的團扇,她接過扇子,贊道:「香草好機靈喲!」

香草抿唇笑笑。

「上沖沖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嚕啦啦嚕啦啦,我愛洗澡好多泡泡……呸呸呸。」宋箬溪半眯著雙眼,泡在溫熱的浴桶里,長長的秀用檀木簪高高地盤在頭頂,水洗去了汗水和熱氣,清爽又舒服,胡亂地唱起歌來,剛哼了一句半句,就嫌棄地撇撇嘴,今天犯神經了,怎么會突然唱起這幼稚到極點的歌來了?

香綉輕輕叩了叩木門,道:「姑娘,你洗好了嗎?上次來的那兩位媽媽來了,要見你。」

「哦,知道了,我馬上出來。」六月十九是宋箬溪的生日,每年紀芸都會打人送禮物,宋箬溪便以為是珠圓和劉四娘。

宋箬溪回到房里,卻現來得並不是宋家的人,而是陳陌派來的人,皺眉不悅地問道:「你們怎么又來了?」

婆子絲毫沒有在意宋箬溪的神色,恭敬地下跪磕頭行禮,「奴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

「不用多禮,起來吧!」宋箬溪還是不習慣這跪拜之禮,就算心中不快,也沒故意為難她們,讓她們繼續跪著。

「謝姑娘。」兩個婆子磕了個頭,站起身來。

「你們有什么事,坐下說吧。」宋箬溪無比郁悶,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擺脫陰魂不散的陳陌。

「再過幾天就是六月十九,爺讓奴送壽禮來恭賀姑娘芳辰。」婆子捧起放在身旁的紅木雕花大錦盒,送到宋箬溪面前,另一個婆子上前打開盒蓋,金光燦燦,托盤里是一對五翅鑲珍珠紅寶石的蓮花金鳳釵。

婆子將裝著金鳳釵的托盤拿出,第二層托盤上放著雲鳳紋金簪,在金絲壘成的如意雲紋中一只鳳凰翱翔其中。

第三層托盤上放著一對金鑲玉簪,玉雕刻成「佛」字與白玉蓮花形托座相連。

第四層托盤上放著一對雙鸞銜壽果金釵,釵頂是用金絲壘成的花托,花的中間立著一只鸞鳥,鳥銜著壽果,鳥身和翅膀皆是用金絲掐成,站在花蕊中,微微顫動,展翅欲飛,頗為討喜。

飾皆是精品,價格不菲,但是,去年宋箬溪生日,陳陌並沒有送來壽禮,事出反常,必有因,眸光微閃,端起香草送上來的荷葉茶,淺啜一口,道:「你們應該不會僅是為了送壽禮而來,有什么事直說,不必繞彎子。」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圓臉的那個婆子笑笑道:「回姑娘的話,爺在五月初納了個姓盧的女子為妾。」

「然後呢?」宋箬溪淡定地問道。

圓臉婆子抬眼看了看宋箬溪,見她神色平靜,繼續道:「爺讓奴轉告姑娘,盧姨娘是不會影響到姑娘的地位,爺也不會讓盧姨娘生下子嗣,讓嫡子居後的,請姑娘放心。」

對於陳陌的這番話,宋箬溪報以嗤笑,冷冷地道:「我沒什么不放心的,你回去轉告他,不管他納多少個妾,都跟我沒有關系,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嫁給他,他別自作多情了。這些飾你們帶回去給他,我不需要。」

宋箬溪是實話實說,可是兩個婆子卻誤認為她說的是賭氣的話,那馬臉婆子陪笑勸道:「姑娘快別生氣,免得氣壞身子,這男人納妾是應當應份的事。」

圓臉婆子也上前幫著勸道:「是啊姑娘,這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事,您不要為這事感到不快,這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

一句應當應份,一句尋常事,猶如冰水兜頭澆下來,一陣寒意從心底冒了出來,宋箬溪呆怔怔地兩眼直,如果說先前看的那些只是書面上的事,她看過氣過,撂在一旁,沒往心里去,那現在這個活生生的事例,提醒她一件無法忽略的事,在這個時空男人納妾名正言順,這個問題她要如何面對?

妥協?

宋箬溪用力地咬著下唇,臉色蒼白,要她與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她做不到。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陳陌,但是嫁給其他的男人,結果也是一樣的,要到哪里去找個不納妾的男人?

「姑娘。」香綉見宋箬溪變了臉色,擔憂地喊道。

兩個婆子交換了一下眼神,爺果然沒預料錯,姑娘生氣了,這女人就沒有不吃醋的。馬臉婆子勾了勾唇角,道:「姑娘,奴說句逾越的話,姑娘沒必要與那些姨娘們計較,沒得降低了身份。姑娘日後是正房太太,沒有人能過凌駕在姑娘之上。那些妾室不過是讓爺們找樂子的玩意,姑娘不用太在意,且放寬心。依奴看,只要爺心里有姑娘,那就比什么都強。」

宋箬溪看了看她,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道:「你們不要再說了,拿著東西出去。」

「姑娘,這飾……」

「出去!」殘酷的現實讓宋箬溪心煩意躁,厲聲喝道。

「兩位媽媽還是請出去,不要再惹姑娘生氣了。」香綉打斷圓臉婆子的話,下逐客令。

兩個婆子無奈,只得抱著錦盒離去,走出院門,見四下無人,沖著門口撇撇嘴,打心眼里覺得宋箬溪氣性忒大,還沒過門,就這樣容不下人,當真是個妒婦。

回去陳府,這兩個婆子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陳陌。陳陌聽後,不置一辭,臉上的表情卻是愉悅的,她肯為他吃醋,是件好事。

此事,宋箬溪無從知曉,不細說。

等那兩個婆子出去,香綉上前勸道:「姑娘不要難過,好在這親事還沒……」

「我沒有難過。」宋箬溪打斷她的話,雙眉緊皺,神情煩躁,「沒有什么親事,那是他一廂情願,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香綉小心翼翼地看著宋箬溪,「那姑娘在生什么氣呢?」

「我沒有生氣。」宋箬溪雙頭抱著頭,胡亂地拽著秀,「我只是在想去哪里找個可以嫁的男人?」

香綉微怔,眼珠轉了轉,接過香草遞來的蒲扇,邊扇風,邊笑問道:「姑娘想嫁個什么樣的人?」

「紅塵眾生,只願一人,若水三千,只取一瓢。君若不離不棄,吾願生死相依。」宋箬溪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別得都不求,只想嫁給一心一意待我,不會納妾的男人。」

香綉嘆了口氣,姑娘的要求太苛刻了,自古以來,那個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就是農夫多打了三斗谷子,還想納房小妾暖床,更何況是有權有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