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嫁前唱哭嫁歌(1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2162 字 2020-08-25

「這曲子讓人聞之落淚,痛徹心肺,難怪前朝僅僅彈奏三次後,就成絕響,無人敢合奏。」周思儀語帶唏噓。

宋箬溪默然無語,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奏此曲之人,若無情傷,奏出來,虛有其表,只會惹人笑話。有情傷者,誰願合奏此曲,在人前落淚感傷呢?

「宋姐姐,勞你讓婢女送水進來,讓我洗去這滿臉淚痕。」周思儀雙手托著腮,臉上淚痕清晰,粉褪妝殘,這個樣子肯定要重新梳洗。

「你哭成這樣,她們定以為我欺負你了。」宋箬溪道。

「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心心念念的惦記著一個外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旁人笑話,父母的相勸,我只當沒聽見,還是不顧臉面的去找他,可是這心里終是難過的。在母親和姨母面前我不敢哭,今天不怕丟臉的在姐姐面前哭了一場,是因為我知道姐姐是懂我的,不會為了這事笑話我。」周思儀拉著宋箬溪的手,誠懇地道。

宋箬溪眸色沉沉,微微頷,拍了拍她的手,出門叫婢女送來水進來,周思儀的婢女進來伺候她梳洗。

「宋姐姐,打擾了,我先回去了。」周思儀笑道。

「就快正午,沒有這個時候走的道理,吃過飯再回去。」宋箬溪留客。

周思儀遲疑了一下,道:「那我不客氣了。」

用過午飯,宋箬溪先陪周思儀去正院向紀芸辭行,再送她出二門,看她上了馬車,才轉身往回走,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容顏憔悴、頭凌亂的宋瀚站在不遠處,猶豫片刻,走過去行禮道:「大哥哥。」

「上午可是七妹妹在吹笛撫琴?」宋瀚問道。

宋箬溪眸光微閃,「是。」

宋瀚眼中一亮,問道:「那曲子能否給我看看?」

「曲子是周姑娘的,她已經帶回去了。」

「你沒有抄下一份來?」

宋箬溪垂瞼道:「我不喜歡那么悲傷的曲子,人要學著自己開解,總沉浸在哀傷怨恨中,只會落得心碎而亡。」

宋瀚盯了她一眼,冷哼道:「七妹妹不曾經歷過,到是說得輕巧。」

宋箬溪愣了愣,知道宋瀚誤會她說那話是在勸解他,其實她還真沒有要勸解他的意思,不過是有感而,只是這誤會不好分辯,淡然一笑,道:「大哥哥若無事,妹妹要先走一步。」

宋瀚不置一辭,轉身就走。

宋箬溪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回院子睡午覺。

到晚間,太陽落了山,宋箬溪就和宋箬湖宋箬池宋箬涓去蘭圃院,依習俗,今夜開始要連哭兩天嫁。男人出征,雖為愁事,但要笑;女人出嫁,雖為喜事,但要哭。家除了宋箬潔是望門寡,要避諱,其他女眷全部到齊。

小蔣氏捏著帕子哭道:「養女養到一十八,養得嬌來如朵花,可惜是幫人白養,長大以後給別家。」

宋箬瀅努力回憶了一下,剛才婆子教她的那幾句,帶著哭腔唱道:「喊聲爹來叫聲娘,女兒心里好彷徨,你們相中這女婿,不知是否白眼狼?」

宋箬溪嘆了口氣,潘世瑋是不是白眼狼,她不知道,但肯定是色狼,宋箬瀅以後要跟小妾斗智斗勇,不彷徨都不行。

「父母之命媒妁言,女大當嫁很正常。掌上明珠猶不舍,哪家養女過百年?」宋繹今天沒有喝酒,清醒的唱完這句,就出去找兄弟們喝酒去了。

喜婆子唱道:「父母養嬌囡呀,頂在頭上怕掉。銜在嘴里怕爛,抱在手里怕冷。眠在外面怕鬼掐煞,眠在里床怕壁坍煞……」

小蔣氏接著唱:「鳥兒長大要飛的,魚兒長大要游的,馬兒長大要跑的,女兒長大要嫁的,我的女兒我的心,你到婆家要小心,婆家人可大聲講,你的話卻要輕……親生爹娘不要緊,公婆面前要奉敬。」

宋箬瀟代宋箬瀅唱道:「婆家門檻三尺三,進門容易出門難,公婆不開恩啊,有腳不能伸,公婆不開口啊,有腳不能走……」

出嫁對一個少女來說,意味著離開生她養她的家,離開疼她愛她的父母,告別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從此就要當媳婦立規矩,再也不能在父母面前撒嬌,不再是掌中寶,成了路邊草,差距太大,值得大哭一場。

已嫁人的,沒嫁人的都哭了起來,滿屋子的嗚咽聲,宋箬溪鼻子犯酸,也笑不出來了。哭嫁哭到亥時才散,唱的固然唱得聲音沙啞,聽得也哭得兩眼通紅,個個疲憊不堪。

次日,宋箬溪又依習俗和家中姐妹們去宋箬瀅房里,敘姐妹之情。其實沒什么可敘的,干坐著吃點心喝茶。宋箬滿有點心吃,很喜歡,坐著沒挪窩,其他人坐一會,就出去轉一下,然後又進去干坐著。

下午時,與宋箬瀅交好的閨中好友過來說話添妝,有宋箬瀟等人陪著,宋箬溪偷溜回房睡覺,到晚上繼續過來聽哭嫁。

今天晚上主唱的是喜婆子,「女兒成人要出嫁,娘來囑咐幾句話:一要孝公婆;二要敬丈夫;三要妯娌多和睦;四要心細賢,茶飯要均勻,火燭要小心;五要起得早,堂前把地掃,貴客來到家,殷勤來遞茶;六要學裁剪,免得求人不方便,切莫貪玩多,日後窮了靠哪個。」

喜婆子唱一句,宋箬瀅就應一句,「知道了。」

唱罷父母的養育恩,喜婆子又唱姐妹情,「姐姐妹妹要分開,我們今天分開了,不知何時得相見,兒時我們多愉快,長大我們要分開,弟兄如同金銀貴,我們命賤如浮萍,哥弟好比千斤重,我們如草一樣輕,越想讓我淚更流,越想讓我越傷心。」

姑娘在家再養的嬌貴,嫁到別人家,婆婆好,丈夫好,日子到好過些,要不然就是一生錯,唱得滿屋子的人再次落淚,宋箬溪抹著眼淚狠心,這哭嫁再也不想聽了,太難過,太壓抑。

五月十二日,大吉,諸事宜。

天沒亮,上頭婆子就過來給宋箬瀅開臉上頭,開完臉,天就亮了,塗好胭脂花粉,弄成猴屁股一般,再給她上頭,用兩盤疊成雙層的紅紗帶,從她的前額箍到腦後,緊緊地箍盤十二道,表示一年十二個月月月太平。

坐在屋外的宋箬溪不知道宋箬瀅以後會不會月月太平,只知道她的叫聲,太凄慘,聞者心驚,要不是知道里面在上頭,她還以為是在殺人,想著以後她成親,也要來這么十二道,頭皮麻。

「九姐姐,我害怕。」宋箬清縮在宋箬涵身邊,臉色慘白,「三姐姐會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