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船行河中瑣事多(1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2852 字 2020-08-25

十月初二,送親的隊伍抵達了大渡河畔的金川,明日將在此處上船,航行七天六夜,於曲沃上岸,穿過紫金山,就到了登瀛城所轄的瀝州,過汶州,常州,就到登瀛城。

在金川留宿一夜,此日清晨,一行人到碼頭上船,上官墨詢、庹焰和宋箬溪坐在第一艘船,謝侍郎和張少卿帶著宋箬溪乘坐的馬車以及她的嫁妝上了第二艘船。

兩艘船都是五層大船,頂層的大小廳室都是給飲酒作樂賞景用的。上官墨詢和庹焰住在第二層,第三層的前艙是個極寬敞的前廳,繞過那架雕花屏風,里面是內室,內室里擺著一張羅漢床,一張圓桌和四張玫瑰椅,穿過內室是細長的通道,在通道兩旁各有五間房,左側第二間房,就是宋箬溪住的。護衛們分住在第二和三層的後艙,船工船娘們住在第四層,最底層土石壓倉。

謝侍郎和張少卿住第二艘船的第二層,第三層把艙房的隔板折下來了些,放宋箬溪乘坐的那馬車以及行李和嫁妝,船工船娘們住在第四層,最底層土石壓倉。

房間布置精美舒適,用珠簾隔出了里外兩間,外間擺著小巧的梳妝台、小方桌、兩張圓墩和軟榻,里間擺著床和方櫥櫃。

兩艘船緩緩離開了岸邊,因船體過大,即便是順風順水,度也不快,遠沒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境界。宋箬溪坐在前廳內隔著紗簾,看外面的風景,不願擾民,就沒有派人清理河道,河面上的漁船商船來來往往,十分熱鬧繁忙。

午後,刮起了大風,河面上因風起浪,一波波地打過來,搖的船晃不停,宋箬溪雙腳飄,站立不穩,頭暈目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還是難受的厲害,胸口悶悶的,臉色蒼白。

蠶娘心急,去找上官墨詢,「上官少爺,姑娘暈船暈得厲害,可有什么止暈的葯?」

「你幫她按鳩尾穴,能止暈。」上官墨詢微皺眉,眸底憂色一閃而過,「若是不行,再喝葯。」

蠶娘依言行事。

一試之後,宋箬溪覺得尚可,沒那么暈了,眾人這才放心。

申時又下了場大雨,到黃昏才停,船停在了銅川的碼頭上,風平浪靜,宋箬溪精神好轉,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觀賞四周的景色。夕陽余暉印在河面上,形成一絲閃爍的金斑。

有幾個漁民坐著小漁船,在用鸕鶿在抓魚,鸕鶿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再鑽出水面時,嘴巴里就叼著小魚。碼頭的另一邊有船工在搬運貨物下船,嘴里呼喊的號子起起落落,干勁十足,宋箬溪聽得有趣,朝那邊走近了些。

「姑娘,小心,別跌下去。」青荷拉住她的衣袖,面紅耳赤地道。

宋箬溪笑問道:「你臉怎么了?象紅布似的。」再看香綉也是如此。

「沒事,沒事。」青荷低著頭,連耳根都紅了。

「姑娘還是進去吧!」香綉羞澀地道。

宋箬溪眸光一轉,看到了那些赤膊上陣的船工,知道她們是不好意思,笑道:「好,我們進去。」

轉身,宋箬溪就看到上面有紫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臉上的笑微斂,眸色黯淡。

夜間的晚風帶著水氣,十分的寒冷,蠶娘怕宋箬溪受寒,把手爐翻出來,給她揣著。

「蠶娘,這也太誇張了吧!」宋箬溪不肯要。

「姑娘的小日子就快到了,注意點好。」蠶娘堅持己見。

宋箬溪難違她的好意,只得在十月初就揣上了手爐。

次日清晨,船再次航行,上官墨詢和宋箬溪隔著一層船板,近在咫尺,卻似遠隔天涯。

船在河中又行了一日,到黃昏時,到了平川,靠岸落下風帆和錨。用過晚飯後,宋箬溪沐浴更衣,披散著頭靠在榻上,手執一本雜記,隨意地翻看著,突聽到船外有人彈琴吟唱,「浮生若夢多遺憾,獨醉獨飲少圓滿。俗規道道似藩籬,禁錮紅塵幾許痴?曲終人散空愁暮,繁華落盡緲輕煙。情一殤,夢一場,皆是鏡花水月,終虛枉!」

聽到俗規道道似藩籬,禁錮紅塵幾許痴?宋箬溪心中一悸,放下書,側耳聆聽,待曲終,道:「香綉去問問是誰在唱曲。」

「可是吵著姑娘看書了?」香綉問道。

「沒有,是她唱的很好聽,想請她過來唱給我聽。」宋箬溪淺笑道。

「好,奴婢這就去。」香綉放下手中的綉棚,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香綉回來了,稟報道:「姑娘,是旁邊小船上一個歌女在唱曲,雒淇公子說,姑娘要聽什么曲,只管傳話過去讓她唱,不能讓她上船。」

宋箬溪知道上官墨詢是為了她的安全,想了一下,道:「讓她唱她拿手的曲子好了。」

香綉出去告訴上官墨詢。

上官墨詢就命那歌女吟唱起來。

「奴本是明珠擎掌,怎生的流落平康?對人前喬做作嬌模樣,背地里淚千行。三春南國憐飄盪,一事東風沒主張,添悲愴。那里有珍珠十斛,來贖雲娘。」

歌女聲音輕柔,咬字清晰,歌詞幽怨纏綿,婉轉凄切,愴然涕下,如泣如訴,一聲聲傾訴著做為歌女的苦難和哀怨,渴盼著能有人幫她贖身脫離苦海。只是,她在此時唱此曲,會讓人有種刻意而為的感覺。

連宋箬溪都有這種感覺,上官墨詢和庹焰就更不會中計了,賞了那歌女十幾兩銀子,打她離開。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那歌女低垂的眼中閃過的不甘。

一夜好眠,清晨船離岸。

又行了兩日,因順風順水,船提前了一個時辰停在順川的碼頭。天色尚早,巧桃就攛掇著宋箬溪下船走走,宋箬溪坐了這幾天的船,也想走動走動,舒展一下筋骨,笑道:「蠶娘,你去問問雒淇公子,可准我下船。」

蠶娘應聲而去。

上官墨詢隨蠶娘下來了,「你想去上岸?」

「我就在附近走走,可以嗎?」宋箬溪看著他,眼中有一絲企盼。

上官墨詢與她對視片刻,不忍拒絕,道:「我陪你下去。」

宋箬溪輕輕一笑,等青荷拿來帷帽,帶子時四人和蠶娘香綉巧桃巧兒,跟著上官墨詢下了船。

不打算進城,就沒有雇轎子和馬車,一行人沿著河道緩緩而行,河岸邊的漁船上升起了裊裊炊煙。

有幾個書生在欣賞河邊景色,有個書生搖頭晃腦地吟道:「漁家渡口起炊煙,晚霞低映系釣船。」

只吟出兩句就卡住了。

宋箬溪輕笑搖頭,腹中無才,偏還要裝模做樣。

「垂白衰翁在道邊,一曲清江淡靄中。」上官墨詢好興致地幫他把詩補全。

宋箬溪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你不擅長詩詞嗎?」

「順口胡謅的,都不合韻。」上官墨詢道。

「既然知道,你就不亂接,藏拙懂不懂?」宋箬溪道。

上官墨詢笑了笑。

子時笑道:「合韻不合韻,咱不懂,聽公子這兩句接得蠻順的,倒也挺好的。」

宋箬溪正要說話,巧兒興奮地道:「姑娘你看,那兒有人在捏面人。」

宋箬溪順著她的指引看去,有個須皆白的老人在捏面人,攤子旁圍著一堆小孩子,看巧兒滿臉渴望的小模樣,道:「讓你香綉姐給你幾文錢,去買一個來玩吧!」

「謝謝姑娘。」巧兒笑道。

香綉從荷包里掏出幾文錢給巧兒,「快去快回。」

不一會,巧兒就舉著個面人回來了,「姑娘,你看。」

宋箬溪笑,「捏了個小巧兒啊,挺象的。」

「姑娘也去捏一個吧。」蠶娘以為她喜歡,提議道。

「不必了。」宋箬溪沒這個興趣。

一行人在渡口轉了一圈回來,現一群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怎么辦?好像都沒氣了,恐怕是救不活了。」

「這個樣子,肯定救不活了。」

「臉都泡腫了,只有大羅神仙才能起死回生。」

「費了這半天的勁,撈上個死人。晦氣。」

「人都死了,不如扔回河里去,到也省事。」

「你真是黑心腸,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既然撈上來了,就找個地方把她埋了,也算功德一件。」

「說得好聽,埋人要銀子,你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