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看著慕容雪單薄落寞的背影,鼻子一酸,她知道此刻自家小姐定是心如刀絞,但此刻若不離開,他日便會自取其辱。
慕容雪回到梅館,暗香和疏影都嚇了一跳。不光是因為她的突然歸來,還因為她的反常神色。
慕容雪自打嫁入王府,就是一道光芒萬丈的璀璨陽光,而突然變成靜靜幽幽的月光,著實是不大習慣。她安安靜靜地坐在窗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著,像是在花下躲雨的一只蝴蝶翼。
兩人也不敢多問,只是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熱茶。
慕容雪不言不語地捧著那杯熱茶,緊緊地握在手心里,想借助那點熱氣將自己的手心暖熱,把自己全身的寒氣驅散。可是,那點熱量遠遠不夠。她端起茶杯將熱茶一飲而盡。
暗香驚詫的目瞪口呆,天哪,那茶水很燙啊。
是很燙,燙出了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擠出一絲笑意:「暗香,你去催催做床的劉師傅,叫他快些把床打好,那些繁復的圖案都不要雕刻了。」
暗香應了一聲出去了。
慕容雪手里捧著空了的杯子,依舊覺得身子很涼。
她低聲道:「丁香,你去叫廚房燒些熱水來,我想洗澡。佩蘭,你幫我找一件厚些的裙衫,今天天陰,我有點冷。」
慕容雪躺進浴桶里,周身都侵泡在熱騰騰的的水中,終於覺得身體暖和了起來,唯有心臟那一塊地方許久都沒有暖意。
耶律彥回到隱濤閣,依舊沒有見到一只美麗快活的小鳥從里面飛出來迎接他的場面。
其實,他一路上已經在想,若她飛奔著撲過來,是閃開好呢,還是不動好呢?可是連著兩晚上,都沒有發生小鳥撲人的情況,不得不說,他心里隱隱有些失落,不過他覺得這是一種判斷失誤造成的失落,絕非其他。
他進了書房,桌上放著一只碧玉雙耳杯,是昨夜她送茶來遺下的杯子。他望著綠瑩瑩的杯子,想起了她耳垂上的翡翠耳環,在她嫩白如雪的臉頰上晃來晃去,讓他眼花又心亂。
他蹙了蹙眉,將那杯子拿遠些,免得分心。
看了一會公文,他覺得屋子里很冷清。是天陰的緣故么?她住在隱濤閣之後,時不時打著送茶送點心的旗號,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貌似已經習慣了她的打擾,太過安靜的空氣里,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他從窗戶里望出去,卧房的門關著,里面靜悄悄的無一絲聲音。奇怪,莫非是在睡覺?這都什么時辰了,難道不該去准備晚飯?
今晚上她會做什么好吃的?這個念頭一浮起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潛意識里在期待著她的菜餚了。因為她每次都弄出新花樣,叫人驚艷又驚喜。
想起昨晚上客舍青里那一桌豐盛美麗的菜餚,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起身走到卧房。
推開門,他怔了怔。
里面又換了樣子,那些粉紅嫣紅明紅都通通的不見了,屋子里恢復了原本的布局,簡單冷硬,色調單一,而且,因為陰天的緣故,那些深藍色,淺灰色,通通的看著死氣沉沉,陰陰冷冷,很不順眼。
他轉身走到門口,問張攏:「夫人呢?」
張攏小聲道:「夫人回去了。」
「回去了?」耶律彥簡直又像是聽見了天荒夜談,驚詫地又反問了一句。
「是,夫人上午就收拾了東西,回了梅館。」
耶律彥深吸了口氣,也不知道心里莫名生出的一股怒氣,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到底當隱濤閣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此刻,慕容雪坐在梅館外的木廊上,腳邊是一壺酒,一張琴。
她本想來對月撫琴,臨水散心,可是完全沒有心情。因為入目便是依水而建的梅蘭竹菊四館,可想而知,這里將來會住進許多的女人,除了正妃,他還可以有許多的側妃姬妾。到時候,他會最寵愛誰呢?一想到鶯鶯燕燕爭奇斗艷的那個場面,她心中刺疼,眼眶發酸。拿起腳邊的酒壺,灌了一大口,嗆地拼命咳嗽,眼淚也來趁熱鬧。
丁香忙道:「小姐,你慢些喝。」
佩蘭勸道:「這樣喝悶酒傷身,小姐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奴婢們給你分憂,千萬別憋在心里傷了自己。」
「我沒有什么不開心。」慕容雪強笑著,心里的痛楚,是杞人憂天,是痴心妄想,告訴全天下的人也沒有用。
「小姐是不是在怨姑爺。」
「我沒有,」慕容雪當即否定。
丁香不滿地道:「姑爺對小姐也委實太冷淡了些。」
「他對我很好。」
丁香無語了,好吧,即便這樣也不許說他一句壞話。她默默起身去屋里拿了一塊布,遞給慕容雪。往日在回春醫館,只要慕容雪心情不好,撕一會兒布就好了,從來不會這樣喝悶酒。
慕容雪卻搖了搖頭,「撕布浪費,他會不喜歡。」
「王爺有錢,怎么會在意這點布。」
「你沒發現他很節儉么?」
丁香怔了怔,這一點她還真是沒發現。堂堂王爺還會節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