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色的信箋,娟秀工整的小字,鋪陳了滿滿一頁。
景懷南似乎預感到了什么,頎長挺拔的身軀滯住,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到桌前,將花束放下,手指微顫著拿起信紙。
「
懷南:
見字如面。
很抱歉,昨天晚上,我騙了你,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更深刻地記住你的氣息,你的味道。
沒有什么安全期,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來例假了。
我……懷孕了。
是那個人的。
幾天前,驗孕試紙測出兩條杠的時候,我覺得,天都要塌了。
我躲在衛生間哭了好久,不明白上天為什么要和我開這么大的玩笑。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離噩夢,可以和你開始快樂幸福的另一種可能,可命運卻毫不留情地伸出利爪,拖我回黑暗深淵。
我真的好臟。
從肉體到靈魂,怎么洗都洗不干凈。
我不敢告訴你這些事,偷偷去了另一家醫院,想要把孩子打掉。
在醫院排隊的時候,我接到了我爸爸打來的電話。
他投資失敗,又欠了好多錢,哭著求我去問婆家借。
那筆錢的金額,對我,對你,都是天文數字。
我想狠下心不理他,可他告訴我,高利貸已經上門放話威脅,若是一個星期之內還不上欠款,就要對我家人做些過激的行為。
我可以不管他,但我不能……不管我媽媽。
擺在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一條路。
我只能回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了一道護身符,我回到那個家之後的境遇,想來要比之前改善不少,並且,再也不用
忍受那個人惡心的欺辱。
可是……真舍不得你啊。
懷南,對不起,我沒有勇氣當面和你告別。
對不起,我不敢面對你失望難過痛苦的表情,更害怕看到你的眼睛,便會痛徹心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似乎跟你說過許多遍對不起,這三個字太蒼白,根本無法表述我內心愧疚的萬分之一。
可我已經別無它法。
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吧。
在一起的這一個月,是我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我會好好將這些回憶,珍藏於心,一輩子也不會忘。
但是,我希望你……能忘了我。
我情願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過客,在我之後,一定會有更溫柔更美好的女人,全心全意愛你。
到時候,請你不要關閉心扉。
你過得好,我才能了無遺憾。
懷南,更多的話,紙上寫不下了,但我想,我不用說,你心里也都懂得。
不必找我,珍重自身,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你擔心掛懷。
保重。
白凝留字。」
信紙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終於如同今冬最後一片飄落的枯葉,掉在地上。
景懷南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過了許久,慢慢蹲下,機械地將紙張撿起,蒙在俊朗的面上。
有些急促的氣息,隱藏著濃得化不開的絕望與無處宣泄的撕心裂肺。
到最後,所有的情緒都融合在一起,變成了漸漸透過紙背的,那團濕跡。
大雪之後,氣溫驟降。
白凝推開辦公室的門,冷得過分的空氣立刻鑽進她鼻腔,刺激得她打了一個噴嚏。
吸一口氣進去,從鼻子往下,一路涼到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