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斬淫賊(1 / 2)

師傅不要啊 彌雅 5001 字 2020-08-25

午門斬賊

「哦?」我略微詫異的抬眼看著三哥,「你說的威脅是什麽意思?」

「犀兒,你先等一下,這些事情稍後我再跟你說。」三哥安撫了拍了拍我的肩,沒等我說話就有將士過來稟報,說監斬台已經造好,兵馬全部准備就緒。三哥轉身看了看午門廣場東側的日晷,我也隨著他轉過頭,已經午時一刻了。

「軍士准備就緒,開朱雀門。」我現在才發現三哥穿上銀白色的皇子服,帶著金色的皇子冠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只有太子才能是這樣的穿著。他從容不破的下令,身上也已隱隱有了帝王之氣。

將士領命跑到一邊,朱雀門被緩緩打開,三哥叫來一個士兵吩咐了兩句,士兵立即牽著我的追風向著午門廣場西側的掖門跑過去。

三哥拉著我的手說道,「犀兒,今天的場合著實危險,你坐在我身邊,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動。」

「好。」我垂下眼簾說道。看著四周都是追兵,追風也被帶走了,一會兒如果救不下賊──我了腰上的軟劍,這兵器雖貌似柔軟卻能削鐵如泥,想結束我的命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和三哥來到監斬台不久,剛剛離去的士兵又跑了回來,他手中捧著一塊紅色的面紗,三哥接過以後轉身就替我掩面帶好。他看了看我的臉,伸手想要碰一碰我的額頭,我轉身躲過了。

「你的額頭,傷怎麽樣了?」

「只是小傷,三哥不必掛念。」

「犀兒,你何必……」

我沒等他說完就轉身看著站台,劊子手已經到了。心開始狂烈的跳動起來。

朱雀門已經完全打開。兩排士兵分別站在門內門外,阻攔著想要跑進來看的百姓,外面人生鼎沸,看樣子應該有很多人。一個將士跑到門前大喝了一聲「肅靜!」好像是用了內力,外面的人生漸漸的停住了。

「帶人犯。」坐在我身邊的三哥說話如同金玉一般優雅好聽,但是傳到我耳中以後,卻無比的恐怖猙獰。東側的掖門被「吱拗」一聲打開,鐵鏈拖動的聲音隨之響起,我轉身向那邊看去,帶著人皮面具的賊正在兩個士兵押解下緩緩走來。

他樣子很疲憊,但是走路的時候仍然挺直了脊背,手上帶著木枷,腳下拖著重的腳鐐,衣服上都是一道一道的殘破紅痕。將眼眶中的淚水硬逼回去,我握緊拳頭才不讓自己沖上去。他前天晚上才剛剛受過傷,不然也不會那麽輕易被抓住,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傷勢已經很重了。

賊在快走到刑場的時候看到了我,他的目光只是有一瞬的閃爍,也許是心有靈犀,恰好被我捕捉到了。那是深深的一眼,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今天的我穿著他准備的嫁衣來了,他心里,是否知道我的決心了呢?

賊轉過頭,在士兵的帶領下上了展台,他被推著跪在監斬台邊,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從三哥另一側站起,開始宣告國師的罪狀。被按著垂下頭的賊突然昂起頭,以目光對著我說著什麽,我竭力的看著他,只是覺得那是一種警告,但是究竟警告著什麽,我不得而知。

賊被身後的士兵一腳踹倒,卻因為帶著木枷只是搖晃著歪在了一側,他費力起身以後輕輕的沖我搖了搖頭,隨後嘴角流出一道血跡。外面的人聲忽然鼎沸了,我差一點就忍不住要沖出去,心里的憤怒讓我幾乎要瘋了。賊本就有傷,昨日恐怕又遭到了拷打,他們竟然那麽狠,賊自始至終只是這場皇位戰爭的一枚旗子而已,事到如今,用得著這麽狠心對他嗎?!

「怎麽,國師有什麽事情要向孤王講?」三哥優雅的起身,背著手來到賊身邊,公鴨嗓的太監已經念完罪狀。三哥俯身對著賊,從我這邊看去,賊的身體被完全擋住了。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我看不到賊的表情,也聽不到他說的話。只是見到三哥低著頭繼續說,「國師的另一重身份也是該揭開的時候了,你既然打了那樣的主意,是該准備好這一天的。」

三哥說罷恍然大悟的又說,「哦,對了,你還被點了。」手指在他身上點了兩下,賊晃了晃,聲音不大不小的傳來,「成王敗寇,岩落到三皇子手中確實無話可說。」

「哈哈哈,不錯,左公子是個爽快人,臨死的時候,還是以真面目示人吧。」

「何必呢,相貌不過是皮囊,總歸是個死人,臉長什麽樣又有何不同?」賊說話的時候已經用了他自己的聲音,不疾不徐,像是討論著去哪賞花喝酒的語氣。難道三哥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非也非也,既然是將死之人,死的不明不白更是不好。」三哥說完就伸出了手,從我這里只看到他的手拂過賊的臉側,隨後便轉身回到了展台。賊臉上的人皮面具已經被揭了下來。

「卸木枷,上斬台!」一側的公公高聲喊道,賊的木枷被卸了下來,壓到了劊子手面前被強按著跪下,外面的人群發出一陣陣抽氣聲,賊的臉色十分不好,可是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卻依然讓人驚豔。

三哥做到監斬台中間的位置上,抽出了令箭,又提起一邊的朱砂筆劃了一個圈,正要扔下去,卻聽見外面有人高聲喊道,「是左大夫!是給咱們窮人看病的那個好人啊!」

「左大夫!」

「不要殺左大夫!」

外面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兵士抽出了刀劍做出防御的姿勢,賊此刻卻忽然大笑起來。

生死一線間

「岩自從來到皇就沒打算活著出去,成王敗寇,今日死在這里也無遺憾,多謝各位鄉親抬愛,在此一並謝過了。」頓了頓他又說,「岩已甘心就死,誰也不准過來!」我身子一頓,他這話是向我說的嗎?

「國師大人確是一條好漢,」三哥手持著令箭向下一扔,大聲喊道,「斬。」

賊脖子被人按下,劊子手舉起大刀,我手扯腰間軟劍猛地從監斬台跳起,直奔著劊子手刺去。三哥忽然從身後大喝了一聲「靈犀,小心!」敏感的感受到殺氣,我一瞬間有些錯愕,只是一瞬的功夫,三哥已經跳到我的身邊,以手中的長劍!啷一聲打飛了原本向著我後背飛來的東西,而面前的劊子手驚叫一聲已然倒下──他的右側太陽上著一枚六芒星狀的飛鏢。

三哥把我護到他的身後去,以劍身擋過幾個斜斜飛來的鏢,我也以劍小心的應付遠處飛來的暗器,腰劍並不怎麽實用。廣場的四周高牆上突然跳下七八個手持刀劍的黑衣人,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向著中央飛奔而來。與此同時,朱雀門邊的士兵不知是何原因倒下,百姓突然向門內沖了進來。

「來送死的嗎?」三哥從腰間拔出寶劍,說道,「犀兒,去後面。」我沒有回答。環視四周,廣場內的士兵將監斬台團團圍住,黑衣人武功高強,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倒下了。如果三哥倒下了,全部殺死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咬唇看著面前的男人背影,他曾經是我最珍惜的親人,而後又變成的傷害我的惡魔,昨日今日之間一切都變幻莫測,我甚至不知道,他對於我來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將手中的軟件對准了他,手卻有些顫抖,劍尖對著他心下一寸,這樣的話,他……應該不會死吧。

可是還沒等我動手,皇左側、右側掖門忽然打開,我向兩邊看去,大批的士兵騎著馬從向里面趕來,一圈又一圈,幾乎將整個午門廣場北側充滿。而與此相對的,朱雀門邊涌進來的百姓將站台的南側漸漸充滿。廣場北側,騎兵銳,看樣子是早已准備好的;廣場南側,「百姓們」中有的人目光中光四,一看就是武功高強的人。兩邊的人形成了對峙的趨勢,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中間的黑衣人中已經有人受傷了,但是他們的武功明顯高於四周的士兵,又擺出了不要命的架勢,一波一波的士兵倒下。三哥低聲說道,「犀兒小心,我去殺死那些逆賊。」隨後又大聲喊道,「擺陣,我倒要看看,武林中的人厲害,還是我這久經沙場的影衛營厲害。」

影衛營?大昌皇帝、皇子最銳的隨身護衛營?這個營我只聽說過卻從未見過,傳說中屬於王朝掌權者的隨從,以一當十的死士,怎麽會在三哥手里?

沒等我深想,三哥已經沖進了黑衣人之中,局勢瞬間即被扭轉回來。他們之中已經有些人幾乎接近賊,無奈三哥劍法高超,幾個黑衣人都不同程度的掛了彩。我看准時機向著賊跑去,卻在中途被一個人纏住。他們以為我跟三哥是一夥的。

無奈之下只得跟他對打,他的武功在我之下,可是臨場經驗又比我高,本來就帶著不要命的架勢,而我卻因為賊有所顧及,漸漸的落到了下風。

賊像是被點了,沒法動也沒法再說話,連眼神都不甚清明。我一招招接著黑衣人的劍,慢慢的向賊靠近。如果給他解了,趁著混亂也許可以離開也說不定。可是黑衣人好像認准了我似的,不停的纏著我。眼睜睜的看著賊在前面卻沒有辦法上去,三哥的刀快得成了一道道白光,黑衣人人數雖多,已經明顯的處於了下風,一個個倒在劍下。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恐怕賊是跑不掉了。最後我看黑衣人都快死光了,實在是沒辦法躲開更殺不掉纏著我的黑衣人,只有咬牙將整個背交給後面的他砍,直奔向賊的方向躍去。「靈犀!小心後面!」三哥大喊一聲飛身上來,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將我抱進懷里,隨後悶哼一聲。他抬刀連看都沒看一眼反手刺進黑衣人的中,黑衣人倒下時,他也是一個趔趄。

「你受傷了?」

我轉身看去,三哥的面色不好,黑衣人的劍竟然在他的背後。

「沒事。」他咬緊牙關將劍拔出來,身子微微一顫。北側一直跟「百姓」們對峙的影衛營領兵人斷喝一聲「保護三皇子」,隨後向著斬台沖來。對面的百姓也同時起步,兩方一攻一守,一面是擅長暗殺的影衛,一面是武功高強的武林人士,場面頓時變得不可開交。三哥讓我保護好自己,不要管犯人,隨後便轉身向著已經追上來的黑衣人沖過去。

致命的一箭

「三哥……」我看著他白色的衣服背後已經映出大片的鮮血,好像傷的不清。心有一瞬間的窒,但是下一秒,還是義無反顧的奔向了賊。他已經在我眼前,可糟糕的是,武林高手卻以為我要殺他,各種飛鏢刀劍從南邊扔過來,我只有招架之力,本沒有辦法接近一點。

現場對影衛營的人很不利,雖然他們都是個中高手,但是只限於調查和暗殺,甚至對陣。但是一對一的打斗中,武林高手喬裝的百姓漸漸占了上風,三哥與為首的人打斗,背後也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從背後看出簡直是觸目驚心。

眼看著廣場上的影衛一個個倒下,百姓裝扮的人越來越向斬台逼近。影衛雖然傷亡很大,但是進退都有陣列,將賊和我所在的斬台圍在了最里面。武林中人沒有辦法接近斬台,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接近賊。局勢漸漸膠著起來,而我也漸漸發現,三哥似乎意並不在賊,而是想要引出什麽人,否則賊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正在這時,廣場上忽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情況,影衛營的人忽然開始抱頭呻吟起來。剛開始只是最外層的人,而後里面的人也漸漸的不行了,一陣微風吹過,我聞到了一股很清淡的蘭花香味,才反應過來,來的人應該有賊的家人,而他們家制毒的水平,從賊就能看出來。我連忙捂住了鼻子。

影衛營的人一個一個倒下,百姓們卻沒有反應,估計來之前都已經吃好了解葯。三哥見局勢不好也急忙奔了回來,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站不穩,我連忙扶住了他。

「三皇子,我們江湖人不跟你們官家做對,今日帶走國師,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一個頭領模樣的人走到台子之前,又說,「今日我們下的不是毒葯,各位官爺明天就能醒,得罪了。」說罷就上前,欲解開賊的道。

「陸大當家且慢。」聽到了春風般溫柔的聲音,我頓時覺得後脊背竄起一陣麻,整個人都愣住了,是溫涯師父。

轉眼的功夫,溫涯、溫離師父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從被武林人團團包圍的人群中來了台前,我低下頭,甚至連叫都沒有叫他們一聲。昨天我被他們那樣對待,後來又葯倒了他們,本應該是恨他們的。可是心里為什麽那麽難受,聽見他的聲音的瞬間幾乎要哭出來。

溫離師父上前給三哥點了道,又不緊不慢的喂他吃了什麽葯,三哥隨後就盤腿坐下了。我松開三哥,向後退了一步,溫離師父抬起頭看著我,目光落在我的額頭上有些錯愕。

「各位要想清楚,真的要跟官府、御宗為底嗎?」溫涯師父忽然說話了,聽聲音臉上好像還帶著微微的笑容,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場上所有人都有些遲疑了。

「嗯,陸大當家?」溫涯師父背手看著為首的中年漢子,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又說,「五年前,左家大公子救了陸夫人,左家人並沒有要任何金銀,只是要陸家依照左家規矩許下了三件事,這便是其中的一樁吧?陸大當家可要想清楚,全家二百五十三口人的命,還比不上一個夫人嗎?」

師父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好聽,可是聽在耳朵里面,卻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溫護法此言差矣,陸某雖然是人,但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陸某既然已經答應就左公子,自然會救到底,要是以後陸家庄折在御宗手里,也是陸某的時運罷了。」這個陸大當家真是個敢作敢當的漢子。

「哈哈哈,好好好──」第三個「好」字還沒說完,師父就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手指緊緊卡住他的脖子,所有人都是一愣。我只知道師父是高手,卻沒想到他的武功已經練到了這樣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陸大當家揮劍要躲過師父,卻被他點住了道。

「還要誰要來試試嗎?」溫涯師父舉目四望,帶頭說話的人被制住了,場上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御宗和左家本是同生,護法有何必咄咄逼人!」一個溫和又渾厚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武林高手分開一條路,一個頭發花白但是臉又很年輕的人緩緩走了過來。

賊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便是痛苦和自責。我看著那個分不清是老人還是中年人的人,他的相貌跟賊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他的兄弟或者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