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雨中廢墟里的人(1 / 2)

溫柔一刀 溫瑞安 2500 字 202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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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飛望著雨絲,牽動了愁,喃喃自語地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在旁不經意地搭腔道:「雨下得好大。」

那病懨懨的公子居然也湊上了一腳,凝望著在檐下掛落眼前的雨線,道:」真是場大雨。」三人都同是在說雨,不禁相視莞爾。外面盡是雨聲。一位老婆婆,衣衫襤褸,白發滿頭,蹲在牆角,瑟瑟縮縮地大概在拾掇些別人廢棄的破罐爛氈。

一面崩敗塌落得牆垣上,經過一只螞蟻,那高大堂皇的漢子看它足足爬了半天,被外面刮進來的風吹著了也停,被外頭卷進來得雨濺到也停,忍不住伸出食指,想把它一指捺死。

那病容滿臉的公子忽道:「茶花,你等不耐煩,也不必殺死它;它沒犯著你,又沒擋著你,它也不過同在世間求生求活,何苦要殺它?」

那高大威猛的人立即垂下了手,道:「是,公子。」

那公子其時年紀不大,臉上卻出現役似大人觀察小孩子時候的有趣表情,問:「你怕花無錯找不到古董?」

那高大威猛的人不安地道:「我怕他會出事。」

臉有病容的公子望向被雨絲塗得一片灰暗的景物,雙目又沁出了寒火:「花無錯一向都很能干,他不會讓我失望的。」

那瘦骨伶仃的老婆婆,可能是因為天轉寒更逢秋雨之故罷,全身格格地打著顫,披在身上的破氈也不住簸抖著。那公子道:「沃夫子。」

那兩名在近階前看雨的漢子中,其中一名帳房先生模樣的人即應道:「是。」

病公子道:「那婆婆也可。」

沃夫子即行過去,掏出兩錠銀子,要交給那慘的婆婆。老婆婆大概畢生也不曾夢想過有這樣的施舍,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時候,忽聽剩下一名在檐前看雨的漢子低低喚了一聲:「公子。」

喜色在病公子臉上一閃而沒:「來了?」

這漢子轉過臉來,只見他半邊臉黝黑,半邊臉白嫩,向病公子身後的殘垣一指,「花無錯來了,他背上還背了一個人。」

王小石和白愁飛都微微吃了一。

原來這漢子不是「看見」有人來了,而是「聽出」背後有人走近;在這滂沱大雨里,來者又步伐奇輕,連白愁飛和王小石都不曾聽出有人逼近。

茶花也循這漢子指處望去,也高興地道:「花無錯背的是古董,古董給他擒住了。」

病公子微微地笑著。

王小石和白愁飛相覷一眼:原來古董不是古董,而是人。

花無錯背著一個人。在雨里像一支破雨裂的箭,俯首就沖進廢墟來。

他一來就向病公子跪稟:「屬下花無錯,向樓主叩安。」

病公子淡淡地道:「我已經一再吩咐過,這虛禮,誰也不要再行,你要是心里尊重,便不必在口頭上奉承,樓子里全以平輩相稱,更何況還在敵人重地!你難道忘了嗎?」

花無錯道:「是!公子。」

白愁飛和王小石慘駭更甚。

原來眼前這個滿臉病容、嗆咳不已、瘦骨嶙峋、神色卻森寒冷傲的人,竟然就是名動天下的「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

沒想到卻在一個雨中廢墟里,遇上了這武林中的傳奇到了神奇的人物。

只聽蘇夢枕又問:「事情辦得怎樣了?」

花無錯道:「古董已經押來了。」

「很好,」蘇夢枕道:「弄醒他。」

花無錯雙手疾戳,在那被擒者的背上點了幾下,又迎臉摑他四、五記耳光,茶花在檐下水畦舀一把水,「霍」地潑在他的臉上。

那人悠悠轉醒。

蘇夢枕冷冷地瞧著他醒轉。

那人一睜眼,看見面前站的是蘇夢枕,震了一震,失聲道:「蘇……公子!」

蘇夢枕側首看進了他的眸子里:「古董,你果然有膽色,可惜沒有義。」

古董猛地搖頭,苦笑著說:「公子明鑒,公子一向對屬下行止,了如指掌,公子身邊的六大親信里,要算我的膽量最不行!」

「你不行么?」蘇夢枕神色里隱帶一郁燥的寒傲,就像冰里的寒火一樣,」你行的。就算是現在,你眼色里也沒有真正的懼意。我倒一向看走了眼。」

古董一味地道:「公子明鑒,公子明鑒。」

王小石向白愁飛低聲道:「那是他們『金風細雨樓』內的糾葛,我們還是避一避的好。」

白愁飛冷然道:「外面正在下雨。」

王小石躊躇了一下,白愁飛道:「開封府也不盡是他們的天下。」他停了一停又道:「我們腳下占的位子也決不算多。」

這一句話倒提醒了王小石。王小石壓低聲音道:「這苦水鋪倒一向是『六分半堂』的重地,蘇公子在此處拿人,可以算是身入虎穴。」

白愁飛點頭道:「連『金風細雨樓』的樓主都親自出動,決不會是小事。」

只聽蘇夢枕沉聲道:「現在,沃夫子、師無愧、茶花、花無錯和你,只差了一個楊無邪,五個人會齊來了,你來告訴我,我一向待你不薄,因何你臉也不翻就將六個分舵四百多人,全骨頭不剩地賣給了『六分半堂』?」

古董垂下了頭,說不出話來。

茶花在一旁冷笑道:「你沒想到會給我們逮住罷?你以為躲在於『苦水鋪」里,就可以縮著頭享盡富貴榮華?你既能把樓里千多人變成孤兒寡婦,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把你揪出來!」

蘇夢枕道:「要不是花無錯,我們也不知道『六分半堂』在『苦水鋪』的實力,近半月來已轉移陣地,駐在『破板門』那地帶。這次我們幾個一起共過患難、創幫立道的人,一同出來,為的只是問你一句:『你為何要這樣做?!』」末一句如同霹靂雷霆。

古董的身子震了一震,嘴里嗡了一嗡;那陰陽臉的漢子仍守著階前,沃夫子則在老太婆身前,等於盯在王小石和白愁飛的背後,以防這兩個不知來路的人猝起發難。茶花叱道:「說!」

他呼呼地又道:「你說!你怎么對得起公子,對得起咱們!」

古董驀地抬起頭來,反問:「你真的要我說?」

茶花怒笑道:「我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古董毅然道:「好,我說。」

他一口把話說完:「你們就壞在要我說這一節上。」

他這句話一說完,場中便起了天動地的變化。

這變化之巨,連白愁飛和王小石在旁,也完全被震住。

古董倏地彈了起來。

看他本來的樣子,身上至少還有四、五處穴道被封閉,但他這一彈而起,卻是蓄勢已久。

他手中亮出一柄青刃。

青刃閃電般沒入茶花腹中。

這青刃是由下搠上的。

茶花臉上的表情,正是心肺被割裂的痛楚。

同一霎間,蘇夢枕正想動手,花無錯已經動「手」。

他一低首。

他背上至少有二十五暗器,同時射向蘇夢枕,每一暗器的尖端,都閃著汪藍,顯然是塗上奇毒的,而且全是勁弩括所發射的,快、疾、准、毒,正是避無可避、閃無可閃!

蘇夢枕的心神,被古董的倏然出手,分了一分;而他的意志,正集中在救援茶花上他的親信花無錯就在這一霎向他下了辣手。

蘇夢枕大叫一聲,他身上淡杏色的長袍,已在這電光石火間卸了下來,一卷一回一兜一包,卷回兜包四個動作同一霎間完成,漫天暗器全都隱沒不見。

只有一枚,像一粒綠豆般大小,釘在蘇夢枕的腿上。

沃夫子乍見情勢不妙,身形一動,正待往蘇夢枕那兒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