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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一刀 溫瑞安 14617 字 2020-08-25

厚禮。

他們都沒有來。

禮卻是送來了。

方應著的禮物是一座屏風。

——是當年七十二水道總瓢把子朱大天王的大寨那只雕著紅飛金龍玉屏風囗方應著送這座「地上天王」的屏風,用意甚為明。

送禮來的人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少年人。

朱月明送來的聽說是一個嬌艷可人的女子,還坐在轎子,直接進人大堂來。

這個禮物很可笑。

大概朱月明是把自己所嗜當作了蘇夢枕所好了。

龍八太爺是當今權相的手邊紅人,他送的禮十分令人震動。

那是一弊材。

這弊材十分特別,做得跟六分半堂總堂主雷損的那一寸,十分近似,只不過,雷損炸毀的那,是漆黑的,這付則是白棺。

白木棺材。

龍八托人帶夾的囗訊也很扼要:

「你本來只有一座樓,現在,連雷損的棺材都是你的了。」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

天子腳下的八臂哪城,從現在開始,也是蘇夢枕的了。

沒有人會送一付棺材作為賀禮。

龍八能。

因為蘇夢枕曾跟他半開玩笑的說過:「假使有一天我擊敗了雷損,你就把他的棺材送來,作為賀禮罷。」

雷損的棺材已隨同他的身體一般,炸毀了。

於是龍八送了一嶄新的棺材來。

11。」

z六二、一切平安筵席。

筵宴賓客不算太多,卻都不凡。

他們都是開封府,各路「說得了話」的好漢,也有來自各地幫派駭世京城的代表人物,他們有的原是支持,「六分半堂」的,有的本是支持「金風細雨樓」的,今晚都齊聚這,等候一個新的局面。

一百六十幾人,有的武功出眾,有的精於謀略,有的會做生意,有的擅搞組織,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長:在江湖風浪闖慣了,懂得怎么乘風轉舵。

局面怎樣變,他們就怎樣轉向。

這種人不足以成大事,可是,要走大局,卻又不能缺少這種人。本來天下各路明暗乾濕生意,六分半堂抽二成半,而今,金風細雨樓獨步天下,兩日之內,把京城足以與之對星的勢力:「六分半堂」與「迷天七聖」,遭蘇夢枕控制或擊潰,金風細雨樓的地位,已達到了前所末有、無與倫比的地步。正因為大多數的人都是這種人,一方面明哲保身,一方伺機而動,誰也不明白當真正變局來臨的時候,他們會站在那一力。不道,而今金風細雨樓強盛無比,他們鄱到來祝賀恭喜,在這種重要場面,他們自然不有無洶洫a。

蘇夢枕步入紅樓「跨海飛天」堂的時候,這一干江湖豪傑,盡皆站了起來。能夠得到釣|面八方來的各路領袖的尊崇、甚或是敬畏,就算只是一種偽飾,也足以自豪:饒是蘇夢枕見多識博,也不免有一點自滿的戚動。

楊無邪正在主持大局。

蘇夢枕走道來的時候,左邊是白愁飛,右邊是王小石。

莫北神負責今晚金風細雨樓的戍防,他一見蘇夢忱出現於長廊,已趨近說了一句:

「踏雪無痕。」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一切平安。

蘇夢忱點了點頭。其實他此際正感覺到心血翻涌,只要真氣一泄,很可能就會吐血不止。他強忍著,強自振作;在兩旁的王小石與白愁飛互黥一眼,眼已有耽之色。

狄飛驚沒有來。

現下六分半堂正當大亂之際,他要坐鎮六分半總堂,以安人心。

況且,要收服那一干只效忠雷損的精英,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萬一搞個不好,還會賠掉性命。

對這種事,蘇夢枕懂得退身一旁,讓別人來解決他們自己的「家事」。

趙鐵冷卻來了。

他當然就是薛西神。今天京城發生的事,城昂責成防大員早有警惕,急召刀南神回宮鎮守,故不能列席。

薛西神卻帶了兩個人來。

一個是周角。

一個是雷嬌。

他們是代表狄飛驚來此的。

-d常明顯,六分半堂派這兩名大將來,就像是弱國向強邦派節使求封賜的用意近似?

這不僅是示弱。

簡直就是投降。

不過蘇夢枕也注意到:來的只是周角和雷嬌。

周角和雷嬌只是六分牛堂的第七和第十四把交椅的人馬。

除了已經喪命在郭東神之手的雷恨之外,排行第三和第四的雷動天和雷媚都沒有來。

這也就是說:狄飛驚顯然還未能控制全局……

雷嬌一見蘇夢枕出現,即朗聲道:「我們代表六分半堂和狄大堂主,恭賀金風細雨樓怯洶膜l,一統黑白兩道,昌大武林聲威。」

投降的人如果要苟全,一定要盡快表示自己死盡忠心、澳前非。

放棄抵抗的人不能有尊嚴,只可以委曲求全。

有時候,甚至委曲了也不能求全。

當你把刀柄授於人手的時候,是不是能全軀,這決定乃在別人的一念之間,決不是由自己來掌握的。

這叫做生不如死。

但卻有人寧可這樣活著。

所以雷嬌搶著說話,其實是忙著表態。

她這一開囗,方應著派來的少年人也說話了:「方公子遣在下來恭賀公子,前程錦綉,福壽安康。」

蘇夢忱見那少年長得十分俊俏。眉宇間有一服清奇至極的嫵媚,在眾多英雄豪傑,仍可一眼瞧出他來,正要回話,但群雄已七嘴八舌,紛紛恭賀了起來。一時賀詞如排山倒海、紛至來,蘇夢忱也應接不暇。

白愁飛在此時向王小石道:「你覺得怎樣?」

王小石道:「很替大哥高興。」

「他當日是見龍在田,今天是飛龍在天。但龍還是龍,事實上他本來就是,」白愁飛道,「他是英雄,可是沒有我們這些豪傑為他開荊辟棘,恐怕他今天仍然潛龍勿用,所以,當人豪傑,不如自己當英雄。」

王小石不甚同意,人生在世,各有位分,各有機緣,何必強求?人人都去當英雄,世上能容幾個英雄?不錯,豪傑為英雄賣命,但世間好漢、死士,也為豪傑效力,這樣大家才能有所作為。說到頭來,我們誰都不是英雄,只是我們在人生有的執著,有所選擇,所以才顯得特別凄厲一些而已。在時局大勢,起落浮沉,沖激成浪,或幻化為泡,有誰能作得了主他笑笑又道:「曹操煮酒論英雄,說過: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人多以為英雄強勇霸道,其實唯大英雄能屈能伸,有謀有勇,而且高瞻遠矚、善機變應對,自有天機,自得妙趣,行事如神龍見首,一無定跡,思慮如行雲流水,一無滯,但都自有逼人光彩,懂得順時應世,伺機出擊,成者天風海雨,波瀾壯潤,敗亦扶風帶雨,顧盼生姿,這才是英雄。」

「或者,你是,我不是,」王小石笑著說:「所以我不當英雄,我只願能助真英雄者成英雄,識英雄者重英雄。」。

白愁飛瞪了他半晌,才道:「能看透世間事,是智慧;能看透自己,是哲人。你著得清比得人得,是個了不起的人。但人生在世,為要看得那么透?著得那么遠?功名富紀紀貴,縱是白雲蒼狗,只要人生來這么一遭,便當應該抓住啊華,不讓它溜走。為有的人一生下來就大富大貴,簇擁聚呼?為何你我卻只是凡人一個,呱呱的來,默默的活,匆匆的去?總要做出一點事來,才不負大志,不枉這一生。」

王小石慌忙道:「懷有壯志,是件好事,不過這絲毫勉強不得,著意不得,否則,恐怕為福者少,為禍者大。」

白愁飛昂然負手,道:「管它為福為禍,人要自己快活便好:」王小石小心翼翼地道:「那跟惡霸暴徒,又有何區分?」

白愁飛即道:「其實又有何分別?梟雄飛揚一生,英雄亦是這般一輩子;平凡人庸庸碌碌的過,人奸大惡之徒不也一樣的活?多少人一任自身好惡,憑權仗勢,縱恣一生,到頭來不也壽終正寢?雖說善惡到頭終有報,但誰著見報過了?」

王小石被白愁飛的神情嚇了一跳,只說:「既是人生百年,匆匆便過,何必步步為營,處處爭鋒?自由自在,五湖四海,心自逍遙,不也快活?」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拿得到的才算是快活,失去了便是悲哀,成王敗寇,你看雷損的下場如何:「白愁飛憬然道,「便是因為萬事雲煙忽過,率性而為,有何不可?

千秋功過誰論斷?人都死了,管它流芳,還是遺臭:」王小石抗聲道:「既然百年一瞬,何不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足可無枉此生,亦不負大志白愁飛冷然道:「就是因為如此,人生一世,要做些足以稱快之事,才能在有限的生命享有最大的快樂。」

王小石明白他的「快事」,與他心中的著法不一。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著法,王小石木也不想影響白愁飛,可是他不由得慮起來:「不過……」正待說下去,就瞥見了唐寶牛、張炭、溫柔、雷純和名老丐走了進來。

王小石一見她們,就很高興的走了過去,說:「你們來了,大家都為你們捏一把汗。」

溫柔眼圈一紅,正待說話,忽聽張炭嘆了一囗氣道:「你們這算是厭功宴?」

王小石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張炭又道:「你們打勝了,開的是厭功宴,他們打敗的,不知開什么宴?」

雷純的嘴角忽然有一絲笑意。這笑意的美麗,令人感到震怖。笑意和震怖本就是雨無相干的事,何況是那么美好的笑意,但就如摘花一樣,摘花的人是存情懷的,花朵是美麗的,俚花的手跟美麗的花朵配在一起,就成了一種美麗的摧殘。或許雷純的笑意正透露著這種訊息。那件事過後,雷純仿佛全身流露這股殘酷的美,美得分外殘酷。

蘇夢枕這時正說:「……可是,在這大喜厭的場合,送這玩意來,不大煞甌景了些么兮」他微笑著往棺材走去,眾人為他讓出條路來。

莫北神即道:「但這棺木是八太爺送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蘇夢枕用手指撫娑著透雕棺材,俯視著棺板上的彩繪漆案和混金銀加工繪飾的雲龍鳳翔圃,「雷損敗亡,它的權力地位,也就是我的了,要是我敗了,我也需要一囗棺材,八太爺送這囗棺材來,實在很夠意思。」

他很少笑,可是此際卻得保持著一個森寒的笑容,轉向那扇屏風,說:「方侯爺送的屏風,也很有意思,俗語說,大樹好遮蔭,以此為屏,可以無,萬一教人失,也可以遮遮羞。」至於對那個朱月明送來的轎子,卻只淡淡上一眼,什么話都沒有說。

眾人知道蘇夢忱在開玩笑,都笑開了,忽見一人匆匆而入,正是楊無邪。

楊無邪是個從來都不匆忙的人。

如今他這般惶急,必然是發生了重大事故。

「雷動天率領五堂子弟,殺入金風細雨樓來:」眾皆動容。

「六分半堂」共有十三堂子弟,而今已有五堂徒眾掠撲過來,顯然局面並不受狄飛驚控制。

——雷動天是六分半堂,除了雷損和狄飛驚之外,最棘手的人物。

雷動天是雷損的死亡。

雷動天果然不服膺狄飛驚的指令。

蘇夢枕神色不變,只道:「他來得好。不知道他過不過得了無法無天」楊無邪趨近一步,低聲道:「他來得太快了,顏鶴發、朱小腰他們恐敵不住……」

忽聽樓前一陣騷動,喊殺聲四起,有人叫道:「雷動天來了。」聲音戛然而止,砰地一聲,一人飛掠進來,那是條精悍瘦漢,混身浴血,但精銳如一把新出鞘的剛刀。

堂上有百數十人,而且都是各路豪,但這瘦漢然而入,似毫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他身上受了七八處傷,還流著血,可是著他的神態,仿佛這傷是別人的、血也是別人的,與他全無瓜葛一般。

他的眼神很冷靜。

人也很定。

但這樣看去,卻覺得他很憤怒,強烈的怒忿便他反而鎮靜了下來,深仇大恨,是要用血洗的,血海深仇,是要用生命換取的,憤恨反而成了甚不重要、極之征末的事。

眾人又浪分濤裂似的分開一條路,讓蘇夢忱和他直接面對。

蘇夢枕說:「很好,你…。」他卻不去看雷動天,目光搜尋,瞥見了雷純,和注意到留在她嘴邊一絲美麗殘酷的笑意他怔了一怔,突然大喝一聲。

刀光出,自他袖中乍現。

突如一個艷遇。

棺裂為二。

血光暴現。

棺內的人悶哼一聲。

人也被斬為二。

棺的人是師無愧。

雷純失聲驚呼。

11。」

z六三、$%刀一在手人便狂棺的人是師無愧,連雷純也感到震愕。

她絕沒有想到蘇夢枕會警覺得那么快。

她更沒料到棺的人竟不是自己的父親囗蘇夢枕的眼卻紅了,一向穩定的手,也震顫起來,他的人也變得搖搖欲墜,但出手仍快如電。

他解開了師無愧被封的穴道。

師無愧的下身已被砍去。

他驚住了一囗氣,說了一句:「不關你事,為我報仇」就在這時候,屏風裂開,一人飛射而出,全場都似驟然黯了下來。

這人右手急扣蘇夢枕背後七處要穴,他的手指伸縮吞吐,蘇夢枕霍然回身,刀光如雪花爪起,.那人一伸手,就扣祝赫夢枕的紅袖刀,那只扣刀的手,只剩下一只中指、一只拇指拇指上還戴著一只碧眼綠麗的翡翠戒指囗天下沒有人能一出手就扣得祝赫夢枕的刀。

但這只手是例外。誰的手挨上他的刀,縱不斷臂也得斷指。

但這只手只有兩只手指。這只剩下兩只手指的手,無疑要比五指齊全都可怕,更難以對付。

那人一招扣住了刀,迎著蘇夢枕,暴雷似的大喝一聲:

「臨兵斗者皆陣裂在前:」蘇夢枕猶似被迎臉擊中一拳。

這一聲斷喝,猶如一道符咒,一針扎進了他的心窩,把他有的隱疾,都引發了出來。

蘇夢枕立即就棄刀。有的刀客,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蘇夢枕卻不是。刀是刀。沒有了性命,刀又有何用?

一刀砍落,對是對,錯是錯。

一刀砍下去,不過是美麗的頭顱日可惜他砍錯了。

他砍殺了白已的兄弟。他錯以為敵人匿伏在棺中日這一個打擊,比重傷還使他心亂。

雷損的驚現,他並不震愕,但雷損的斷指所發揮的功效,卻足以令他心驚。

他棄刀,並急退。

他只求緩得一囗氣。

緩得一囗氣就可以作出反擊。他背後有人。

薛西神。

薛西神立卻如一個鐵甲武士,就要迎擊雷損,但莫北神倏地一反手,黑桐油傘尖彈出利刃,全入薛西神背脊的命門穴,那是薜西神「鐵布衫」的唯一罩門。

蘇夢枕是一個從不懷疑自己兄弟的人。

所以他能先雷損而爭取到王小石和白愁飛,這是金風細雨樓在近日激烈的斗爭中獲取上風的主因之一。

但任何人都難免會犯上錯誤。

蘇夢枕也不例外。

他把親信手下薛西神安排在敵方陣營,對手一樣把心腹派到金風細雨樓卧底,那一次川在苦水,雖然格殺了古董和花無,但更重要的「內奸」,並沒有被掀出來。

他就是莫北神。

莫北神一摺得手,那送屏風來的少年人也動了手。

他的手一抖,拔出了劍。

劍仍在他腰畔,他掌中卻無劍。

明明是沒有劍,可是他的手一揮,剌出七八式劍招,把前來搶救的楊無邪逼退。

楊無邪額前的發全部散披,狀甚狼狽,怒叱道:「雷媚?!」

那少年發出一陣清如銀鈴的脆笑,人堂上至少有一半的「來賓」相繼發動,拔出兵器,剩下的亂作一團,不知道該幫那一邊是好。

楊無邪一眼就著得出來:這大堂上的人,至少,有一半是雷媚帶來的高手,他們只聽命於雷媚,而負責守衛金風細雨樓的「無法無天」部隊,也正倒戈相向。

他現在著出來了。

他痛悔剛才卻並沒有發覺這危機潛伏。

事實上,許多危機的可怕就是在在的難以察覺,一日一發生,已無可補救。

楊無邪一面發出緊急號令,召集風雨樓的高手來援,一面盡力營救蘇夢枕。

楊無邪一連八次搶攻,都被對方的「劍氣」逼同,這種「無劍之劍」,除了「無劍神劍手」雷媚天下還有誰?

雷媚來了囗雷媚還與莫北神聯上了手囗楊無邪連中三劍,血流如注,他只剩下兩個寄:

王小石和白愁飛,這兩個新加入金風細雨樓的強助囗還有轎子的人,這位多年來一直暗中匡金風細雨樓的人囗王小石和白愁飛本來正與溫柔和雷純談話,大變就然發生日王小石立即回援。

背後急風陡至,那氣勢有如排山倒海。

王小石曾經感受過一次那種壓力。

他決不敢怠慢的壓力。

那是雷動天的「五雷天心」曰五雷一出,天崩地裂。

王小石刀劍齊出,往雷心刺去。

他堅信:敢於應戰的,不死於戰爭。

他希憑自己敵住雷動天,而由自愁飛去救蘇夢枕。

可是他又馬上發現了一件事。

白愁飛似並沒有出手之意。

一點都沒有。

他只是凝神聚精,盯住場中一樣事物:

那頂轎子日聽說面有朱月明送來的一名美女的驕子囗難道白愁飛也是敵方的人,所以他才不出手相助?還是他發現了轎子有更可怕的敵人,才保持實力、蓄勢以待?王小石一面苦斗雷動天,一面困思著。

由於他心念場中變故,未能專心應敵,所以很快的便落了下風。

就在這時候,「砰」的一聲,轎子裂開,掠出一位古服高冠、神容活瞿的老人,長空一閃,已到了雷損身前。

這人的目的,顯然是要讓蘇夢枕緩一囗氣,要敵住雷損的攻勢。

以這人的身手,絕對不在雷動天之下,雷損要以「快慢九字訣」取下他,只怕也非要在一百回合後不可。

所以雷損拔出了他的刀。

刀一在手人便狂。

蘇夢忱已退到王小石處身之地,唐寶牛和張炭乍眥奇變,兩人都要動手,唐寶牛忽一楞,道:「我是金風細雨樓的人,我幫溫柔。」張炭苦笑道:「我是雷純的朋友,我幫六分半堂。」唐寶牛搔搔頭皮道:「難道……我要跟你們打起來粞?」張炭嘆道:

「不然又如何:「忽然,他們兩人背後的穴道都已受制。

出手的人是那老乞丐。

老丐突然往臉上一抹,登時現出了他那忍怒含忿的神情,雷純一驚叫道:「「後會有期]。」

他叫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別人完全聽不見。

因為「後會有期」已大吼一聲:

一言為定」他如大鵬一般撲了過去,那古衣高冠的老人神容一震,現出了絕的表情。

他迎擊而起,如鶴舞中天,兩人半空交手,落地時已抱在一起,「一言為定」五官溢血,染紅了花自白的胡予,「後會有期」卻臉呈死灰,混身的骨節似都碎了,整個軀體的骨骼似完全拆散了開來。

只聽雷損怨聲吼道:「我叫你不要來:六分半堂還要你來你持大局;丨:」「後會有期」凄笑著,一邊笑,嘴角一邊淌著血,向「一言為定」道:「沒什么的,六分半堂有這樣的大事,怎能缺了我:我著了你的舞鶴神指,生不如死,不是躲在棺材運功相抗,就得在不見天日的牢獄當凄涼王:我跟你是不死不休的:」「一言為定」大囗大囗的喘著氣、勉力道:「沒想到……你著了我的田藕粉囗,還能聚此全力一擊,「兵解神功田,果然高明:」「後會有期」也道:「……既然是死,我就是知道你今晚一定會來,果然給我等到了,咱們就一齊死……」

「一言為定」臉容已因痛楚而扭曲:「咱們斗了數十年,結果……還不是…:一起」聲音已愈漸微弱。

二言為定」沒有及時攔阻雷損。

雷損已趁這一輪急攻要立殺蘇夢枕。

蘇夢枕的病毒和腿傷已全被引發,手上已無刀,王小石又為雷動天所困,楊無邪仍逃不過雷媚的劍網。

就在此際,白影一閃。

白愁飛出手了。

他攻向雷損。

王小石幾喜得叫出了聲。

精神一來,雷動天的雷勁便制他不住了,連蘇夢枕也神威抖擻起來。

可是白愁飛也沒有成功地解蘇夢枕之危。

因為雷媚的「劍」,已向他「攻」了過來。

這「無劍」之「劍」,無疑要比真刀真劍還要凶險,更加難以應付。

同時間,雷嬌已敵住楊無邪。

雷損的進攻更加瘋狂了。

他手上的刀,本來就是魔刀。

這十幾年來,他絕少用刀,便是因為刀一出手,人就狂亂,功力倍增,但所作所為,連自己也難以控制。

但他今天一定要殺蘇夢忱。

他的一切犧牲,一切忍辱,都是為求在「死求生、敗中求勝」,在屍劣勢下作出起死同生的反。

他要狄飛糶假裝向蘇夢枕投靠,讓蘇夢枕親眼見他兵放人亡,在勝利中掉以心,他便在金風細雨樓的厭功甚上,發動一切在敵的兵力,一舉殲滅金風細雨樓囗尤其格殺蘇夢忱曰這就是為什么雷純一聽是狄飛驚出賣老父,而在傳言中雷損是死在那囗棺材,雷純使立即明白:狄飛駑並沒有背叛自己父親,雷損也並沒有死,金風細雨樓危甚矣曰因為雷損的棺材,便是他的退路,也是他的活路:棺材泔下,即是隧道,這也就是雷損把跟蘇夢枕決戰的地知從不助瀑布而改總堂的主因,雷損不想炸死他自己和狄飛雷,炸力便不可以太猛烈囗這秘密當然只有狄飛驚和雷純知道。

雷損卻要求狄飛驚不要來。

他不許狄飛驚三與此役。

他也不通知「後會有期」。

那是因為他怕萬一失手,六分牛堂的狄飛驚和「後會有期」尚在,六分半堂還可以暫時抵抗金風細雨樓的侵蝕。

他一向懂得如何為自己准備後路,也曉得為他自己所寵愛的人留後著。

他這樣信重狄飛糶,狄飛驚當然不會叛他。

可是狄飛驚卻背上了叛逆之名。這在狄飛驚心中,決不好受,而且,要比戰死來得不痛快、不榮譽太多大多了。

——雷損一向謹慎,他怕蘇夢忱及時發,先下毒手,於是筅中使莫北神擒下師無愧,置於棺中,暗自潛身入龍八和方應著的禮物,然後適時發動了空襲@這次他把親信的雷動天和雷媚也帶了出來。

雖然他事先不知道「後會有期」也筅中轉折地透過唐寶牛與方恨少,混了進風雨樓,而蘇夢枕也為安全起見,請動了「一言為定」,把轎的「美女」掉了包。這一戰已不能敗不能再敗雷損招招都是殺著刀刀都是搶攻。

只要再一刀,再一刀就能殺掉蘇夢枕……

殺掉蘇夢忱,這個頭號大敵,只要他在,六分半堂就不能卵存,永無寧日…?

他急於要殺蘇夢枕。

因為這是殺死蘇夢枕的良機。

良機稍縱即逝。

所以他造成了別人殺他的良機。

雷媚忽地拔出一把「劍」,突然刺入了雷損的背門。

要不是雷媚,誰可以貼近雷損背後而不使他防患?

何況雷媚手中的木劍,比任何利劍更銳利、而且出劍不帶銳風囗雷損中劍,突往前一沖,臉上出現了一種悲酸的神情,可是他手中的刀,並沒有停下來,而且正發威力最大的一招。

蘇夢枕手上無刀。

他接不下這一刀。

但溫柔剛好就在他身邊。

他趁雷損因驟覺背後中劍的一震間,已閃電般奪過了溫柔手中的「星星刀」,迎著「不應刀」一架。

沒有聲響。

只有星火。

兩把刀一齊碎裂。

雷損的攻勢崩潰了。蘇夢枕也捂著心,皺著眉,一條腿已形同廢去,顏鶴發及時扶持著雷損倚著柱子,他胸襟的血漬正在迅速擴散開來,雷純過來扶他,叫道:「爹。

丨。」

他向雷媚吃力地道:「我一向待你不薄?」

雷媚居然點頭,誠摯的說:「是。」

雷損慘然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你奪去找爹的一切,又奪走了我的一切,我原是六分半堂的繼承人,現在只做了你見不得光的情婦,你待我再好也補償不了,從你拿了原屬於我的一切後,我便立誓要對付你了,」雷媚說,她原是上任六分半堂總堂主雷震雷的女兒,「何況,我一早已加入金風細雨樓,我就是郭東神。」

「好個郭東神。」雷損痛苦地用手抓住胸襟,「不過,你終究還是六分半堂的人,我畢竟並沒有死在他人之手。我只奇怪一件事……」

郭東神道:「什么事?」

雷損道:「你好好的雷字不姓,卻把去姓郭?你好好的六分半堂不跟,卻去跟蘇夢枕中。」

「那時我還沒長大,你沒看得上我,便對我下了決殺令,要不是天牢冰九誠收留我,我早已在黃泉路上喝飽吃醉了。我姓郭便是這個緣故。」郭東神道:「人說雷損身邊的三個女子,都很忠於他,但你先逼走了大夫人,也對不起過我,你只剩下你的女兒……如果你不是發兵得太突然,我早就通知蘇公子加以防范了。」

「不過,」雷損忽向蘇夢枕道:「我還是敗了。」

蘇夢枕慘笑道:「我也勝得很艱苦。」

雷損道:「我是敗者,我求你一件事。」

蘇夢枕道:「你說。」

雷銎撫著雷純的秀發,通:「不要殺我女兒。」

蘇夢枕點頭。

雷損道:「你答應了?」

蘇夢枕道:「我答應你。」

雷損吁了一囗氣:「那我就放心了。這幾年來,與你這樣的人為敵,是一種愉快的戚覺。我想,不管你死還是我死,都會很不舍得對方。你說是不是?」

燕夢忱點頭道:「是的。沒有你,將會是件很寂寞的事。那次你跳入棺立刻就死了,我總是覺得很不真實,所以一面警惕著,但還是大意疏失,差些兒就被你銣倒了。」

「你道是沒有倒,」雷損道,「不過,你有新的好對手了。」

「你是說狄飛驚?」

「除了他,還有誰?」

「他根本沒背棄你?」

「他怎會背叛我?」

「果如我所料,」蘇夢枕淡淡地道,「我本來就沒准備讓他活著。」

「你:」「如果他沒背叛你,就會對付我;如果他背棄了你,有一天也會背棄我的,因為他不像雷媚一樣,共有報仇雪恨的理由,」蘇夢枕道,「所以,我不會留著這個人的:」雷損一陣急喘,忽對雷純道:「純兒」他叫這聲的時候,洋溢著濃烈的父性,嘴溢出血來,眼也翻著淚光。

雷純惡聲道:「爹」「如果你不替我報仇,遠走高飛去,我不恨你丨,」雷損喘息著道:「假如你要替爹爹報仇……」。

忽湊近雷純耳邊,說了幾句話,聲音壓得很低,雷純聽著,流著淚,忘了揩拭,只點著頭,忽覺沒了聲息,雷損的頭已垂壓在她肩上,一點力量也無,雷純推了推,啡:

「爹。」又推了推,不信地喚:「爹:「然後再推了推,發覺雷損已沒了呼吸,全身都僵硬了,第三聲「爹」,就在喉頭,沒叫得出來。

雷損一死,場的六分半堂子弟,全失去了斗志,只求速退,雷動天大吼道:走:」誰也不知他是神威斗發,獨自斷後,還是雷損死了,他使也不打算活了。

蘇夢忱見雷損死了,心中一寬,也不知怎的,仿佛心一下子被抽空了,人也失去了氣力,體內的惡疾,忽又翻涌上來,心頭一陣悲涼,他勉力不去想事情,振聲叫道:

「給我留下莫北神,其他的人,放他們芋v忽覺眼前一黑,咕冬一聲栽倒,幸而顏鶴發、朱小腰二人,一左一右攙扶住。

雷動天則仍死守退路,只讓六分半堂的人過去,不許金風細雨樓的人追襲,他身上又多了七八道血痕,但仍凜然不退。莫北神道受到金風細雨樓無邪等全力圈攻,受傷不輕,退至雷動天身旁,「總堂主死了:「他大叫道:「我們走:」「你走:「雷動天仍在苦戰,「我不走:」「我們還有狄大堂主:「莫北神狼狼地道,「我們還有另一場戰爭:」「雷總堂主死了,我活來干」雷動天以一人力拒王小石與白愁飛的合嚏,已險象還生仆-」、岌岌可危,可是他還是揚聲叱道:.「你走吧:」11。」

z六四、$%縫衣的漢子繼續在離金風細雨樓十數里之外的苦水,有一個瀟灑出的青年,負手著向風雨樓的天際,月漸西沉,他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孤漠。

他身旁有兩個人。

一個是雷滾。

一個是林哥哥。

他們都不敢驚擾他,他已站在那兒很久了,很久很久了,臉上悲哀的神情,也隨著時間越來越濃。夜色愈濃,曉色愈近,他的愁色就越深切。

在這苦水的廢墟一角,有兩個年輕人,一個是眉清目俊的白衣書生,居然在此驛旅間,面對明月清風吟哦不已,既多愁善感,又悠然自得;另一名薄唇細目,身子也十分瘦削單薄,卻在縫著衣服,一面征微笑著。看來,這兩名年輕人是相識的。

他們也沒有去理會在破垣前的那三個人。

「上香。」

狄飛驚下令。

已經接近寅初時分了,狄飛驚已經知道他的等待,是毫無結果的了,僅剩下的一線希,也如落月般下沉,而且即將消盡的蒼穹。

林哥哥和雷滾早已備好香案。

林哥哥點燃了一束檀香,遞給雷滾。

雷滾一皺眉,恭恭敬敬的雙手奉給狄飛驚。殘墟一時煙霧迷漫。

狄飛驚奉著香,拜了三拜,跪了下來,同天稟道:「總堂主,你不讓我跟你一道去攻打金風細雨樓,我是明白你的心意的,現在已過了丑時,還不見你的旗花訊號,我把六分半堂重兵留在破板門,駐守不動瀑布,不會胡亂出襲的,你放心吧……」

說到這,停了半晌,聲音有些哽咽,只聽他又道:「你說過,今晚的突襲,不成功,便成仁,我本來只是六分牛堂關大姊部下的一名小將,全仗您的培育,才致有今日……這次你帶雷二哥孤身犯險,我不能相隨左右,我……」

好一會,他才能接下去:「你在天……要安心,我一定會忍辱負重,伺機再起,重振六分半堂,摧毀金風細雨樓,給您報仇的:」他徐徐站起,正要把否到爐上,驀地,身子一陣搖晃,忙用手扶著牆邊,悶哼一,目光還是非常銳利而好著,迅速地向林哥哥和雷滾掃了一。

「你們?!」

林哥哥與雷滾也不過來攙扶,一個點了點頭,一個卻說:「這是囗一言為定田從「詭麗八尺門囗學來而加以新配制的「藕粉囗,經外當然還有「迷魂煙囗。」

「很好,」狄飛驚的眼中充滿了一種認命的悲哀,他向林哥哥道:「是你干的,我不奇怪,你畢竟是個外姓人……」

他轉過去,用一種悲涼而不屑的眼神盯著雷滾:「你是雷家的子弟,大家都厚待你,你這樣做,我很失。」

雷滾也不知怎的,明知對方已不能動彈,他心頭還是有點發毛,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道:「你不是雷家子弟,總堂主待你不是更好:」狄飛驚一笑。笑意有幾許凄涼孤寂。「你說對了:我狄飛驚今天居然落到你手上,我是辜負了總堂主的厚,他的確是不該待我這么好的:」「是你先背叛總堂主,對蘇公子也立意不誠,」雷滾肯定狄飛驚已失去抵抗能力,而自己也先服下解葯,不怕迷煙,便壯著膽子,叱道:「你這種人,怎不該死?!」

「我是六分半堂的人,干要對蘇夢枕意誠」狄飛驚譏誚地道:「假使你是為了我背叛總堂主而殺我,我現在還是要整頓六分牛堂。與金風細雨樓斗下去,你什理由殺我?

要是為了蘇夢枕,那你便是六分半堂的叛徒,你一生盡受六分半堂的恩,卻在生死關頭,倒戈相向,你還有面子站在這兒說話?」

雷滾怒極,想要過去給狄飛驚幾記耳光,可是又有點投鼠忌器。

「你還囗硬~……。」他發狠地解開腰上水火雙的流星,怒道:「我殺了你:?

在一旁的林哥哥忽對狄飛驚道:「蘇公子知道你不會對他忠心劾命的,所以在今晚厭功宴前,已下令我們們?,殺了你。」他頓了頓,補充道:「你是人才,他不能用你,只有殺了;他不想拿下你,因為,他怕見到你,便不忍心下手。」

狄飛驚笑了:「所以你們便就地處決。」

林哥哥沉聲道:「你把部屬留在不動瀑布和破板門,人卻到苦水來行險守,實在是不智之舉。」

狄飛騖點點頭道:「你說的對,我以為萬一總堂主發出火箭號令,我可以提早趕到……沒想到卻讓你們有機可乘。」

林哥哥道:「雷五哥曾被薜西神和白愁飛制服過,他知道六分半堂已垮定了,所以轉而向我們投誠。」狄飛驚寧定地著他,道:「你呢?」

林哥哥拔出匕首。道:「我一早已是金風細雨樓的人了。」

狄飛駕長吸了一囗氣,但見他四肢發軟,功力似一時無法恢復,嘆道:「難怪你私下放了雷純和溫柔,還毒死了著守的兄弟。」

林哥哥一震道:「你猜的對,不過下毒的不是我:」「可惜對得太遲了:「狄飛糶一手扶住殘垣,吃力地仲出了手,艱苦地道:「你把匕首給我,我自己了斷。」

林哥哥一陣猶豫。

「在六分牛堂,我待你一向不薄:「狄飛驚道,「這是我臨死前,最後一個要求,也是我唯一的一個要求。」

雷滾吼道:「讓我殺了他{v揮舞雙流星,便要擊出。

「不。」林哥哥動容地遞出了匕首,制止道:「讓他自刎吧:」忽聽一個聲音道:「你說,自殺好還是被人殺好?」

另外一個聲音說:「兩樣都不好。」

第一個清朗文雅的語言道:「都不好?」

第二個冷冷沉沉的語音說:「我看殺人最好。」

林哥哥瞳孔收縮。

他明白有人要手這件事。

他們仍選擇在此處殺掉狄飛驚,好處是不愁狄飛驚的手下來救,但壞處也一樣:

一他們失利,也無人來援。

雷滾已按捺不住。

他率先發動。

林哥哥當然也不阻止他發動。

-l也要看一著來人的身手如何?

何況,他自己最是清楚,以武功論,他遠遠的不如雷滾呢~雷滾的「水火雙流星」,水流星急打那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身形一閃,彌灑俐落,那流星便落了空。

狄飛驚怒道:「好個「白駒過隙身法:「卻見雷滾原先似攻向那縫衣服服的人的人流星,突如奇來的一折,又攻向那白衣書生曰只聽白衣書生大啡一聲:「我的媽呀:可真要殺人不成:「手中扇子,突然展開,一開一合間,已夾住了流星。

這次到林哥哥失聲呻道●舅n?」一扇日月晴方好:」一面叫著,手上匕首炸出寒芒。

雷滾的人流星雖被扣住,但水流星又兜了同來,他居然不攻白衣書生,轉而飛擊那縫衣服的漢子。

這一方面他勇悍之處,另一方面,他這也是攻魏救趙,假如這縫衣漢子不會武功,那白衣書生就得先來救他,要救他使得先放了火流星;假如這縫衣漢子會武功,必為對方強助,不如先一步殺了。

可是,他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那縫衣漢子不閃,也不避。

漢子繼續縫衣。

當水流星挾雷霆之威擊到的時候,他忽然以折花般的手一抄,挑線般的指一挾,咬針線頭般的皓齒一切,喀的一聲,水流星的鐵鏈串予,立即就斷了。

雷滾大喝一聲,但要拚命,卻忽然連火流星都放了手,飛掠而起,沒命的飛逃。

林哥哥手上精芒一閃,飛刺狄飛驚@狄飛驚的身形倏然動了。

一動,迅疾無比。

他一手奪過林哥哥手上的匕首,飛掠而出,同時連封林哥哥身上七處穴道,再看時,那匕首已將牛空中的雷滾貫胸而過。

雷滾牛聲慘嚎,跌落地下。

縫衣漢子兀自縫衣。

白衣書生卻震得眼花繚亂:「你……原來你沒給那迷魂香……」

「今晚我在這兒,除了要等候總堂主號令,或是拜祭他在天之靈外,而且還要弄涪楚,誰才是坡後一批六分半堂的心腹大患;」狄飛驚泠泠地道:「雷滾吃扒外,還有余革:留不得,這人卻留著有用。」他指一指癱瘓在地上的林哥哥。

白衣書生伸了仲舌頭,道:「看來,所請京城名都的斗爭,恐怕要比江湖上更厲害。」

狄飛抱恭敬敬的道:「敢情兩仗不是城的人,請教高姓大名。」

「我叫方恨少,我是來這找義兄唐寶牛的;」他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分半大堂主狄飛。」

那縫衣漢子卻沒開囗。

狄飛上前一步,長揖道:「請教。」

那漢子還是專心的縫著衣服,好一會,忽爾抬頭,微微一笑,狄飛靈光一現,忽然想起了一個傳說中的人,道:「閣下就是天衣有?

那漢子依舊帶一點呆氣的笑著,但終於開了囗:「是溫大人派我來京找小姐的。」

狄飛心忖:莫非是總堂主英靈保佑,讓我得此強助,早日雪恨復仇么:當下誠懇地道「兩位,我們今日雖是初見,但兩位在狄某危殆時出手相助,想必是俠義中人,狄某有一個不情之請」方恨少奇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貴為雷今六分半堂領袖,卻有求於我們,兩個初到貴境,又窮又餓又倒楣的人?卻不知為的是事?」

狄飛驚正色道:「兩位義名俠風,我久已仰儀,我求二位助我六分半堂,早日收回覆地,對抗金風細雨樓,今日安危相仗,他年甘苦共嘗。」

「只要我的兄弟不反對,那也是好玩的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義所當為。」

方恨少笑了:「你說話也真動聽。」

縫衣服的漢子眯了眯眼,道:「你忘了一件事。」

他近木訥她笑了笑,又道:「溫大人本來就是雷總堂主的至交,當年督共過患難,這次他聽說溫小姐到京城來助她的大師兄蘇夢枕,便是要我把她請回去。」

狄飛驚喜道:「那你們是答應了?」

三人一齊步出廢墟的時候,不知怎么,都升起了一種壯烈的感覺,仿佛有大事要做,有大事可為。

狄飛驚心中依然懸念,不知他陷於「金風細雨樓」的總堂主和弟兄們如何了?扭頭只見西沉消殘的一釣銀月,心中立下重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打倒金風細雨樓,殺死蘇夢忱,為雷損報仇他們卻不知道,這時候他們自苦水鋪的廢墟走出來,聯袂一起,心里的感覺,跟三天前,王小石和白愁飛初遇蘇夢枕,其實是非常近似。非常的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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