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唯別而已矣(1 / 2)

篡唐 庚新 2134 字 2020-06-14

當王頍被帶出來的時候,和言慶打了一個照面。

雖然沒有說什么話,但鄭言慶卻突然明白過來,他似乎狗拿耗子,有點多管閑事了。

想想也是,兩晉南北朝三百余年的動盪,朝代更迭。

在如此亂世當中,鄭家卻能屹立不倒,自有他們一套生存的智慧。

鄭言慶能看出來的破綻,鄭大士能看不出來嗎?可是,鄭大士為什么要裝糊塗呢?

「言慶,老爺讓你進去說話。」

鄭言慶連忙起身,跟著那家人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後堂。

雖然一再的告誡自己,不要小看了古人。可不經意之間,還是會有一種優越感。

言慶也說不清楚,這優越感從何而來。

是因為了解歷史的走向?其實,言慶所知道的,不過是史書上記載的大方向而已。

其中的細節,許多真相,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不知細節,就算了解了大方向,又能如何?這其中的點點滴滴,都有可能讓人丟掉姓命。所以,當鄭言慶走進後堂大門的一剎那,已徹底拋棄了所謂的優越感。

他已不再是什么分管市長,前世所擁有的所謂政治智慧,還是不要再賣弄了!

「大老爺。」

鄭言慶在堂上輕聲開口。

鄭大士放下手中的花名冊,上上下下打量言慶。

雖然神色嚴峻,但眼中還是流露著欣賞之意。畢竟,在鄭大士的眼中,言慶這么大點的小孩子,居然能看破許多成年人都無法看破的事情,也說明了他的不一般。

而且,鄭言慶這么做,無疑是出自於對鄭家的忠誠。

一個忠誠,且有智慧的仆人,對鄭家自然有好處……而關鍵的,是在於言慶的年紀。他這樣的年紀,就能有這樣的膽略和智慧,長大以後,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鄭大士已過了耳順之年,鄭仁基也過了而立。

將來的安遠堂,必然是鄭弘毅執掌。能有這樣一個幫手,對鄭弘毅無疑是一大臂助。

也許,自己這一房,還有可能入主著經堂?

想到這里,鄭大士嚴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笑意轉眼即逝,取而代之的,仍是一絲嚴苛和森冷。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言慶,你站起來說話吧。」

鄭言慶起身,垂手低頭。

鄭大士說:「言慶,你可知罪?」

「言慶知罪。」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竊取他人物品,還殺了人……依照開皇律,你難逃一死。」

鄭言慶心里一咯噔,但旋即領會了其中的含義。

按照開皇律,自己的確是該死;可這是在安遠堂,執掌他姓命的人,是鄭大士。只要鄭大士不殺他,自然什么事情都沒有。如果鄭大士要殺他,就算有開皇律,也休想保住他的姓命。

前世曾有一個官員,說過一句大逆不道,但又是事實的話語:所謂法律,不過是對普通人而言。為了這句話,那個官員撤職查辦。可事實上呢,他說的也有道理。

自古以來,特權階級始終存在,中外皆如此。

這個時代的鄭家,就屬於特權階級……雖然比不得關隴集團實力雄厚,但數百年傳承下來的榮耀,絕非等閑小民可以比擬。

鄭言慶流露出惶恐之意,但又表現出一種莫名的倔強。

「爺爺告訴過我,沒有鄭家,就沒有言慶這條命。

言慶雖卑賤,但也想為老爺分憂解難。有人要對老爺不利,對鄭家不利,言慶就算是被砍了頭,也要阻止。」

「哦?」

鄭大士笑道:「那你又怎知道,誰要對鄭家不利?」

「爺爺說,二老爺是被罷免了官職。可是回來的時候,卻不帶家眷,這本就不正常。言慶後來還發現,王管家和這個家伙,有時候顯得不知尊卑,可二老爺卻沒有怨言,所以心中更覺奇怪。前些時曰,言慶偶然見到,王管家竟出入觀水閣……

所以言慶就覺得有點不太正常。

再加上爺爺那段時間,情緒也不是很高,言慶就想著,應該為爺爺分擔憂愁才是。

言慶原本只是想趁著今天去王管家的房間里,看看能否找到線索。可是沒想到,卻被裴安發現,所以……老爺,言慶願意以命抵命,還請老爺莫怪罪爺爺。這件事情,爺爺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都是言慶膽大包天,擅作主張……請老爺責罰。」

這一番話出口,鄭大士暗自點頭。

知忠義,知孝道,明是非,有膽略!

一時間,鄭大士就給鄭言慶做出了評斷,同時也更堅定了先前想要栽培言慶的念頭。

鄭世安安置好了王頍,返回後堂聽命。

耳聽鄭言慶這一番話後,心情激盪無比,踉蹌著闖進來,噗通跪在堂上,「老爺,言慶年少無知,不知深淺,還請老爺饒他一次。老奴願求您了,請您饒他姓命。」

「爺爺……」

鄭言慶先前那番話,不免有作秀之意。

可看到鄭世安如此哀求,心中頓時有一種激動。

他知道,鄭世安和他並無血脈關聯,卻視之如己出。舅舅不知所蹤,母親已經喪命。還有一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老爹……除此之外,對他最親的,莫過於鄭世安。

這一刻,言慶有些感動了。

但鄭世安似乎沒有看見,連連磕頭。

鄭大士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鄭世安的跟前,把他攙扶起來。

「世安啊,我也沒有說要責罰言慶。他也是為我鄭家著想,小小年紀就知孝悌,明忠義……世安,你有一個好孫子,我鄭大士也不昏庸,又豈能怪罪言慶呢?」

鄭世安聞聽,驚喜非常,「老爺,您真的不怪罪言慶?」

「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