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言感受著阿辭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著他的呼吸,感覺無比的滿足,他都快睡著了。可是,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忽然覺得阿辭的呼吸重了一點點。
真的只有一點點,可是簡言感覺到了。
他愣了愣,在黑暗中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阿辭的臉。
阿辭似乎有點慌,想要拿開他的手,簡言也不和他正面抵抗,只是輕哼一聲,阿辭就乖乖不動了。
簡言摸到阿辭的眼角,摸到了一片濡濕,他心里大為震動。
簡言見過一次阿辭的眼淚,那次阿辭情緒忽然爆發,簡言到現在也不知道阿辭哭的原因,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可能和阿辭以前的經歷有關。
這是第二次他看到阿辭哭,這一次,簡言無比的確定,阿辭是為了他哭的,是為他受傷在難過。
簡言覺得,他是該高興才對,畢竟阿辭對他的感情這么深。
之前阿辭答應和他在一起,說和他有一樣的心情,說四年來每天都去看他的照片,簡言很開心很感動,卻都沒有這一刻的那種沖擊來的強烈。
可是,簡言現在滿心滿腦都是舍不得,他感覺不到高興。阿辭那么堅強的一個人,卻為了他偷偷流眼淚,他只有舍不得,只有心疼,他高興不起來。
簡言在黑暗中側過頭去,輕輕吻上阿辭的眼睛,吻干他眼角的淚痕。
他的吻輕柔的像羽毛,卻帶著讓人心安的魔力。
阿辭的確是哭了,他很難過。
那個時候,他執意要跟著去抓捕李步林,是因為他擔心簡言會受傷。他記得很清楚,重生之前,抓捕李步林這次任務中,有一個警察殉職了,還有兩名警察受傷。雖然簡言那時候沒事,但是阿辭很害怕,畢竟因為他的重生,這輩子很多事情都開始變的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所以,即便是經歷過的事情,阿辭都不認為自己一定會知道結局。他不敢賭,不敢心存僥幸,現在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當成是未知一樣去經歷。抓捕李步林,他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堅持要跟著去。
卻沒想到,他去了,反而讓簡言受傷了。明明上輩子一點事情都沒有的簡言,就因為他執意跟著去了,所以受傷了,還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阿辭沒有辦法不去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現,總會害簡言受傷。
所以,他那個時候才那么生氣,恨不得直接殺了李步林,他根本冷靜不下來。他的怒氣不僅是對李步林,也是對自己,對自己的否定和厭棄,讓他暴走了。
這些事情他也沒辦法和簡言說,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可是,如果因為覺得是自己害了簡言,就要離開他,阿辭又覺得舍不得。如果在他們開始之前,阿辭可能還忍得住。但是現在,他真舍不得放手。這輩子他們那么好,那么幸福,他只要想一想以後生活里要是沒有了簡言,就難過的不能自已。
阿辭心里亂的一團糟,所以才會不自覺的流淚。
直到簡言吻上他的時候,阿辭才一點點從自己的思緒里解脫出來。
簡言最後把嘴唇貼在阿辭的眼睛上,久久都沒有挪開。
兩人誰都沒說話,阿辭閉著眼睛,卻能感受到簡言珍惜的態度。他狂亂的心一點點的安靜下來,黑暗中摸過去抓到簡言的手,和他十指緊扣。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打算放手了。他相信簡言說過的,心中有愛,生活就能開出花來。他這輩子,已經努力變強,可以和簡言比肩了,他們兩個一起,應該可以應付遇到的所有困難了吧?
向陽打了個盹,在程子謙的緊急剎車中醒過來,差點撞到自己的額頭。
「怎么回事?」向陽驚魂未定。
「一只野貓。」程子謙不爽的應了一聲,重新發動車子。
向陽緩過一口氣來,忽然覺得後座安靜的不像話。
向陽覺得自己大概剛醒過來,所以腦子抽了,他偷偷的往後看了一眼。
雖然是夜色中,可借著車前燈的光,向陽還是看到了後面兩個人的姿態。簡言明明一只手受傷了,居然還死死的抱著阿辭,而他的唇,還貼在阿辭的額頭。
向陽看不清阿辭的臉,但是這種時候還不忘親熱,這樣真的好嗎?
他們到底是有多飢渴?這才幾天沒親熱就受不了了?
想到這里,向陽忽然覺得不對,他們這次出去的時間,好像真的有點久了。
向陽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日期,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媽呀……」
這下子後面的人終於有了動靜,簡言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在嚎叫什么?」
「頭兒……」向陽激動的想回頭,轉到一半就硬生生的頓住,又急忙轉回來,繼續道,「五一都過完了!我們這次出來,整整在鶴舞山待了十二天!啊,我的五一小長假……」
「你叫什么?」簡言悶悶的說,「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假沒了,我們四個不都一樣?」
「頭兒,你這樣說就過分了啊。」向陽咬牙切齒的道。
「我怎么過分了?」簡言覺得莫名其妙。
「你想啊,你們兩個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天天上班下班都膩歪在一起,上班和放假有區別嗎?上班就跟約會一樣,可我和阿謙,還都是單身狗呢。」向陽對這件事情怨言頗深。
「誰叫你慫?追個笑笑,這么長時間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告訴你,你動作再不快點,被別人追走了,你才該哭。」簡言吐槽了向陽一句,又忍不住道,「再說了,就算我們倆在一起了,那上班和放假能沒區別嗎?我想五一小長假也想了很久,ok?」
向陽大概是被簡言說笑笑那句話刺激到了,一時間沒接話。
阿辭聽了簡言的話,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簡言:「怎么了?」
「你五一小長假原本想做什么?」阿辭問。
簡言湊過去,在阿辭耳邊低語了一句,阿辭一張臉瞬間通紅,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打簡言。
簡言把受傷的手往上一抬,阿辭急忙頓住自己的動作。
簡言忍不住笑了,一伸手順勢就把阿辭摟進懷里,抱著不撒手了。阿辭顧忌到他的傷,也不敢太過用力的掙扎,只有讓他占便宜了。
向陽忽然死氣沉沉的說了一句:「你們倆夠了啊,動作很大,我們都聽到了。你們刺激我也就罷了,要是刺激了阿謙,他手上一滑,你們倆就只能做亡命鴛鴦了。」
「閉嘴!胡說八道什么呢?」簡言在後面呵斥了一句。
「喲,頭兒,你現在居然忌諱這個?」
他們都年輕,平時說話沒遮攔是常事,「亡命鴛鴦」之類的話以前也常說,簡言從來不會覺得不妥。所以向陽才奇怪,只是他沒長記性,一邊說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迅速的轉過來:「艾瑪,辣眼睛……」
阿辭臉更紅了,卻也沒離開簡言懷抱的意思,反而對向陽說了句:「向陽,笑笑是喜歡你的,你放心大膽的追吧。」
「真的嗎?」向陽有點驚喜。
「嗯。」阿辭說。
「你怎么知道笑笑怎么想的?」簡言忽然問。
「對啊,你怎么知道?難道笑笑告訴你的?」向陽也追問。
阿辭被他們倆問的卡住了,有點郁悶干嘛要多嘴。不過,他還是不敢得罪這兩個醋罐子,所以飛快的想了一個解釋:「我和笑笑私底下絕對沒聯系,你們大可以放心。至於我怎么知道的,當然是我看出來的了,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
向陽沒去管阿辭話里的漏洞,他沉浸在笑笑喜歡自己的喜悅中。
簡言看了阿辭一眼,忽然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用嘴型說了兩個字:「騙子。」
他們的車開回溪陵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程子謙直接將車開去了醫院,簡言讓他們倆先回去休息。
值班的醫生剛好是上次替阿辭縫針的醫生,他還記得他們兩個,和兩人打了個招呼。
「哎喲,這傷口很深啊……」醫生看了兩人一眼,有點驚訝,「得縫針。」
阿辭目光直直的看著醫生的動作,心里又是一陣絞痛,呼吸都亂了。忽然,一只溫暖的大手伸過來,將他的眼睛蓋住了。
那醫生估計是個挺有閱歷的,看到簡言和阿辭的動作,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
等縫完針以後,才對他們兩個說了句:「年輕人,以後別玩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