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 呻 吟(2 / 2)

「你到底要做什么?腳傷沒好,就不停地走動,現在手又傷到了。你到底要怎樣傷害自己?」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語氣嚴厲。

傷害?傷害我最重的人,不就是你嗎?

聽見他這話,她覺得很諷刺,回頭對他笑了下,說了聲「謝謝」就甩開他的手,轉身走向餐桌,從他拿來的醫葯箱里取出一個創可貼給自己粘上,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走進了廚房。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又蹲在地上撿碎瓷片,拿起醫葯箱轉身走進客廳。

她回過頭看著他,嘴角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收拾完廚房,她就回房背上包包離開了。當時,他在書房里辦公,並不知道她走了,直到快中午父母回來的時候才聽說她回去了。

走了好,最好以後不要再見了。

從這時開始,沈冰只要看見手上的那道傷疤,就會想起他。那些有形的記憶都刪除了,這道意外的傷疤又成為了思念他的引子。

為什么越想忘記,上天就不給這個機會?

趙海延打電話來,約她出去玩,她說自己整理行李,沒空,改日再見。

雖然一直沒有和趙海延正式約會,可是沈冰從昨晚羅家的交談看出來,大家都以為她在和趙海延約會,而她不願意這樣。和趙海延見面是礙於如雪的面子,可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既然不想和他發展,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

為什么面對別人的時候,自己總是可以保持這樣的冷靜和理智,唯有在他面前,竟然一次次的失去原則?

不過,經歷過這一次失戀,恐怕再也很難進入一段新的感情吧!

她收拾著東西,靜靜地思考著。

沒有了羅逸辰,生活還得繼續,不是嗎?

接下來的日子,她打算用工作來麻痹自己的神經,讓自己沒有精力去想他。不想了,也許就會忘記了吧!

至於羅逸辰,他經常加班,即便是工作完成,也總是在天黑之後才往家里走。自從他和沈冰分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這段時間,姚靜每天和他通電話發短信。雖然他不會主動找她,可是,對於她的每一條信息都會回復。

恢復了戀愛關系的兩個人,雖然也和其他情侶一樣會去逛街、看電影之類,姚靜卻總是覺得他心不在焉,人在她的身邊,心好像從來都在遙遠的地方。可是,還能期待什么,他在身邊就很難得了,何況,他也從來都不提及過去的事,這讓姚靜又欣慰又忐忑。

每周禮拜五晚上,只要沒有工作應酬,羅逸辰都會去姚家,而周六晚上,則是去羅家的日子。兩個年輕人就像是未婚夫妻一樣的在兩家人面前出現,譚桂英也開始張羅著給兒子裝修結婚用的房子了。那是省委給一些領導分的住宅,羅振華卻一直沒有過去住,專門留給了羅逸辰當做結婚的新房。眼看著兒子和姚靜進展順利,譚桂英怎能不高興?只是因為姚靜最近忙於排練,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參與裝修,所有的一切就交給了譚桂英。

沈冰知道羅家給羅逸辰裝修新房的事,雖然譚桂英叫她一起去看看房子,她卻以工作為借口拒絕了。雖然和他分開一段時間了,她卻始終無法做到淡定,無法平靜地去參觀他和姚靜的愛巢。

人的心,從來都不會騙人,不管找再多的借口,找再多的事來分散精力,無法遺忘的總是會印在腦海中。

到了夜晚,每次閉上眼,她就會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情形,在夢中甚至還會夢見他,夢見自己和他溫柔繾綣。好恨自己這樣,好恨!

和羅逸辰分手後的第三周的一個下午,沈冰在辦公室接到了譚鴻宇的電話。從醫院出來後,她就沒有和譚鴻宇聯系了,他好像是消失了一樣。

「晚上我有空,想和你見個面!」他說。

她不會忘記是譚鴻宇讓羅逸辰離開她的,恨他,卻又有些感激他。他這么邀請,她也就答應了,只是,她不會再去他家里了。那一夜,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了,竟然會跑去一個單身男人家,最終導致了自己和羅逸辰的徹底決裂。

算了,過去的事也沒有必要再提。

於是,她把工作留到了晚上來做,因為她想著來實驗室加班。

下樓後,她在單位門口被譚鴻宇的手下攔住了,直接被接到了隆盛一號那里。

她不知道譚鴻宇今天又要做什么,想想那晚的遭遇,她警告自己要小心,絕對不能喝酒,哪怕是一滴都不行。

進到他的家里,依舊是春天的溫度,她脫下自己的平底涼鞋,換上了他擺在玄關的拖鞋。她回頭看了下那雙自己引以為傲的平底鞋,此刻和這樣的家真是極不相稱。

這雙涼鞋,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笑了下,轉身往屋里走去。

寬闊明亮的客廳,卻是看不見一個人。

奇怪,人呢?

她也不敢到處亂走,就乖乖地在沙發上坐著。

忽然,她聽見有人從廚房出來,趕緊站起身。

「哦,你來了?先去洗個手!」譚鴻宇竟然系著圍裙出來了,沈冰驚呆了。

「叔叔,您——」她很快就恢復了理智,趕緊走過去幫忙。

「丫頭,今天請你來嘗嘗我的手藝,記得認真點評哦!」譚鴻宇笑著說。

沈冰不懂,為什么他要請自己吃飯,還是在家里?記得曾經從一篇文章里看到,說是一個男人為了一個異性下廚,多半是因為愛慕。可是,譚鴻宇,怎么可能?

她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告誡自己要像對待羅叔叔一樣的對待譚鴻宇。

他依舊倒了兩杯紅酒,她卻是不敢喝,於是,他就換了白水。

今晚做的是西餐,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不過看樣子,他做的很香。這又讓她想起了和羅逸辰一起吃西餐的那次——

「這段時間我去了外地,怎么,你們真的沒有再見?」譚鴻宇問。

「見了,在羅叔叔家里。」她很誠實地回答。

「我聽說他們還去了家里,好像家里人都很滿意。」

她「哦」了一聲,沒有說什么。

「你真的打算放棄了嗎?」他問。

「人總是要認清楚現實的,我,知道他是誰。」

譚鴻宇看著她,沒有再問她和羅逸辰的事,聊起了她的工作。

或許,死心了,就不會再有傷害了吧!

晚飯後,譚鴻宇親自送她回了單位,她並沒有回宿舍,而是和平時一樣在辦公室查資料學習,到了十一點才收拾電腦回宿舍。

和平時一樣,這個點上,薛麗和男朋友在宿舍里還在網上看片。沈冰洗漱完回來,人家還在繼續著,她便拉上屋子中間的簾子,將自己和他們分開了。每天只要沈冰這樣做,薛麗就會把宿舍的燈關掉,沈冰便開著台燈看書。

她很不習慣在屋子里還有一個陌生男人的狀況下睡覺,雖然隔著簾子,所以,她經常會等著薛麗男友離開才睡。只不過,對方貌似經常會留宿,沈冰對此感到很不適應,卻也不好意思說什么。畢竟大家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又是在熱戀,想要在一起的迫切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每次,只要薛麗男友留宿,沈冰就會在半夜聽見某些聲音,床動的聲音,身體碰撞的聲音,還有男人女人的喘息和呻吟。如果她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聽到這些之後,或許不會有什么感覺。可是,她畢竟和羅逸辰同居過,還有過肌膚之親,這些聲音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因為清楚,所以才會更加難受,才會讓羅逸辰從記憶的角落里竄出來。被舍友這樣吵醒後再次入夢,那夢里就是羅逸辰,就是他們曾經翻雲覆雨的熱烈情形。

沈冰從來都不會懷疑別人,特別是那些和自己關系不大密切的人。因此,當薛麗男友用怪異的眼神看她的時候,她都不會多想。盡管對方對她也很熱情,可是,她總歸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眼神。不過,這種事也沒有辦法解決,難道她要告訴薛麗她的男朋友對別的女生有想法?

唉,算了吧,就當做什么都沒有吧!權當自己沒看見吧!

和沈冰這樣的視若無睹不同,羅逸辰對於有些人的按時卻是不能不在意。

兩人分手大約過了三周,一個星期三的上午,羅逸辰在辦公室接到了自己上司的電話,就去了許主任辦公室。許主任是跟隨徐省長來的,是徐省長的心腹,也是辦公室的頭。因為是直接上級,所以羅逸辰對於這次召見沒有想太多。

和平常一樣,許主任對他很熱情,等工作人員送來茶水離開後,兩人才正式開始談事。談著談著,羅逸辰就感覺風向不對,因為許主任來來去去圍繞的都是羅逸辰的私事,確切地說,是他的婚姻。

「大主任,您今天這是怎么了?要給我做媒嗎?」羅逸辰笑道。

他知道許主任為人很穩重,從來不多說一個字。從秘書干起的人就是這個特性,聽別人說話大大多於自己開口。因此,許主任今天反常的行為,讓羅逸辰不得不提高警惕。

「你不是都有了嗎?還需要我做媒?」許主任笑著說。

「哪里啊,您可別聽謠言!」羅逸辰道。

「還跟我裝糊塗?是姚省長的侄女兒吧!」許主任問。

自己和姚靜去雙方家多次,媽媽又在張羅裝修,許主任要知道那件事,也沒什么奇怪的。只是,從來都不過問下屬私事的許主任,今天怎么這么熱心?這么一來,羅逸辰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只好用笑容來回避答案。

「你別在這兒打哈哈,說正經的。既然你們雙方家庭都認可了,你年紀也差不多該成家了,就早點辦了吧!那么一個才貌雙全的未婚妻,要是不看緊了,小心被別人搶跑了。」許主任說。

說著,他端起茶杯喝著,並用羅逸辰幾乎難以察覺的神情觀察著他。

羅逸辰沒想到許主任會這樣說這件事。

雖說許主任是他的上級,可是,上級也沒有權利這樣來談下屬的婚姻,何況是許主任這樣謹慎的人。既然說了,那必然不是許主任的意願,而是別人的,許主任只是一個傳聲筒而已。

「小羅,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你也應該知道是誰的意思。」見羅逸辰不說話,許主任就放下了茶杯,望著他。

「前些日子你大舅來調查一些事,也見了徐省長,當時呢,我也在。你和那位姚小姐的事,還是你大舅說的。徐省長的意思呢就是,成全你這段青梅竹馬的戀情,讓你們早日修成正果。」

許主任的每一個字,羅逸辰都聽得很清楚。他坐在沙發上,十指交叉,偶爾換一下手,卻是沉默不語。

今天的情形,他也不是沒有預料,只不過,他一直在內心抗拒著,祈禱自己不要走到這一步。可是,當他和姚靜正式恢復交往以後,距離領導談話這一日只是個時間問題。

這世上,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嗎?

「小羅,下個月我就要調到財政廳了。這件事,其實也不是秘密了,由誰來接替我,徐省長呢,心里早就有數了。先前你在徐省長身邊干秘書的時候,他就很欣賞你,把你調到辦公室做這個副主任,也是給你個位置熟悉工作。現在呢,我要離開了,你可別辜負了徐省長的苦心啊!」許主任聲情並茂,將主子的意見准確無誤地傳達給了羅逸辰。

辦公室里,一片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