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萱看著姐姐滿臉病容中的狂熱,忽然十分不忍,低聲安慰:「我會一些。阿姊若願學,我自當傾力相授。」
誰知道齊芷搖了搖頭,那種狂熱漸漸平靜下來,反倒凄然:「不是的……阿萱,我要學的戲……我、我要學他那樣的……」
他?誰?齊萱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齊芷痴想了片刻,看著妹妹疑惑又驚懼又不忍的臉,忽然抽干力氣一樣靠在床柱上:「走罷。阿萱……今日就當是我病糊塗了。」
齊萱欲言又止,最後也只能出去。
出去的時候,耳力一慣不錯的齊萱,卻聽到身後那個一慣端庄,此刻卻病容孱弱的姐姐,喃喃說:「我當真是要喝些葯了……說是母親病得厲害,我而今壓了這么多年,難道也要發病?發不得,發不得……當真是要喝些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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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草木森森,安靜伏在夜色里。因由偶爾的聒噪蟲鳴聲,反而而顯得這側廂房更是僻靜。
廂房里,油壁紙內。
一片昏暗里,只有一點跳動的燭光。
幾個糾纏掙扎的人影印在紙窗上,屋內有碰碰碰的聲音。
這位青年,桃花做了面容似的多情,更有一雙春山眉,生來溫柔。
他修長的手執著一把剪子,案幾上還放著幾張剪好的家常樣式窗花。
想來,原本應當是孤衣獨坐,對著燭光,剪著窗花,細思心頭一點溫情的良夜。
只是此刻,春山如傾,多情亦冷,青年緊緊捏著剪子,垂下眉:「郎君說的,我都聽不明白。」
那錦衣的公子哥,聞言溫存笑了笑:「卿若是不明白咱的情意,倒是枉費了卿卿這多情眉目,風流唱功。」
說著,公子哥他又走近了青年一步,見青年又退一步,公子哥便又笑一笑,喚道:「怎么?柳郎不肯屈就我嘛?」
聽了公子哥這聲柳郎,青年渾身一抖,忽然抬頭:「小人不姓柳。」
公子哥聞言哈哈笑:「好,好,好!也多虧了你不姓柳,方保下命來!」
又說:「你這戲班子,也真是拖了你輾轉權貴,把身子陷進污泥里,才保得下來――」
青年原先還微微顫動雙手,聞言臉色先是一變,隨後卻露出一個微笑:「郎君說的是。我的確是輾轉權貴,自甘泥潭,以保人保已。」
如果你來了,也不過是多了一個而已。多了一個權貴而已。
我臟嗎?大約你們這么看。
你們說我身陷泥潭去了。只是我只是那個沾泥的人,而你們卻是泥譚。
是沾泥的人臟,還是泥潭臟?
他笑起來的時候,一如當年。柔和溫然中的蔑視。
時人輕賤他。但是他也輕賤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