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瘋婦人篇(二)(1 / 2)

猴子的觀察,從第二天清早就開了。

天剛蒙蒙亮,齊府的一扇偏僻的小門就開了。低調而隱秘地請進來一位戴著葛方巾,留著山羊胡子,八字眉,年紀大約五十左右的大夫。

一個婆子引著他往西苑的石路去了。

這個就是張大夫。據說這是個名醫――最重要的是嘴極嚴。

到了西苑,門吱呀開了一條縫。婆子客氣地引了張大夫進去。

張大夫到了西苑,被帶到內室,幾個強壯的婆子虎視眈眈。

林氏的院子里,從來是強壯的婆子多過丫鬟。

坐在那的林氏,照舊例,穿著色調暗沉的高領長沃,密封得脖子一點肌膚都不露。

張大夫進來時,她正按著巾子,輕輕地、十分克制地擦著雪白肌膚上的汗。

張大夫進來了。林氏只是瞥了他一眼,是她慣常的那種靜靜地,涼涼地神色。卻一句話都沒有。

只有林氏身旁的一個仆婦,笑著迎上前去:「麻煩張先生了,我家夫人的老毛病,您是知道的。」

張大夫拈著胡須:「好說。老規矩。」

幾個仆婦互相看了眼,就輕車熟路地退了出去,退出了內室,站到了屏風後等著。

留夫人和一個男人在室內,這看起來是不妥當的。

然而這樣已經十年了。她們都習慣了。作為全家都篡在府里的家生子,更不敢亂嚼舌頭。

據說夫人的臆症只有近距離望聞問切,仔細把脈,才看得清。

老爺都不說什么,她們也就沒什么好說。

內室,屏風後,

張大夫開始問起來:「夫人,您覺得頭哪里疼呢?」

林氏不說話。

「舌頭可伸出來看看?」

林氏依舊不回答。

「你有哪不舒服?」

林氏冷眼看著他。

「您臉色蒼白,似乎熱得過了。怕毀影響診脈的效果,不如松一松領口先散散熱?」

張大夫看著沉默的林氏,開始心猿意馬,小眼睛里射出的目光不住往她封得徹底的領口看。

林氏終於開口了,她說:「我沒病。」

張大夫笑了笑,山羊胡一抖一抖:「您說了不算。要診了才知道。」說著就伸手要去摸上林氏長年縮在衣袖里,而雪白的手腕。

林氏把手袖著,絲毫不讓他碰到,靜靜地看著他:「你當知道,齊子成――哼,那人為什么這么多年都讓你一個男大夫進內室來?」

張大夫有些愕然地看著她,假笑:「您說什么?」

她輕輕地笑了:「啊,齊子成說我是有病的。可是他也知道,我就是犯了病,也是看不上你這種的――大夫閣下。」

張大夫被激怒了。他倒豎起眉,盯著林氏,眯起眼,抖了抖山羊胡,加重語氣:「夫人,您又犯臆症了。」

林氏像落葉一樣,輕飄飄地啊了一聲,竟然憂郁又涼絲絲地冷笑:「齊子成不就等著這個結果嗎?大夫,這十年,您總是――總是我家老爺的知音。」

隱身在屏風里的猴子,看著張大夫又一次怒氣沖沖地出門了,臨出內室,要見幾個仆婦了,他才迅速換了一張憂愁的臉:「唉,夫人的臆症又重了。我開些葯,再吃吧,能稍稍壓抑幾天。」

幾個仆婦連忙送他出去。

齊老爺聽了張大夫的診斷,長出一口氣,帶著隱隱的、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滿意:「果然……果然是臆症又重了。虧她還整日說自己沒病。」

「來人――重謝張大夫,果然是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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